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這里疼小說旗
第六十二章這里疼
回到王府,依舊是從角門進入,小朱子早已等在那里,見趙淑下馬車,立刻迎上來,壓低聲音道:“郡主,衛將軍血洗參與煽風點火的所有堂口,一個也沒放過,兩日內京兆府尹胡大人將大庸開國以來沒破的案全破了,都是那些堂口的人干的,皇上龍顏大怒,氣病了。”
他簡明扼要的將事情再稟報了一遍,趙淑邊走邊問,“父王回來了是怎么回事?”
小朱子偷偷打量趙淑的神色,見她冷著臉,并無太多的表情,回道:“王爺聽聞您出了事,晝夜趕回,不知誰得了消息,郝貴妃正帶著人在堵王爺呢。”
趙淑冷笑,“走,去看看。”
綠蘿早已得了消息,趙淑進得王府后,便拿了衣裙過來給她換,找了個空房子,幾個丫頭一陣手忙腳亂,急忙忙的換掉喬裝后的衣裙,又梳了個單鬢,這才匆匆去了后院。
路上,綠蘿憤憤的道:“郡主,那郝妃太囂張了,孫姑娘分明不讓她進您的院子,她非要進。”
“是呢,郡主,郝貴妃太囂張了,說什么若王爺私自回府,不顧楚郡百姓,就要讓咱們王爺牢底坐穿,她以為她是誰,憑她也敢來王府指手畫腳。”晚冬平日里比綠蘿要穩重得多,此時卻說這樣的話,可見郝妃確實很囂張。
說話間,已來到瓊華院,卻見郝貴妃正往外走,見到趙淑她妖嬈一笑,“郡主回來了呀,不是說病得快死了嗎?聽說郡主不是皇室血統,其實給太子做個妾,也是可以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貴妃一樣。喜歡給人做妾。”趙淑走近她,兩人挨得很近,“貴妃難道就不怕,進得來出不去嗎?”
郝書眉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依舊笑得很嫵媚妖嬈,“這是京城。不是觀州。郡主覺得自己留得住誰?”
趙淑邁了一步,冷笑著,郝書眉不得不后退一步。“拿著前人留下的那一點點恩情,就想只手遮天,貴妃未免太天真了。”
“縱然只是那么一點點,亦是你及不上的。”她得意的道。“郡主以為憑著衛廷司那群武夫,就能贏?未免太不把本宮放在眼里了。沒了攝六宮權,本宮還有皇上的寵愛,鹿死誰手,未可知。”
“未可知。說得好,就沖你今日上門挑釁,我也要放下所有。把你拉下來,不如我們來設個期限如何。三個月內,這世上,從此沒有郝書眉這個人。”
說完,對小朱子道,“以后每日派人去給貴妃倒計時。”
最后看了一眼郝書眉,仿佛在看一個死人,越過她,往里走去。
留下郝書眉在原地冷笑,“三個月?你三十年都不可能做到,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本宮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一路過了紫藤架,來到院子里,見畢巧和初春領著眾多丫鬟婆子擋在屋子門口,想來方才是在擋著郝書眉,見她過來紛紛行禮,“參見郡主。”
“下去吧。”揮手讓他們都退下,只留下幾個大丫鬟,畢巧將門打開,并未進去,趙淑進屋后,她又把門關上了。
進得屋來,見永王果真在屋內,與孫云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這組合湊在一起,趙淑總覺得哪里不對。
“阿君,你沒事就好,可擔心死父王了。”見到女兒,永王松了口氣。
趙淑溫和一笑,“讓父王憂心了,我沒事,父王是如何得知京中之事的?”自己無故昏睡了兩天,這絕不是意外,而是預謀,但回首這些日子以來,并未發現什么異常,她想不明白哪一環出了問題。
“聽到傳言。”他如實說。
“這般說來,這傳言是先在京外傳,是先傳給王爺聽的,故意引誘你回京,而后再在京城里面傳,短短兩天時間,竟能做如此布署,我有點佩服郝書眉了。”孫云站起來接話道,“現如今最重要的便是送王爺出京。”
稱呼上小小的改變,若不熟悉她之人,斷斷注意不到,趙淑微不可查的看了她一眼。
“怕是現在各大城門,早已有人盯著,出去會很難。”趙淑道,郝書眉能這么快便堵到王府來,定是知曉永王已進京,一定要找到他不去治水的證據,好在明德帝面前告發。
然后,再煽風點火,屆時民憤驟起,明德帝為平民憤,說不得要問罪永王府。
真是打的好算盤。
正當一籌莫展的時候,小郭子稟報:“郡主,霍大人來了。”
“快請。”三人出了屋子,來到前廳,霍白川已等在那里了,綠蘿很有眼力價的上了茶,但他并未喝。
“霍大人。”永王走在前面,趙淑與孫云跟在身后,拱手道。
霍白川原本是在看掛在前廳墻上的一副松竹圖,聞言轉身,見永王果然回京了,嘆口氣,“王爺,還請速做準備,下官送你出京。”
他說完,轉而對孫云又道:“孫姑娘,我在前引人耳目,你送王爺出京。”
這般說來,幾人便明白過來,孫云母親新喪,如今又是孫家掌家人,兇名在外,去祭拜亡母,無人敢攔,而且永王坐孫云的馬車出京,任憑誰也想不到,孫云會在孝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算想到,還有霍白川在前護航。
“好。”孫云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趙淑福了福身,“多謝霍大人,多謝阿云。”今日幸好有他二人相助,不然還真是棘手。
“不用謝,我不是白幫你的。”霍白川一本正經的說著生意人的話,“王爺,速去準備把。”又催促了一遍。
招了招手,多姿從院子里走進來,福身行禮,“請王爺隨奴婢來。”
永王未動,他不習慣與美婢獨處。不知霍白川要做什么。
“多姿有個江湖稱號,叫千面佳人,王爺放心,有多姿在,保證無人能認得出你來。”霍白川已拿這個蠢萌的王爺沒辦法,上次聽說他到府上,原該是求娶。結果卻與老師喝酒去了。老師爛醉如泥,他竟像千杯不醉般,簡直不知該如何定義這個人。
這般解釋。永王放心了,乖乖跟多姿去了側室,而孫云也下去準備,廳內只留下霍白川與趙淑二人。
找了張椅子坐下。霍白川挑眉看趙淑,“說你什么好?”他莫名的來了這么一句。
趙淑也撿了地方坐下。“你隨便。”
“你是不是一直想不通郝妃憑什么能寵冠六宮,是不是也想不通你四皇兄明明與郝妃不清不楚,皇上卻罔若未聞?”霍白川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展顏一笑。
莫名非常。
如今的霍白川更為成熟。更為穩重,那種只有在成熟男人身上才有的,穩重踏實。運籌帷幄般的氣質,他一個不缺。
精致到比女人還迷人。但不女氣的五官,讓人舍不得去嫉妒,能做的僅僅是仰望。
“你總喜歡這樣俯視人?”趙淑低下仰著的頭,看向門外。
霍白川輕笑一聲,坐在她右側椅子上,“趙弼是懿德皇后的兒子,所以,不要去和他作對,皇上不會讓他妨礙變法,但也絕不會讓你去動他,可明白?你現在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姑奶奶,我求你了,要對付他,等你伯父駕崩可好?”
正經不過三秒,成熟不過三秒,他又恢復了不羈紈绔做派,趙淑白了他一眼,嫌棄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主動去招惹他了,是他處處和我作對,好吧?”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但咱們能不能先等等,你還那么小,等你伯父駕崩,你還等不起?”他做出一副怕了你的樣子。
“你說話能不能客氣一點,那是我伯父。”這種人,明明是來幫忙的,卻要說一些讓人討厭的話,讓人忍不住淡了又淡那份感恩的心。
霍白川親自給她倒了杯茶,假笑了兩下,“是,我錯了,不該出言不敬,行了吧,真是的,都這么大了,還任性,這次栽跟斗了吧,彭老說你數天前便中了一種叫微威的毒,不是懂醫理嗎?怎么中毒了也沒發覺?你這么不小心,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趙淑心中雖知曉是自己大意了,什么時候中毒都不知道,但這般被人不給面子的說出來,心下便很不是滋味,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然而,得到的回應卻是挑眉嘲笑,像是在說,本公子就是要嘲笑你,你能拿我怎么樣。
“不過呢,你覺得寧妃會養別人的兒子?”他突然神色一轉,極為嚴肅的說起方才的話題。
兜兜轉轉,還是要兜回去,這才是根本,趙淑微微搖頭,“若皇上當真那般喜愛懿德皇后,又以懿德做謚號,那么她該是個聰慧,品德高尚的女子,而趙弼卻有點太下作了。”
“還不算笨。”他贊賞道,“你娘是結草居士的學生,她應該肯見你。”
“你是想把我調開吧,若我走了,別人在背后向太子哥哥桶刀怎么辦?”
“你想請我幫忙,就直說,用不著拿話試探我,別說你不打算去江南?”他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般,戳穿了趙淑的心思,還無辜的挑眉皮笑肉不笑。
趙淑也不甘示弱,道:“我以為你是太子哥哥一邊的,難道我想錯了?”
“你這樣是嫁不出去的。”什么不與女人斗嘴的君子風度,在他身上,是半點沒有的,再度讓趙淑看到了什么叫做不要臉。
好吧,自己好像確實是要嫁不出去了,不過這沒什么,只要能完成心中目標,什么都可以不去在意。
“今兒皇上問我,與小衛子是不是有什么計劃,我大慈大悲,替他圓了過去,你打算怎么謝我?”嚴肅不過五秒,正經不過五秒,又恢復了不羈紈绔。
趙淑站起來,對他深深鞠躬,“可滿意?”
“真沒勁,不經逗,越長大越不可愛。”他上上下下打量趙淑。“是該嫁人了,聽說太后要把你給我們家賢兒,我可告訴你,賢兒單純,你別去禍害他。”
這是被嫌棄了,趙淑忍住心口的火氣,“恰好。我也不想嫁。”
“那好。要不,打個賭,你若嫁人給我十萬兩。你若不嫁,我給你十萬兩?”他興致勃勃的道,且還一副,你敢不敢的模樣。
趙淑白了他一眼。“幼稚。”
得到霍白川的承諾,趙淑放心了。不多會永王和孫云都已準備好,當多姿回來復命,趙淑心情復雜的看著差不多老了三十歲的父王,愣住了。只能向多姿豎起大拇指,千面佳人果然有兩把刷子。
“好了,王爺走吧。”霍白川片刻不想耽擱。站起來便率先走出前廳。
永王不放心的叮囑趙淑,“阿君。既是別人都說你病了,你干脆在家裝病,莫要出門,可知曉?”
“恩,知曉了父王,此去千萬莫要受他人影響,若有什么事,我會派人通知您。”關心則亂,趙淑最怕的便是別人利用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若今日換做自己聽到父王病了,亦是會拋下一切,去看望,哪怕千難萬難,也阻止不了。
“好。”拍拍趙淑的手臂,以示她莫要擔心,便轉身跟在霍白川后頭,出了前廳,孫云站在院子里,遠遠的對著趙淑揮手。
趙淑原本想要送,卻生生頓住了腳步,吩咐初春和盛夏幾人道:“去宮里稟明緣由,我不在府上的日子,關閉府們,誰也不要放進來,府上有什么問題,便去找阿云。”
“是。”幾人領命,她們知曉此處自己定不能跟著去了,替郡主守好王府才是最主要的。
“小朱子,我不在,待會送來的情報全部送到孫府,讓緋鵬把人也帶去孫府,阿云知曉我要做什么,我不在期間,不管別人如何抹黑,都不要去辯解,不要做任何回應,別人潑什么臟水,按套路,三倍潑回去,若三顧齋和春園有什么問題,直接去找霍大人或者皇后。”
家庭人口太多,麻煩,人口太少也麻煩,趙淑交代了主要的大問題,便再次喬裝,只帶小郭子以及執海的幾個弟子,快馬出了城。
去江南,走水路要快些,出了城后,幾人直奔天津而去。
孫家在天津港有些勢力,拿了孫云的信,趙淑在第二日傍晚時分,便順利找到了一條貨船。
“貴客,里邊請。”孫本先是孫云新調到天津來的心腹,據說以前在孫云還小的時候,是給她趕車的馬夫,忠心耿耿,后被孫鐘氏趕去了莊子,孫云掌家后,才將他調到天津來管馬頭貨船。
極為可靠。
已是傍晚,要明早才會出船,接到趙淑,他便立刻安排了馬頭最好的客房供她歇息。
“多謝。”
孫本先將趙淑送到房門口,并未進去,她雖不知趙淑真實身份,但卻知曉定是不得了的人物,尤其是出現在馬頭這樣的地方,定不是好惹的,他知曉該怎么做。
揖禮告辭后,將空間留給趙淑主仆。
“郡主,放心,奴才方才查了,安全。”梁溪道。
“輪流值守即可,保持體力,我們還有一段路要走,下去吧。”騎了一天一夜的馬,她此時也無比疲憊。
蘇繡和柚麻是女的,兩人原是想伺候趙淑洗漱,但卻被趙淑制住了,“你兩也快去歇息吧,不必太過講究,讓店家將熱水送上來,我自己洗。”
他們是執海的弟子,每每想起這位老人,想起前世他吊死在太后陵前,今世任舊沒擺脫自縊的命運,心里便悶悶的,總有一種自己其實并未改變命運的感覺。
兩人知曉她的脾氣,沒在堅持,不多會便都退下了,只留下小郭子,他在等店家送水來。
孫本先辦事很可靠,也很有效率,沒讓趙淑等多久,便送來了熱水,小郭子雖是太監,但趙淑也沒讓他伺候自己沐浴的習慣,便讓他退下歇息。
沐浴后,她實在抵不住困意,倒在床上,一覺睡到半夜。
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右手綁了個東西,左手一摸,發現是自己帶了好幾年的穿云鏈,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室內很暗,根本不看見手上的東西,是不是穿云鏈,雖心中早已確定,但不親眼看到,乃是不想相信。
翻身下床,摸到窗邊,伸手打開窗,想要借著月光,確認是不是穿云鏈,然而入眼的卻是對面屋頂上,一杯一杯喝著酒的衛廷司。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甚至于連夏蟲的叫聲都沒有,像是被人下了蒙汗藥般。
一輪圓月高掛蒼穹,他白袍玉帶,隨意的坐在屋頂,長發傾瀉而下,并未戴發冠,趙淑想起,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然而,月色下,他的身影卻太孤寂。
聽到開窗的聲音,衛廷司醉意蒙蒙的轉過頭,看到趙淑站在窗前愣愣的看著他,心中一痛,便將酒壺扔到一邊,踩著瓦飛進了敞開的窗。
他的速度太快,趙淑沒來得及躲開,便被他抱了個正著,想要掙扎,手卻被他抓住了。
慢慢,慢慢的,趙淑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放在他的胸口,“淑淑,這里痛。”他說。
懷抱很暖,很寬厚,讓人沉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