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菲深情婉婉的開唱了——
人若變記憶便迷人
情令眼淺了便情深
認識一場如雷雨一閃
就此沒有下文
無憾也覺得是遺憾
其實你已經是閑人
其實我討厭被憐憫
或者一時疲勞到傷身
弱得像個病人
才想要找個肩膊枕一枕
難忘你好聽過若無其事沒韻味
你真人其實陌生得可以記不起
毋忘你精彩過別來無恙如游戲
我本人明白什么都總有限期
舞臺上的畫風和程亞云剛剛的勁爆風格立刻就有了個18o度的大轉彎!
很多觀眾都知道,吳雨菲的純音控演唱風格和走金屬勁爆路線的程亞云有著根本性的不同,但大家對吳雨菲會在混戰輪演唱這樣一哀怨的作品還是有些意外。
這倒符合吳雨菲擅唱深情作品的一貫風格。
只是——這歌唱的是不是太口水了些?
不少觀眾第一次聽這歌,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特別是那些有點小追求小品味的聽眾,剛剛聽過程亞云氣勢磅礴的《ap》,再聽吳雨菲這粵語歌,實在有些接受不能。
就算那些接受度很高的觀眾,聽了一半,也仍沒有很多人給吳雨菲投支持票。
a段過去了,吳雨菲的即時得分居然只有22.5分!
這個得分堪堪然創出了今天比賽的新低!
周清華看的莫名起急!
雖然和程亞云的《ap》比,吳雨菲這《我本人》唱的沒有太出彩的地方,但專業一點的人應該都能聽出來,吳雨菲在這歌上的表現,繼承了以往的高水準,幾乎每個音,包括每個轉音都極致精準!
這樣的唱功,放到成名的歌手中都很難有幾個人做到。對于一個新人來說,這是何其強大的演唱天賦和唱功!
這幫觀眾耳朵都聾嗎!怎么就不懂得欣賞呢!
最會唱歌的周清華,要被現場觀眾和樂評人給氣死了。
他本人級欣賞吳雨菲的演唱,同時也很欣賞林在山的這新作品——《我本人》。
但光他欣賞沒用啊,這場比賽他們四位導師只能做配角,決定比賽走勢的是現場觀眾和樂評人,必須得到他們的認可,選手才有可能晉級。
而唱了一半時,吳雨菲看上去還沒得到什么認可和支持。
但實際上,有不少樂評人都給吳雨菲的演唱在心里打了高分,這樣的演唱,只要不是偏心眼的樂評人,就肯定不會拒絕給她打高分。
他們是在認真的欣賞吳雨菲的演唱,一刻都不想從吳雨菲的極致演繹中抽脫出來,所以才沒來得及打分。
吳雨菲要慶幸她沒有看到背后大屏幕上的即時得分,否則就算她心態再好,也肯定會受到影響。就連周清華這種老謀深算的老江湖都快被急死了,可見形勢有多么惡劣。
幸好,吳雨菲完全進入了歌境,沒有分心去想別的,而是盡可能做到盡善盡美的演唱著這在異世和她同名(音)的女歌手的作品——
含淚去葬花極麻煩
唯獨怨泣血沒時間
或者失意是為了工作
慟哭未夠浪漫
才暫借戀愛感覺去感嘆
難忘你好聽過若無其事沒韻味
你真人其實陌生得可以記不起
毋忘你精彩過別來無恙如游戲
我本人明白什么都總有限期
難忘你好聽過淡忘情敵沒妒忌
我本人無林黛玉的本領痛心死
毋忘你彷佛要為紅樓夢內連戲
我本人從來未稀罕悲壯傳奇
我本人寧愿為加班筋歇力疲
全場觀眾中,相信林在山是聽這歌最有感覺的人。
舞臺上這個吳雨菲,在音色方面和異世的那個吳雨霏有比較大的差別,并沒有讓林在山生出太大的異世通心感,但這歌本身,卻讓林在山印象深刻,只因為這歌的詞作者是——林夕。
其實兩個位面都一樣,可能關于失戀的歌詞比較容易引起共鳴,所以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人們很愛聽失戀歌,越慘情越自虐的歌詞就越容易流行。
林在山第一次聽《我本人》,是在電視中播出的《十大金曲》的頒獎典禮上,可能是歌手的緣故,她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一沒有營養的口水歌,要不是看到填詞人是林夕,她可能都不會記住這歌。他之前一直認為,林夕寫的歌詞,是不會刻意去散播悲傷情緒的。但是,聽完此歌,他仍覺得此曲哀怨十足,是正宗的“苦情歌”。歌詞雖提到脫苦放下,但實在不夠淋漓,或許是林夕想製造些傷感的情緒,去迎合那些喜歡慘情歌的廣大聽眾了。畢竟,人非圣賢,林夕總會有些草草應付的歌詞。
然而,反復聽了幾次,林在山才現,這雖是一“苦情歌”,但卻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苦情歌”,那種不淋漓,其實正是林夕有意為之的高技巧。
林夕的遣詞造句無疑是精巧和漂亮的,譬如“情令眼淺了便情深”中的“深、淺”,和“無憾也覺得是遺憾”的兩個“憾”,都是其風格化的用字技巧和創作方式。
但這《我本人》最精妙的地方,還是其獨特的表現方式。
林夕喜歡用佛理入詞導人看破放下,已是人所皆知,而黃偉文也許亦過了那個青春年少的階段,寫了很多教人看開的歌(如《落花流水》,《喜帖街》等),因此,香港樂壇度過新世紀的第一個1o年后,自虐的歌越來越少,開導的歌越來越多。
但是,真的每個聽眾都能真正放下嗎?未必。
于是,林夕用一種反其道而行的方法寫了一特別的“苦情歌”——即這《我本人》。
他通過勾畫一個懂得放下這個道理的“我本人”,來塑造了一個放不下的“我本人”。這種知易行難,在林夕作品《金剛圈》里面已有體現,只是,《我本人》的寫法更為精妙。
a段中,“我”已能很透徹地指出了“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林夕《似是故人來》)的道理,但卻又偏偏不自主地沉溺在傷感情緒當中,“無憾也覺得是遺憾”。
副歌部分,林夕通過一系列看似矛盾的髮夾式轉折寫法,把這種“還沒捨得轉過身”(林夕《金剛圈》)的感覺進一步放大:“我”在這邊廂沉溺地說“難忘你,好聽過若無其事沒韻味”,那邊廂又立刻透徹地唱“你真人,其實陌生得可以記不起”;“我”剛剛說完忘記,此刻又迅轉了態度,更堅定更悲傷地說“毋忘你,精彩過別來無恙如游戲”,而自虐了不夠幾秒,又突然灑脫地唱“我本人,明白什麼都總有限期”。
在B段中,林夕的描寫更為貼近現代人的境況:雖然“我”還沉溺在那段戀情當中,但又被社會所限制,不能如林黛玉那般不顧一切地拋開所有投入其中,于是,“含淚去葬花極麻煩,唯獨怨泣血沒時間”。沉溺痛苦的同時,“我”又不肯承認自己沒有放下,“我”說,如今失意其實只是借失戀去洩工作的苦悶,但其實工作苦悶,又是否只是失戀的后遺癥呢?
B段結束后,第一段副歌中的那種不捨得“太早的開了燈”(林夕《金剛圈》)的情緒,在第二段副歌中延續:雖覺“難忘你,好聽過淡忘情敵沒妒忌”,但我要告訴自己,“我本人,無林黛玉的本領痛心死”;縱然”毋忘你,仿佛要為紅樓夢來連戲”,但我也在提醒自己,“我本人,從來未稀罕過悲壯傳奇”。
最后,“我”說,”我本人,寧愿為加班筋歇力疲”,這看似是“專心工作過勞才有資格吐血”(林夕《亦舒說》)的女性自強精神,但其實,這就像林夕作品《一絲不掛》里面那句“當我工作睡覺娛樂禱告那麼刻意過好每天”一樣,只是一種徹徹底底的自欺欺人。
細讀之下,會現整詞都是不斷地轉來折去,很難找到意思連續的句子,但正是這種左搖右擺的矛盾,把失戀者知易行難的困境勾畫得惟妙惟肖。
曲中幾句“我本人”,都是失戀者在努力刻畫出的一個灑脫的自我形象,但其實,自己卻根本沒有達到那個境界。大聲嚷嚷的人不代表就能怎麼樣,有的人成天嚷嚷著要放下了,結果每天都要再拿起來自我折磨一番,這就是《我本人》里面的“我本人”。
記得新藝寶出的這張專輯封面上寫說:“《我本人》為新世代女生聲,放獨立宣言,溫柔演繹女性新姿”,其實,哪有什么獨立宣言,《我本人》只是當代人的一個真實寫照而已。但只要不斷保持修行,總能真正看透。所以,這歌并不是單純的苦情歌或道理歌,他混雜了兩者,悲而不傷,真切無比。
每個聽完歌的人,不妨問問自己,我,是不是《我本人》里面的那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