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藍怡未進自己家門,先到王二叔家接文軒回來,隔著竹子編成的柵欄院墻便看到王二叔蹲在屋門口,吊著煙斗一臉愁容。院子里滿是前些日子王二叔準備好的木材和扣好的土坯,好在土坯用油布密密實實地蓋著,沒有淋濕。
王二叔站起來,“嗯,來了,進來坐吧。”
藍怡跺跺腳上的泥,放下油傘往屋里看了看,老房子特有的昏暗潮濕鋪面而來,藍怡不由瞇瞇眼睛,問道,“二叔,這雨下的功夫不短了,還得幾日才能停啊?”
王二叔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煙,“看模樣兩三日停不了!有十年沒下過這么多秋雨了。”
“嗯,二叔,我那里還有一大塊油布,拿過來把木頭也蓋上吧?”
“也成,衛極那還有多少蓋房剩下的木頭”
“大梁沒有剩下,小梁還有十幾條,鋪房頂的椽子也有一堆,都在廂房里放著呢,沒淋濕。”藍怡答道,周衛極蓋房子時準備的材料不少,因都是好木頭,剩下的都妥妥地收著,周衛極本打算有空把東院的廂房拆了蓋新的,不過這也不是著急的事。
“嗯,這些木頭我過些日子先用上,明年砍了再補回去。”王二叔聽了,眉頭松了松,看到藍怡沒穿木屐濕透的布鞋,“快進來吧。”
藍怡點頭,她的腳此時已經被冷水凍麻了,倒覺不出冷來。
進里屋見三妞妞已經睡了,劉氏正在那兒跟幾個孩子玩串繩,安安靜靜的,二嬸也在旁邊看著,看來今天做飯的是陳氏和大福了。這倒比較稀奇。
文軒見到娘親,也沒有大聲嚷嚷,伸手要娘親抱。
“伯娘,”倆妞妞也懂事的低聲叫道。
“嗯,我們家兩個小妞妞越來越懂事了,”藍怡摸摸他們,“二嬸。”
李氏笑著讓她上炕。藍怡搖頭抱著暖呼呼的文軒告辭出來。快步往家走,賈氏不在,她還要快些回去做飯。
進門后藍怡趕緊換去濕掉的鞋子。這才覺得腳有了感覺,不由感嘆著寒露已近,秋天又要過去了。
“娘,”文軒蹦跳跳的各屋看看。“哥呢?”
“跑東院去了吧。”
“我也去!”文軒說著就往院子里跑,藍怡趕緊喊道。“莫摔倒了,叫你哥回來吃飯啊。”
“知道啦,娘,咱們吃熱乎乎面條吧。”文軒一邊跑一邊點菜。藍怡好笑地看著在石子路上一顛一顛地跑著,進廚房先取出兩片姜剁碎沖進熱水里慢慢飲下,以免自己著涼。
姜水還未喝完。宇兒便跑了進來,“娘。刀叔已經快做好飯了,讓咱們過去吃呢。”
藍怡一口沒忍住,把姜水噴了出來。這刀無鋒,越發賢惠了!
想必是看自己回來先去接孩子,就順手做上了吧,雖說隔壁院子住著但是藍怡還真沒有嘗過刀無鋒的手藝呢,藍怡喝完姜水,順手裝了些干木耳帶過去。
木耳味甘性平,能益氣強身,疏通胃腸,無論是涼拌還是炒菜,口感都不錯,包括蘇永珅和刀無鋒都喜歡吃,后來她干脆在林子里遇著長木耳的枯木就砍斷帶回來放在避陽處,時常澆些水,也算作是人工培育的木耳了。
從跨門進到蘇永珅的院子,藍怡先去了廚房,蘇永珅坐在灶前燒火,刀無鋒戴著圍裙搟面條,動作十分流暢熟練。
藍怡抽抽嘴角,這廝離著那個冷酷的神射手、牢里的霸王頭越來越遠了,正在朝著居家必備的暖男發展……
蘇永珅笑道,“無鋒說弟妹去了二叔家,得有點功夫才能回來,就連你們娘兒仨的一并做上了。”
“嗯,辛苦無鋒了,這些木耳留著做菜吧。”藍怡把木耳放在案板旁,本想無鋒搟面自己打鹵的,可掀開小灶上的炒鍋一看,鹵已經打好了,滿滿的一鍋肉絲木耳炒芹菜絲,簡直是色香味俱全!她發現自己竟沒有插手的地方!想想于伯,再看看刀無鋒,藍怡不得不感嘆北溝村太平無事,高手們都改行了。
“二嫂,木耳我也收拾了不少,你以后不必再拿過來了。”刀無鋒一邊十分帥氣的搟面,一邊對藍怡說道,“蒜在那邊,你剝蒜吧。”
藍怡遵命,拿了蒜坐在桌子邊開始剝蒜,“沒見著你出門啊,什么時候去的林子?”
刀無鋒笑容開朗,“無鋒是見二嫂收了不少干枯的楊木和槐木堆著生木耳,覺得此法甚好,就抽空去了一趟深山,運了不少生著木耳的枯木頭出來,就在廂房邊上放著呢。”
藍怡深感佩服,“無鋒,你越發干家了,不如嫂子給你說房媳婦成個家吧,誰家閨女嫁給你真是享福了。”
這樣的男人,奇貨可居啊。
刀無鋒低頭微笑,他哪有二哥這樣的福氣,能娶著二嫂這樣的媳婦,“不急。”
“還不急呢,你今年也二十一歲了吧,村里你這樣年紀沒成親的可不多了。”藍怡擺出當嫂子的架勢。
蘇永珅往灶里扔了些木柴,也逗趣道,“正是呢,無鋒,還是聽你二嫂的吧。”
刀無鋒轉頭見藍怡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咧嘴角笑了,“二嫂,二十一歲不大,二哥不是二十六歲才娶到你進門么,我且再等等吧。”
藍怡瞪大眼睛,把蒜碗一放,“你跟他比什么!他模樣生的那樣兇惡,家里也沒幾畝地,娶我之前住著破房子,哪家閨女能看上他啊!你可不一樣,你模樣生的比他好,能干家,前些日子不是剛封賞了百畝地么,百畝地啊!哪家閨女聽著能不動心的?對了,地在哪呢,待天好了咱們去看看,朝廷賞的,肯定是上等水田吧……”
“哈哈!”刀無鋒忽然朗聲大笑,“哪個跟你說我有百畝地了?”
藍怡有點莫名其妙,“你二哥說的啊,說是上次的戰功,你被賞十斤田百畝,這還有錯么?怎得,害怕二嫂惦記上你的田地不成?”
“二哥說的,呵呵,你且問他去!”刀無鋒收不住笑意,十分帥氣地拿起刀,手起刀落一氣呵成的切過去,寬窄一致的面條被他抖起,下到鍋里。
高手就是高手,藍怡連刀碰到案板的聲音都沒有聽到!不過藍怡看他這副樣子,再看看蘇永珅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樣,忍不住郁悶起來,自己耳朵又沒毛病,自己也不健忘癡呆,這個怎么會記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