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為凰

第三章 五月方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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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五月方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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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方至,冬寒漸消。

乾清宮檀香四溢,令人心神安寧。

朱佑樘端端正正坐在書案前,手捧奏本,細思斟酌,時而蹙眉,時而微笑,對于劉吉彼時所言,卻仿若未聞。

劉吉立于殿中見朱佑樘將奏本捧在手中,已將整張臉都遮住,從他這個方向望去,完全見不著朱佑樘的神情。

“陛下,”劉吉自知朱佑樘是不愿聽他此言,卻也是聽在耳中,便顧不得朱佑樘到底應不應,直言道:“前日早朝,您蒙發下口諭,令臣等作贊語,以慰皇后娘娘誕下皇長子,昨日臣等已撰寫呈上。今日陛下又蒙發口諭,命臣等改擬,臣等亦已改擬進呈。但此等事,陛下素來圣德清明,以往從不聽信,而今忽然連連有此舉,意者,近因陛下圣躬欠安、皇后產育,恐怕有祈神保佑之說。”

劉吉言到此,忽然停頓,是因朱佑樘輕輕咳嗽了一聲,似乎是在提醒他,這些話,說幾句便夠了。

可他劉吉一向直言不諱,繼而又道:“臣等切思,陛下為天地百神之主,福慶嘉祥皆來于天,又何必信此等邪說。倘若信以為然,必叫外藩驚駭。到時進言煩瀆圣聽,陛下若然不從,又未免為圣德之累。是以此等不經之事,萬望陛下,切莫再聽信。”

直至劉吉說罷,朱佑樘方才放下手中奏本,露出一張臉來,望著劉吉那張溝壑橫生的老臉,應付道:“朕知道了,劉卿且退下吧。”

朱佑樘言畢便拿起毛穎,正想落筆批閱方才看了的奏本,劉吉又言:“陛下,微臣還有一事要同陛下商議。”

“何事?”朱佑樘并未抬眼看劉吉,問得亦是有些漫不經心。

“是關……”劉吉頓了頓,道:“小皇子取名一事。”

朱佑樘微微抬眸,看了劉吉一眼,而后就垂下眼簾。問道:“哦?那劉卿可想到了什么好名字?”

劉吉聞言一愣,訕訕笑道:“微臣……還沒想好,今日過來,只是提醒陛下。”

朱佑樘眉頭緊蹙。并不言語,劉吉又道:“陛下,而今小皇子已足五月,卻至今沒有名字,這恐怕不妥。”

朱佑樘終于抬起頭。輕放下毛穎,拿起奏本走下去,站在劉吉身前,打量了一番。

劉吉見朱佑樘走來,已早早的低下頭,朱佑樘沉聲道:“劉卿恐怕多慮了,那是朕的兒子,取名一事朕也著實憂心,斷不會輕視。”

“陛下,”劉吉果真是不怕死的。明知朱佑樘已是耐煩不住了,卻仍要撞他槍口,道:“可此事您已足足拖延了五個月,歷朝歷代,還從不曾有哪位皇子取個名字都這么困難的,況且禮部與內務府……”

“好了!”朱佑樘再也忍不住,陡然出聲打斷劉吉言語,斥道:“取名一事朕已在同皇后商議,劉卿不必再來說教!退下吧!”

“陛下……”劉吉仍不死心,方才想開口說話。卻見朱佑樘剜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語,只躬身作揖道:“微臣告退。”

待見劉吉出了乾清宮的大門,朱佑樘便發起火來。轉身見張瑜垂首立在一旁,便禁不住高抬手臂,以手中奏本對準張瑜的腦袋連敲了幾下,發泄道:“你看看那些酸秀才!朕不過是叫他們寫幾句話夸贊皇后,他們便如此說朕!”

張瑜吃了痛,身子愈發弓下去。彎腰躲避,朱佑樘怔怔,這便收回手,冷冷哼了一聲,便將奏本隨手丟給他,而后闊步出了乾清宮。

坤寧宮少見的喧鬧。張均枼站在田氏身前,垂首望著她懷中的小皇子,笑意綿綿,含情脈脈。她豎起手中的撥浪鼓,在小皇子眼前搖了幾下,小皇子見著撥浪鼓,當即來了興趣,笑得歡天喜地,這便伸出手來似是要接過去一般。

豈料張均枼瞧見他伸出手,便一把躲閃過去,將手背在身后,望著他笑道:“你想要嗎?”

小皇子自是不會說話,只是依舊眉開眼笑,不時在田氏懷中抖動身子。

張均枼繼而道:“那你告訴母后,你什么時候才會叫父皇和母后?又是什么時候才能學會走路?”

田氏聽言禁不住露出淺淺一笑,道:“早呢,小皇子如今才五個月大,若要叫人,還得過幾個月才行。”

張均枼神色頗是洋洋得意,言道:“皇兒天賦異稟,這些事情,學得定然比旁人快。”

“皇兒若要開口叫人,那他喚的第一聲定是父皇!”

張均枼聞聲抬起頭,只見朱佑樘笑容滿面的走進來,她故意爭辯,道:“誰說的,指不定皇兒叫的第一聲是母后呢。”

“那可不一定,”朱佑樘說話間,田氏回身正想同他行禮,卻被朱佑樘免禮,“你退下吧。”

“要不咱們打個賭,”朱佑樘看了眼小皇子,而后走至張均枼身前。

張均枼道:“賭什么?”

“若是你贏了,那我今晚便伺候你,若是你輸了,那你今晚便得伺候我,”朱佑樘言語間笑意淺顯,略帶輕佻。

張均枼倒是較起真來,兀自坐下,佯裝作不滿,道:“橫豎都是陛下得了好處,臣妾豈不是吃了虧。”

“你吃什么虧,到最后還不是我伺候你,”朱佑樘亦隨意坐下,順勢攬住張均枼,道:“枼兒,我今日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什么事?”張均枼略有疑惑。

“是為皇兒的名字,”朱佑樘略微皺眉,道:“這些日子禮部總來催促,要我快些給皇兒起個妥當的名字,可你也知道,皇兒畢竟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我總拿不定主意,不知要起什么好。”

張均枼微微頷首,問道:“那陛下心中,可有了合適的想法?”

“昭。”

“昭?”

朱佑樘點頭。

“高瞻祁見佑,厚載翊常由,”張均枼黛眉微凝,“叫朱厚昭?”

“嗯。”

“不好,”張均枼想出了神,絲毫不走心的搖頭,忽然又似靈機一動,驚喜道:“叫朱厚照吧。”

朱佑樘略是怔怔,張均枼道:“明于庶物,察于人倫,四海雖廣,兆民雖眾,無不在于照臨之下。”

“嗯,”朱佑樘輕輕點頭不止,喃喃道:“這個名字好,就依枼兒的。”

朱佑樘隨即側首,喚道張瑜進來,言道:“你速速為朕擬旨,賜皇長子名曰‘厚照’,快去!”

“是。”

“枼兒,”朱佑樘回首話鋒一轉,突然道:“咱們挑個吉日,冊封照兒為太子吧。”

“太子?”張均枼明顯一怔。

朱佑樘見她如此,未免詫然,道:“怎么,你不喜歡?”

張均枼垂眸,掩飾目中不快,訕笑道:“不是。”

說來其實張均枼千方百計得來這個孩子,就是為了他能被冊封為儲君,畢竟母憑子貴,何況她已是中宮皇后,如此一來,她日后便可大權在握,愈發得勢。

可這孩子畢竟不是她所出,儲君之位,她又豈甘心交于旁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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