殷茹在帝都金陵,很了解楚帝的動向和各種消息。
她同蕭越不愧是夫妻。
在得知楚帝打算重重賞賜石湛時,殷茹眼光精準的為蕭寶兒相中了石湛。
石湛幾乎是完美的,唯一不大好就是出身不夠高貴,可寒門出身的人相比世家子少了些許的高傲,可以容忍蕭寶兒的任性。
他家境也很簡單,父母都是老實人,想必不敢挑起堂堂靜北侯的嫡女。
雖然蕭寶兒癡戀顧衍的事,身為顧衍最重要麾下的石湛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殷茹也好,蕭越也罷,他們都認為這件事都不算事兒。
他們能給石湛更多的好處。
而石湛很難拒絕蕭寶兒。
這也是殷茹在知道蕭寶兒偷偷離開并沒派人追上去的主要原因,況且蕭寶兒回到燕京,她也可以指使蕭寶兒對付蕭越的妾室。
蕭寶兒是嫡女,收拾幾個父親的妾室還不容易嗎?
殷茹沉了沉了心思,提筆給已經到北地燕京的顧誠寫信……蕭越未必肯多用心照顧蕭寶兒,但她求顧誠的話,顧誠起碼不會眼看著蕭寶兒受苦。
萬一蕭寶兒再同顧明暖鬧得不可開交,有顧誠出面,蕭寶兒能少受點委屈。
在書信最后,殷茹字里行間流露出對顧明昕婚事的擔心,叮囑顧誠一定要好好選個妥當的人,不求家世富貴,不求相貌才華,最主要是能多多陪伴顧明昕的好男人。
她說顧明昕性情太倔強,又太暴烈,最好尋個文人女婿。
最后殷茹透露出石湛是蕭寶兒的未來夫婿……
突然殷茹眼前一暗,面前站著一人,剛剛寫好的書信被來人從殷茹手中抽走。
殷茹驚訝道:“燁兒,你這是做什么?”
蕭燁越看書信臉色越是顯得鐵青,食指中指夾著書信向殷茹揚了揚,“您竟然求顧誠照顧寶兒姐姐?母親……寶兒姐姐可是有父親的。”
“你不懂!”殷茹臉頰微紅,伸手就要把書信奪回來,蕭燁一個閃身,輕松躲開殷茹伸過來的手。
殷茹撲空后,惱怒道:“燁兒!”
蕭燁失望的說道:“娘,昕姐姐是你生的嗎?”
“……你胡說什么。”
她最不喜歡旁人提起這件事,顧明昕就是恥辱,她曾經為生活所迫無奈嫁給顧誠的恥辱!
當年她再多等蕭越幾個月就好了。
“你明知道石湛同昕姐姐定情了,你還愛信上說該給昕姐姐找個文人?還同顧誠說石湛是你給寶兒姐姐相中的夫婿?你把昕姐姐置于何地?”
蕭燁失望的目光似刀,似針一般,把殷茹割的遍體鱗傷。
孩子不理解她,讓她錐心的痛。
“齊大非偶,你明白嗎?”
殷茹臉色蒼白,“昕姐兒同石湛不相配,石湛會被封為定國公,昕姐兒是什么?一個商賈的女兒罷了。昕姐兒脾氣倔強,不擅長應酬,不溶于頂級命婦,她能幫上石湛什么?”
蕭燁嗤笑一聲。
“燁兒,你還小,不懂結親背后的事兒。與其昕姐兒和石湛成為一對怨偶,不如一開始便不結這門親事。往后彼此還能見面。”
“您的意思是寶兒姐姐能幫上石湛?哦,不,是定國公?”
“起碼比昕姐兒要強些。”
殷茹的辯解顯得很蒼白,如同一張薄薄的紙,輕輕一桶便破了,蕭燁唇邊噙著一抹玩味兒,略顯陰柔的面孔帶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辛辣諷刺。
“燁兒,你要記住寶兒才是你的親姐姐!你和寶兒是一奶同胞的孿生兄妹。你不關心寶兒,去關心一個外人,像話嗎?寶兒嫁的好,你有個得力的姐夫,對你也是一份助力。”
“利益,又是利益!”
蕭燁肩膀輕輕顫抖,聲音沙啞透著一股蒼涼,“在您眼里,什么都沒利益重要。我一直記得一母同胞的姐姐,所以我盡量想追回她,寶兒姐姐的脾氣提前回燕京,只會惹禍,何況她從未單身出過遠門,您有擔心過她的安全?您不會認為燕京到金陵這一路上都是太太平平的。”
殷茹啞口無言,眼里閃過一抹擔憂,“寶兒很聰明,又是你父親的女兒……”
“靜北侯的女兒才有綁走的價值!您說外人知不知道,拿寶兒姐姐威脅父親是沒用的?”
蕭燁對殷茹很失望,對蕭越更加失望。
“你方才說昕姐姐脾氣倔強,名聲不好,父親是商賈,不被命婦們接受?”
蕭燁凌冽一笑,嘶啞的嗓子如同吶喊一般,讓聽見他下一句話的人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哀傷,“誰害的她?是誰讓她只能倔強堅強?是誰害的她只能做商賈的女兒?是誰害的她不被世家主母待見?”
殷茹后退一步,不敢迎向兒子的眼睛。
“親生母親!是她的親生母親!”
“……燁兒。”殷茹似被一記重拳砸中了胸口,疼痛蔓延開來,掙扎般說道:“別人都可以指著我,唯獨你不可以,縱然我對不住顧明昕,我是真心疼你的。”
“你是真心疼我,因為我是你的嫡子,我能給你帶來無限榮耀。”
蕭燁唇邊的苦澀更濃,自我厭棄的說道:“您對我的疼惜和維護,讓我惡心。”
他轉身搖搖晃晃的離去。
殷茹追到門口,哽咽又擔心的喚道:“燁兒。”
蕭燁腳步微一頓,身影蒼涼,“倘若您還有一丁點的慈愛,放昕姐姐一條生路吧,您帶給她的只有屈辱,從未為她做過什么,石湛并非不可或缺,寶兒姐姐還有更好的選擇。”
“我,只求您這件事了。”
蕭燁瘋子一般跑遠。
殷茹身體依靠在門框上,淚珠簌簌滾落,鼻尖微紅,“不是為娘不答應燁兒,不讓你父親滿意,我們……會被你爹徹底遺忘的。你還太小,不懂世道的艱辛……燁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此時縱是對顧明昕掏心掏肺的好,也解不開她們母女之間的仇怨了。
“昕姐兒雖是我生的,我沒養過她一日,她跟我不親。寧可聽顧明暖的調撥,也不肯孝順聽我的話,她漠視我,不需要我的疼惜。”
殷茹抹去淚珠,低吼一聲:“我沒錯,血脈牽絆不能束縛我!”
她又重新寫了一封書信送到顧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