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回到了仁鳳樓,不過褚鳳娘卻一點都不高興,她今天本來是去送秋霜學院名額的,按理說應該是所有的京城才子們都想方設法討好的對象才是,可是不曾想小翠這個一直她無比喜愛的丫鬟盡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背叛了她,這讓褚鳳娘心里無比的難受。`
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她并沒有什么錯,要怪,也只能怪小翠太毒,一直隱藏得太深,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下令酒樓的雜役把所有的客人都趕走之后,褚鳳娘還在憤憤不平:“哼沒想到你小翠盡然是這樣的人,真是白養了你這么久,要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個丫鬟嗎,難倒沒有了你小翠,我褚家寨的產業還轉不動了不成!”
憤憤的來到三樓,褚鳳娘氣咻咻的坐在一張不大的圓桌前面,余光在中間那個精致的竹簍里掃過,她一臉的憤怒瞬間煙消云散。
拿起那個繡了一半的鞋底刺上幾針,她一雙好看的眸子更加的溫柔了幾分,回頭又看一眼床邊那一疊嶄新的衣服,都已經足足快堆到了床架子的頂上,她立刻咧嘴嘻嬉的笑起來:“相公,你看,奴家親手給你做的衣服,都已經快把床都堆滿了,奴家的女紅可好了,怎么樣,這一次你不會在責怪奴家只會舞刀弄槍了吧,嘻嘻相公你穿上奴家親手給你做的衣服,肯定好看極了”
手里的鞋底被她不自覺的抱進了懷里,這一年里,她除了做女紅,剩下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這個房間里楞楞的呆,一會兒嘻嘻的傻笑,一會兒又從懷里拿出那一天益州城里那個送胭脂到玉屏山的管家給她捎來的小人信紙,很多時候,一看就是一整天。`
這一年里,這樣的小人信紙她又畫了很多。都是她寫給賈仁南的信,可是不知道要寄到哪里去,她只能每寫好一封信就做一套新衣服,把寫好的信都放進衣服里。她想著,等相公回來了,每穿上她做的一套新衣服,就會看見一封她寫給相公的信,讓相公知道。娘子這一年每一天都是在思念他!
女孩子的臉終究還是薄,想到這些,褚鳳娘一張吹彈可破的臉蛋泛起了紅暈,想著相公看著她寫給他信的樣子,她又傻傻的笑了起來。
還留在鞋底上的針腳不知道什么時候扎進了她的手指,一陣刺痛傳來,她才再次震驚的回過神來。
慌亂的掃視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她一雙好看的眸子里頓時閃過一絲黯然,這才想到好幾天之前那個叫蒲益的人曾經到這里來告訴她賈仁南已經死了的消息。`
她的眼睛紅了,淚水順著眼角無聲的滑落。淡淡的抽泣聲音在房間里響起,不知道什么時候,學了整整一年,卻總是盤不好的髻散亂下來,她又哭又笑,呢喃的說道:“相公說過女子要經過及笄禮之后盤起的髻才不會散落,原來相公也會騙人,小翠明明就沒有受過及笄禮,可是她盤的髻就從來不會散落,而且還能插好多的釵子都不亂的”
說到小翠。她心里升起了一絲慌亂和濃濃的不安,她猛的站起身來,長長的衣袖哐當一聲把桌上的茶壺掀在地上摔得粉碎她也絲毫不覺,習慣性的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喊道:“小翠你個死丫頭。死哪里去了,還不快點給我滾上來”
喊完,她的手收回來,打開的木窗又自動合上,回身走了幾步,才現好像少了什么。豎著耳朵聽了半晌,才現沒有聽見樓下傳來小翠習慣性的回答:“好的,夫人,這就來,這就來”
她喜歡小翠叫她夫人,更喜歡小翠在滿褚家寨的人都在她耳邊說賈仁南已經死了的時候,她總是堅定在她耳邊說老爺肯定會回來的,因為小翠相信老爺從來都不說謊
又等了半晌,還是沒聽見小翠的聲音,她心里的那絲慌亂更加濃郁了幾分,緊張得她都已經喘不過氣來。
哆嗦著的翻了好幾個茶杯之后才抓住了一個完好的杯子,她準備倒一杯水喝,茫然的找了一會兒,才現茶壺盡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經在地板上摔成了四分五裂。
她的心里升起一絲怒火,責怪道:“小翠這個死丫頭簡直越來越不像話了,今天盡然沒有打掃本夫人的房間,我看你是皮癢了”
下意識的在腰間摸上一把,現這根從來都不離身的牛皮軟鞭還在,這讓褚鳳娘還掛著淚的臉上升起了一絲奸詐的笑容。
她隨手在空中打了幾個鞭花,哼哼道:“看我今天不好好嚇唬嚇唬你這個死丫頭”
她一手提著極地的裙裾,一手揚著鞭子,披著一頭亂糟糟的頭像個瘋子一樣就這樣咚咚咚的朝樓下走去。
匆匆的在二樓和一樓的大堂里都找了一圈,除了幾個沒心沒肺的雜役躺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空蕩蕩的酒樓里,哪里還有那個滿頭朱釵,卻又總是一身下人蹩腳裝扮小丫鬟的影子。
褚鳳娘的心里頓時感覺少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一樣,胸脯劇烈的起伏著,真的要喘不過氣來了,決堤的淚水已經濕透了整張臉,空蕩蕩的酒樓,甚至能聽見淚水順著散亂的絲滴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聲音。
忽然,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手里的鞭子狠狠的甩出一鞭,將旁邊的一張桌子鞭了個粉碎,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瘋了似得大叫:“小翠,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相公不要我了,連你也不要我了嗎?我褚鳳娘就真的這么討人厭嗎?”
這個時候,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陽光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一個被陽光拉得很長的影子迎著她的面走了進來。
這男子沒有說話,只是一臉沉悶的在她的身邊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兩鬢斑白的銀絲,一雙大大的虎目全是憂郁之色,他沒有理會坐在地上的褚鳳娘,只是一口接著一口的酒往嘴里灌。
酒樓還是和之前那么安靜,除了烈酒劃過喉嚨的咕嚕聲在空蕩蕩的酒樓里回蕩,這個男子就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進來過一樣。
此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