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制骨柄牙刷
第八章制骨柄牙刷
張均枼親自下令欲將李廣碎尸萬段,李廣聽聞此事,自然惶惶不已,又聞周太皇太后因清寧宮走水一事震怒,只怕如今他李廣亦將周太皇太后給得罪了。
這下可好,非但皇后要殺他,就連久不問事的太皇太后也想他,那他如今哪還有命可活!
至此通風報信的太監與他此事緊急,只怕這會兒奉命來緝拿他進宮的人已在路上,李廣倉促之間收拾了些金銀細軟,這便打算連夜逃走,只怕出了府,這狼狽竄逃的模樣竟錦衣衛抓了個正著。
太監告訴他,張均枼勢必要將他碎尸萬段,這碎尸萬段的死法,自古以來除商紂王時的伯邑考遭受過,恐怕還真沒有旁人,他不想做第二個,更不想被活活割肉而亡,這萬般無奈之下,他索性飲鴆自縊,這樣的死法兒,僅是痛那一瞬,豈不是比碎尸萬段來得痛快!
錦衣衛見李廣自縊,倒也識趣,只將此事稟報給朱祐樘。翌日朝中大臣聽聞禍害已除,自然難掩欣喜,又想著這個李廣素來貪污受賄,府中定然有不少贓物,于是紛紛諫言,請求朱祐樘下旨抄其家產,沒收歸于內帑,并將平日里與李廣有所焦急之人一舉擒獲。
朱祐樘自然應了,于是命錦衣衛前去查封李廣府邸,果然搜出不少贓物,又碰巧搜出賬本,錦衣衛知道朱祐樘欲將同李廣有過牽涉之人一網打盡,便將那賬本呈交給朱祐樘。原來這李廣也曾擔心有朝一日會因貪污受賄被查處的。他那賬本上,從無金銀財寶的流動,唯有米糧的來處。
賬本所記。某某送黃米幾百石,又某某送白米幾百石,朱祐樘原本見此尚有狐疑,而后方才知道,這黃米指的是黃金,而白米指的是白銀。
這李廣果然狡猾!
賬本中提及的所有人,朱祐樘原本皆想一并下獄處置。哪知張鶴齡前來為他們情,是以那些人得以留住性命,罪責輕者被降職。罪責重者被革職。
至于張鶴齡何故無端來此求情,自是因為那些人知道張家在朝中話的分量,于是統統跑去壽寧侯∞∞∞∞,.∞.c♂om府求張鶴齡保他們一命。
那日侯府的大門前跪著幾十個人的場面,頗是壯觀!
匆匆一年又過。而今是弘治十二年。朱祐樘與張均枼夫妻二人生于成化六年,至今也不過三十歲而已,而朱祐樘一頭烏發之間,竟已夾雜了幾根銀絲。
想他朱祐樘這般注重品貌之人,如今頭上生了白發,自然免不了要拔斷。就如這會兒,朱祐樘坐在坤寧宮東暖閣的妝臺前,而張均枼站在他身后。不時拔出來一根,張均枼記了數。言道:“第六根。”
“是第五根,”朱祐樘自也知道這是第六根,只是不愿承認,便往少了,是以同她道:“你怕是記錯了。”
張均枼哪里又是好蒙騙的,她道:“分明就是第六根,陛下老糊涂了。”
這“老糊涂”,張均枼自然是故意,朱祐樘聞言果然反駁,道:“什么老糊涂,我不過三十,還比你幾個月來著。”
張均枼聞言不服氣,便道:“陛下都長白頭發了,還不是老糊涂,臣妾為什么沒有。”
朱祐樘借勢調侃,言道:“你們女人,只怕是皺紋來得比白發早些。”
話音未落,張均枼便隨便揪了兩根黑發狠狠的拽下來,朱祐樘吃了痛,便道:“你下手這么狠!”
張均枼故意將那兩根黑發送到他眼前,且道:“臣妾方才被陛下打岔,一時失手,拔錯了。”
朱祐樘自然怨她,言道:“你也老糊涂了。”
張均枼不悅,便道:“改明兒把陛下剃成和尚,免得再長白頭發,還得要臣妾給你找。”
二人語出皆是調侃,片刻之后,張均枼為他梳起了發髻,朱祐樘忽然喚張瑜道:“張瑜,取朕的冠巾來。”
聽聞朱祐樘吩咐張瑜取冠巾來,張均枼方才想起他今日這一身穿著略顯異常,于是問道:“陛下今兒穿這一身璇子,又戴冠巾,好一副士人模樣,莫不是要出宮去?”
朱祐樘果然是要出宮的,于是道:“枼兒聰明。”
張均枼聽聞朱祐樘要出宮,自然歡喜,便問道:“陛下要去哪兒?”
朱祐樘聽出了她的意思,便道:“京城走走,怎么你也要去?”
“京城有什么好玩兒的,”張均枼略顯抱怨,嘟囔道:“還不如下江南呢。”
“喲,”朱祐樘轉過身子,因是坐著的,便仰頭望著她,侃笑道:“你還想下江南哪!”
張均枼見勢道:“臣妾不過是,陛下又不準。”
朱祐樘明知她想去,卻是故意道:“我在哪兒你就得在哪兒,我下江南了,你才能下江南。”
張均枼不悅,拿著冠巾本想給他戴上,而今一生氣,當即甩臉色,只將那冠巾拋到他臉上,而后便出了門去。
生氣歸生氣,到底不是吵架,這會兒張均枼還是隨朱佑樘一同出宮了。
張均枼惦記著劉記心鋪子的湯圓,方才出宮,便想著去劉記買些,誰想至此卻見劉記店肆的招牌讓幾個混混給砸了,而劉記店家母女一同跪在店肆外求那幾個混混留她們一條生路。
那母女二人哭得撕心裂肺,可幾個混混哪里肯依,搶了人家的店鋪,還當著人家的面兒,硬是把地上的招牌給砸了。
這幾個混混非但要搶人家的店肆,還要搶人家的閨女,為首的那個一把抓起那姑娘,姑娘不從,他便將她摁在地上欲要拖走。
婦人不舍女兒,抱著那人的腿。幾句哀求,那人不耐煩,一腳將她踢開。斥道“去你的!”張均枼見此情景,自然于心不忍,這便上前訓斥,問道:“你們是哪家的狗奴才!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該當何罪!”
見張均枼同朱祐樘過來,這婦人瞬間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依舊跪地哭道:“柳夫人。柳相公,求求你們,幫幫我們母女。求求你們。”
這婦人喚朱祐樘柳相公,喚張均枼作柳夫人,是因朱祐樘每每出宮之時,皆化名為柳先開。
朱祐樘望見婦人跪著。便俯身親自將她扶起來。言道:“你先起來。”
那為首的混混見張均枼美貌,竟出言調。戲,松開拽著那姑娘的手,言道:“喲,哪家的娘們兒這么俊俏,”著又抬手欲要動手,一面又道:“叫哥哥仔細瞧瞧。”
朱祐樘聞言蹙眉,當即過來持手中扇子對準那只污手狠狠敲下去。斥道:“好大的狗膽!”
那為首的挨了打,自然不甘。一眾混混正要沖上來動手,卻被他攔住,只見他伸手抹了抹下巴,不屑道:“誰家不識好歹的東西!老子上頭有人!出來嚇死你,壽寧侯你知不知道!識相的趕緊滾!”
張均枼一個巴掌下去,“把你家侯爺給我叫出來!我倒要瞧瞧,他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朱祐樘聽聞是張鶴齡,亦是慍怒不已,只是張均枼正訓斥,他便未插手。
張鶴齡早聽到張均枼的聲音,出來一看果真是她,連忙轉身欲要躲起來,張均枼卻已見著他,斥道:“站住!”
這下張鶴齡確是跑不掉了,被張均枼訓得一句話也不出來,跪在店肆內堂求饒,一口一句“阿姐,我錯了,你饒了我吧”,張均枼卻道:“你去錦衣衛衙門自首,阿姐便饒了你。”
“這不是要我蹲牢嘛!”
話音方落,朱祐樘站起身離開,張均枼便也跟著他回了宮去。
張鶴齡沒轍,便只好去錦衣衛自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連張均枼也不愿饒他,更何況是朱祐樘!
其實張均枼心里頭雖有氣,卻到底是護著些的,而今叫朱祐樘自己撞上,只怕不會輕饒他,她將張鶴齡關進錦衣衛獄,朱祐樘便不好再罰,這便也叫他免受皮肉之苦。
翌日朱祐樘看著似乎消氣了,張均枼方才囑咐牟斌,過兩日便將張鶴齡放出來。
張均枼今日為討好朱祐樘,親自做了糕帶來乾清宮,這會兒朱祐樘尚在同朝中幾位閣老議事,張均枼無意聽著,只聽聞他們幾人似乎在商議將大明自開國以來歷朝歷代所累積的諸多官職制度匯編成書,此事并非朝堂之事,張均枼自然無心去聽,便站在朱祐樘身后,靜待他們幾人商議完畢。
直至這幾人走了,張均枼方才將那糕端出來,本想著直接喚他食用,可想著倘若如此,只怕來意甚是明顯,她便望著朱祐樘,笑著問道:“陛下方才同幾位先生了什么?”
朱祐樘亦是微微一笑,言道:“歷朝歷代累積下來的官職制度頗是雜亂,我便吩咐他們將這些制度編纂成書,將來也便后人考證。”
一語畢,張均枼也已將那些糕盡數布在書案上,朱祐樘這便隨手拿起嘗了一塊,而后贊道:“枼兒手藝不錯,同我有的一拼。”
張均枼聞言并不接話,每每朱祐樘夸贊她,必定要將自己也贊上一番,對此張均枼自是早已習慣。
話音方落,殿外侍衛又進殿,望著朱祐樘與張均枼,躬身作揖,稟報道:“稟陛下,娘娘,司禮監秉筆提督蕭敬求見。”
朱祐樘稍稍抬手,示意道:“宣吧。”
蕭敬進殿,屈膝行禮,道:“奴婢叩見陛下,娘娘。”
朱祐樘這會兒正高興著,便道:“起來吧,先生此來有何事?”
蕭敬聞言不免一愣,又見張均枼在此,便更是怔怔。
這蕭敬的來意,是因他昨日聽了朱祐樘的吩咐,連同刑部與大理寺一起調查張鶴齡侵奪民業為莊田之事是否屬實,如今他們三人已查證此事,這會兒蕭敬手頭上亦有證據,他自然前來稟報。
如今張均枼尚在乾清宮,按理,朱祐樘若是避諱著她,本不該召見蕭敬,可他卻是早已將昨日之事拋諸腦后,而吩咐蕭敬等人前去調查張鶴齡,那時也不過只是一時惱怒。
可蕭敬哪知又知朱祐樘只是隨口,他以為,朱祐樘故意要在張均枼面前提及暗查張鶴齡一事,以借此來警告張家莫要囂張,他既然是這么想的,自然如實稟道:“奴婢昨日奉陛下口諭,聯合刑部侍郎屠大人,與大理寺斷丞一同調查壽寧侯侵奪民業為莊田一事是否屬實,如今證據確鑿,故來稟報。”
聽聞蕭敬如此,朱祐樘方才想起昨日同蕭敬的那些氣話,彼時卻見張均枼已是臉色大變,他正想言語,卻聞張均枼淡淡問道:“陛下昨日既然親眼瞧見鶴齡枉法,為何還要派人去查他?”
朱祐樘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話,張均枼卻已望向蕭敬,斥道:“外邊兒那些人沒有證據,隨意捏造尚且可以放縱,而今你們這些狗奴才竟也信了,莫不是不把本宮放在眼里!”
蕭敬怔住,朱祐樘亦是隨聲附和,罵道:“一群廢物!污蔑皇親可知是死罪!還不快滾下去!”
見朱祐樘亦是開口訓斥,蕭敬自是沒轍,無奈之下,倉皇應聲逃竄出去。
朱祐樘見張均枼還氣著,便喚道:“枼兒,我昨日只是隨口與蕭敬提及,哪知他真的去查了。”
哪知張均枼卻是偏過身子不看他,朱祐樘這便取來一只新鮮玩意兒,遞至她眼前,問道:“枼兒可知這是什么?”
張均枼見這玩意兒,一時竟也忘了心里的氣,便問道:“牙刷?”
“枼兒聰明!”朱祐樘出言夸贊,繼而道:“我見枼兒每日揩牙之時總握著那牙刷手疼,我猜想是牙刷柄子的緣故,便將竹制的柄子改成了骨制的,這樣一來,想必你日后便不會扎手了。”
“陛下還有這等手藝?”張均枼罷方才想起她這會兒本應同他置氣,竟是又笑顏相對,她這便又轉身背過他,朱祐樘見她還氣著,思慮片刻,終于亮出大招,言道:“枼兒,你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想回興濟呆些日子,不如我差人給你在興濟建座行宮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崇真宮。”
張均枼果然欣喜,只是回身依舊佯裝不悅,道:“陛下這么大方?”
“討好娘子的,哪能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