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貝貝知道今天那個記憶中的男人會出現,當然不會乖乖待在休息室,趁郭惠英不注意跑了出來,垂著眼悶不吭聲的坐在后臺的角落。等待上臺的時間總是過的慢,一堆人拉筋聊天,或是忙碌的檢查妝容,三五成堆好不熱鬧。
“貝貝,你乖乖的待著不要再亂跑了,不然阿姨讓警察叔叔來抓你。”看著安靜坐著的小女孩,女人又是憐憫又是感嘆,一抬頭看見周靜和許潔兩人著急的喊著:“哎呦,頭飾歪了,那個給你弄的,重新來過。”
顧貝貝看著風風火火離開的女人也不在意,低頭繼續玩著自己的九連環。今天這樣的日子,即使很多人好奇顧貝貝這個小娃,也不會有太多的關注。
顧貝貝起身靠近幕布,找到一個角落繼續安靜的坐著,工作人員也是認識她的,見她乖巧也不開口。不一會就聽著前臺傳來刺耳的話筒聲音,然后漸漸清晰:“今天我們很榮幸能請到國際知名的舞蹈家lisarcuspaolo當擔評審,同時還請到了省委辦公廳的徐主任,大家歡迎。”
熱烈的掌聲響起,顧貝貝看到了這個郭惠英一直念叨的麗莎,一個身材消瘦的舉止優雅的女人,淡漠的表情,點頭微笑,安靜的坐著。同時更令她關注的是哪個男人,斯文的外貌合體的西裝,一舉一動都是那么的規范沒有半點差錯。
心里默默為自己的便宜老爸嘆息,難怪郭惠英會那么著迷,不管是外貌還是涵養確實甩出顧向南好幾條街了。
“大家今天可都要拿出真本事了,這可是我們團好不容易申請來的機會。這次新舞臺劇的排演,我們團有將近十個名額,進修人員將由總團根據新舞劇表現選派,大家好好努力吧。”今天的時間安排比較緊,領導也不廢話,講完直接坐下,沖著后臺的徐露點點頭。
徐露打著手勢,舒緩的音樂響起,有雙人舞,也有單人舞,每演員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
郭惠英深吸一口氣緩緩往舞臺走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女兒,皺眉。徐露不停的催促著,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快速登臺。
音樂響起,她跳起吉賽爾經典片段,這是郭惠英最拿手也是喜歡的劇目。為此徐明在她回t市之前特意請人安排麗莎單獨給她做過指導,這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她當然不會傻的和別人說。
顧貝貝注意力也漸漸被舞臺中央的郭惠英吸引,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反向看吉賽爾,沒有華麗的舞臺背景只有本色的演出,感覺完全不太一樣。
尤其是郭惠英選擇的第二幕美麗的主角受創時的狂舞非常有張力的,她將那種瘋癲的狀態表現的淋漓盡致,讓人深深陷入情境中無法自拔。
麗莎表情淡淡的鼓掌點頭,徐明表現也很平常,卻第一次露出真心的微笑。顧貝貝看著郭惠英優雅的行禮,然后視線自然的和徐明糾纏,笑容中帶著嬌羞,快速退場。
這個女人雖然不怎么討喜,舞確實跳的不錯。她轉頭又看向臺下的徐明,目光中不自覺的帶著前世養成上位者的審視。
顧貝貝一直小心的觀察著兩人,不得不承認兩人無論外表還是氣質其實很般配。但她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不太適合,心機太深,不如顧向南來的簡單體貼人。
突然徐明的視線直直的望向這邊,眼神有些銳利。顧貝貝立馬垂下眼,揉揉自己跳動的心,不知道是被郭惠英的舞激勵到,還是因為想起往事,抑或被徐明的眼神嚇到,內心有些紊亂。
懊惱自己居然如此不小心和多管閑事,剛剛自己的眼神目的性太明確,怪不得徐明能如此準確的抓到。迅速起身,找了一個無人安靜的角落的坐下,發呆。
前世,因為江允中很喜歡這門高雅的藝術,為了迎合他的興趣曾經認真學過。可是那種細膩柔和她一直辦法演繹表現,只有強烈癲狂的情緒渲染才能吸引她駐足。
不是不努力也不是不盡心,只是氣質上不匹配。她當時的性子比較躁,個性太鮮明,才會顯得那么沖突格格不入。
不經意的想起前世自己舞蹈老師說的那句話:你以后還是不要再跳芭蕾舞了,這是種糟蹋;你的舞蹈就像你這個人一樣是沒有靈魂的,可惜了你的好條件。
或許她說的對,她沒有靈魂,只是在拷貝模仿。事業上她學習自己的外婆強勢手段,生活上她學習自己祖父的冷血,唯獨感情沒有可以參考所以一敗涂地。
之后李心蕊的出現,順理成章吸引了自己老師注的意力,而這個不配合不上心的學生漸漸被遺棄;再后來一直接送她上芭蕾舞課的江允中也被李芯蕊吸引,最后發展出戀情;她不再去上課,開始厭惡和反感芭蕾,不再碰觸。
顧貝貝一眨不眨的看著虛空,漸漸的內心只留平靜。苦笑道:“哎,想想自己前世,原來這般空洞。我果然是個沒有靈魂的人。”
時間很快就過去,吵雜聲消散,后臺也漸漸安靜了下來。貝貝依舊安靜的待在某個角落,沒有打擾到任何人,也沒有人來打擾她,好像被遺忘一般存在著。
“哎,我看這回名單中肯定又有郭姐,我們是沒希望咯。不過這會比她以往跳的都好,要是哪天我能跳到像她那樣就此生無憾了。”
“可不是嗎,我們也只能想想了,重在參與。不過,你們絕不覺得郭姐家的女兒有點問題,是不是”
“噓別說這事了。”比較資深的舞蹈演員謹慎的看看四周,小聲的說著:“雖然這是群舞的更衣室,在場也都不是多嘴的人,可閑話還是少說為好。”
有人滿不在乎的說著:“怕什么,這是團里人都知道的事情,我們又沒有無端散布虛假謠言。”
年輕的小姑年總是好奇,小聲的問著:“姐,不會真像傳聞一樣,郭姐的女兒是個傻子吧。”
“我這個星期見過她好多回,我妹也在少兒班,聽說從來沒聽她講過話。瞧著小姑娘長的多漂亮,可惜了。”
坐在地上拆著舞鞋的女孩突然說道:“哎,你們說郭姐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情,不然怎么會”
咔嚓,更衣室最里間的門開了,眾人一看出來的人,嚇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靜靜看著談論中的主角從眼前走過。
郭惠英步履匆匆的向前沖,本以為自己可以承受,但是聽著那些議論,她的內心狂躁幾欲崩潰,就像當年那場變故一樣,掀起驚濤駭浪。
她一直在心里給自己催眠,但還是無法接受。
郭惠英覺得這個世界對她太不公平,她明明有好的出身又這么有才華卻沒有給她同等的機遇;每當一切完美時又給她新的煎熬,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結束這一切
小周來回跑了幾趟才在廁所里發現已經整理好情緒正在整理頭發的郭惠英。她擦擦汗水:“惠英姐,徐副團長剛找你,說是在后街等你。”
郭惠英愣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隨即覺得太冷漠,開口問道:“小周在團里還適應吧。今早碰見你姥姥還問我你近況來著,有時間回去看看,挺想你的。”
周怡笑笑:“正好今早我媽媽念叨著姥姥生日要到了,讓我去問問她老人家意思,估計是要辦酒,畢竟我姥爺走了也兩年多了。”
郭惠英也是知道他們家的情況的,點點頭,轉身往外走。隨即想起:“哎呀,糟糕貝貝還在演出后臺,剛走的時候沒看見她,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徐姐找我肯定有急事,這該怎么辦才好。”
她看了對方一眼,有些為難的說著:“小周,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煩你幫我去找一下了。貝貝跟著我也不是很方便,要不你幫我帶先她回去,晚上他爸爸就回來了。”
周怡想著反正都是住在同一胡同就點頭答應了,可是心里多少有些嘀咕,看來她媽說的沒錯,這郭姐就是太注重事業。
眼看太陽漸漸落山,這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后臺該是多害怕。想到這,周怡加快了腳步。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