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的氣氛還未完全散去,已經要迎來夏天。夏天的炎熱還印在皮膚上面,秋天已經悄然而來。秋天里,季家孝期過,各種喜事都跟著而來。顧家來跟季家商議婚事,顧九少奶奶已經從外地趕了回來主理小七房的內宅事務。
這一年里,顧家小七房發生了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初冬的時候,顧七老爺總算把老宅的事理順之后,他帶著有身孕的小妾從老宅里歸來。他歸家之后,才聽說嫡長子一家跟隨嫡次子去了外地,顧石諾在那邊的官府已經謀到一份不錯的差事。
顧七老爺先前是喜悅,他覺得他所生的兒子,行到何處去都能落地生根。可是他隨后去關心老妾時,聽著她追憶舊年的舊事時,再提及自家兒子公事上的不順時,他的心里頓時生起惱怒的情緒。
從前顧玫諾在的時候,那些事情自有他出面去處置,那用得著他這個當父親的人去處理。他瞧著老妾為子傷心的模樣,想著庶子們從小就與他親近,大了之后,哪怕他們成年成親分出去過日子,他們的心里還是有他這個父親的存在。
顧七老爺實在太過明白他的處事能力,可是要為庶子出力,他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沉吟之后,想起顧七夫人來,他悄聲問老妾:“你可去跟夫人求過情,要她出聲幫你?”老妾聽她的話,原本只在眼眶里的淚水,直接淌到面上來。
她用帕子快速的擦拭面上的淚水,強忍著傷懷向著顧七老爺連連點頭說:“七爺,事情一發,我想著老爺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就去跟夫人求請幫助。可是夫人說,她不明白外面的事情,怕處理不來,反而誤了孩子們的事情。”
老妾很是公正的跟顧七老爺說話,她把心里對顧七夫人的抱怨之情,還有心底對顧七夫人的不屑之情都深深的隱蔽起來。她瞧著顧七老爺的面色,低聲說:“七爺,我只怨我是一個妾,我跟了七爺之后,除去娘家之外,我不再認識旁的人。”
顧七老爺眼里有了怒意,他相信老妾的話,顧七夫人有心的話,她總能尋到人幫助撈一把。他很有氣勢的站起來,跟她說:“你只管放心,孩子們犯的都是一些小錯。她只要往娘家傳遞一句話,有孩子們舅家幫襯著,很快就能把事情涂抹平整去。”
顧七老爺的話讓老妾暗自咬牙起來,她嫡親的兒子又不是沒有親舅舅,那用得著認那一家沒有人情味道的舅家。只是顧七老爺的架子端了起來,她怎么都了奉承兩句:“七爺,孩子們的前程全靠你了。”
顧七老爺走后,老妾端正的坐下來,招來身邊人尋問:“那個女人的胎相可好?”中年婦人跟隨她多年,老妾早些年就為她求得恩典,釋了她的奴籍,她已經是良民。只是中年婦人總是舍不得這份主仆之情,再說她也舍不得這一份豐厚的月錢。
中年婦人低聲跟老妾笑著說:“我遠遠的瞧了一眼,我瞧著她那個嬌柔的模樣,只怕是好的胎相,都會給她造成不好的胎相。我聽說,她回來之后,沒有去見過夫人,是直接回了自已的房子里休養。”
老妾輕輕的笑了起來,她輕拍了拍手,眉梢上面都是喜氣,說:“好。我原本以為老爺夫人共同賞識的會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正想著這樣的人,來服侍老爺,只怕日后她會連肉帶湯,連一絲渣都不給我余下來。
如今我放心了,你吩咐下去,我們院子里的人,離那一位要遠遠的,可不要讓那一位日后有事沾上來。”老妾心里寬松下來,她不會如顧七夫人一樣的,人的年紀一大把了,還沒事有事的纏著男人就不放手。
她早早在顧七老爺納她進來之后,又在她身子不方便時,沾了旁人的時候,心一天比一天的淡了下來。她心里想著顧七老爺迎她進來的時候,那時候他待顧七夫人比她好。可是等到她一腔熾熱情意漸漸淡下來之后,顧七老爺卻對她再一次的上了心。
顧七老爺一直認為老妾是離不了他,這么多年老妾一直把顧七老爺哄得成了世間只有他這么一個能人。顧七老爺來尋顧七夫人說話,顧七夫人聽說他從老妾處出來之后,才轉往她這里來,她的面色頓時冷了冷。
自從顧玫諾一家人走后,顧七夫人才明白顧九少奶奶的能干。她重新拾起管家的事情,從早忙到晚,還要理著顧七老爺的妾事和庶兒女的事情。她聽說顧七老爺回來了,那位小妾有了身孕,她原本就有些不高興,可是她心里已有準備,自然是很快的釋然下來。
她以為顧七老爺見過家里的長輩們之后,就會直接來見她。夫妻多月未見,她想著有太多的事情,要跟顧七老爺說一說,有些事情,夫妻兩人要商量著行事。結果顧七老爺先去瞧了瞧那位小妾的安置情況,轉頭就去瞧老妾,他完全不顧她做正妻的面子。
顧七老爺行了進來,夫妻兩人平和的說了話。顧七老爺原本以為會瞧見老妻面見他時,那種喜極而泣的模樣,結果瞧見顧七夫人平淡的反應。顧七老爺心里面第一次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摸了摸臉,問:“夫人,在外幾月,我可是變得已經蒼老不堪了?”
顧七夫人聽他的話,很是仔細的端詳他之后,認真的跟他說:“老爺這些日子不在家,你在外面辛苦了,這面上都多添了幾根皺紋。我瞧著是不老,只是神色有些疲倦。”顧七夫人說的是實話,她瞧著顧七老爺依舊是好模樣。
東西顧兩家的男人們,雖說膚色都有一種天然的黑,可是他們的容貌還是生得相當俊秀。當年顧七夫人迷上顧七老爺,何償不是因他的好容貌。顧七夫人的誠心誠意,聽著顧七老爺的耳朵里面,頓時有些不是滋味起來,果然這女人嫌棄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