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曹家
曹休喝的醉熏熏的進了洞房,眼見貞娘穿著紅衣坐在妝臺前梳妝,曹休不由皺眉。
貞娘轉身,看到曹休時眉眼間都是羞澀溫柔的笑:“您回來了,喝了不少酒吧,我叫人煮醒酒湯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曹休雖對貞娘不滿,可人家笑語盈盈和他說話,他也不能上去就罵啊,少不得收斂了脾氣:“弄碗醒酒湯,再拿些吃食來,老爺我還沒怎么吃東西呢。”
貞娘轉身叫陪嫁婆子出去整治吃食,沒過多少時候就有丫頭端了醒酒湯還有好些吃的東西進門。
貞娘也餓了,就和曹休一起吃了點東西。
曹休吃飽了,斜著眼看貞娘:“郡主好大的臉,我記得郡主今日可是才進門,名字都還沒上我曹氏族譜呢,怎么的,就跟我兩個姑娘充起嫡母的派頭來,還要教訓紫凝,把碧凝、紫凝關起來叫她們閉門思過,我倒想問問兩個小丫頭犯了什么過錯,叫郡主娘娘如此惱怒。”
貞娘原本臉上帶著笑,這會兒笑容都尷尬起來,她起身給曹休作禮,唬的曹休趕緊側身讓過。
“老爺。”貞娘低頭掩了笑:“我也是沒法子的,原先我在屋里坐著等侯老爺,后頭兩位姑娘過來,我心里歡喜的緊,就想和姑娘好生說說話,卻不想紫凝這孩子沒個章法,不小心把我頭上的蓋頭給碰掉了,原碰掉就碰掉吧,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我一個做母親的,也犯不著和孩子們一般見識。”
貞娘這話說的倒真是周全又好聽,叫曹休的火氣又給壓了下去。
她看看曹休嬌聲軟語道:“只是老爺卻不知,我和你成親的日子是陛下特意找人算過的,今兒這日子對咱們倆好,可對別人……那算日子的人還和我說這蓋頭必不能叫人碰下來,否則碰下來的那人就要倒霉的,當時紫凝把蓋頭碰下來,我是急壞了,生怕她有什么禍事,因此我就想著,與其生出那等咱們不曉得的禍事叫人擔驚受怕,倒不如我這個當母親的先小罰她一因,也好叫她避禍,因著這個,我就叫人把碧凝紫凝帶回房里看著,叫她們在房里閉門思過幾日,想來不出屋子還能有什么事。”
貞娘一口氣說完,笑語盈盈的來到曹休跟前:“我即是嫁了老爺,就該和老爺夫妻一體一心好生過日子,老爺的姑娘就是我的親姑娘,我并不是那等刻薄容不得人的,沒有才進門頭一天就跟姑娘較勁的,那我成什么了。”
曹休聽了貞娘這番解釋,原先臉上的怒意總算是沒了,轉而換成感動之色來,他拉了貞娘的手笑了笑:“我竟是沒想著還有這樣的事,也是那些丫頭婆子沒有說清楚,倒叫我誤會了郡主,實在是我的不是,我給郡主陪罪。”
他還真作了禮,貞娘趕緊避過去,曹休拉她到了床邊:“時候不早了,咱們也早些歇著吧。”
不說曹休和貞娘如何行那周公之禮,只說隔了幾日云瑤出門做客,就聽幾位和曹家關系挺不錯的太太奶奶們說起曹家事來。
卻說這貞娘嫁到曹家沒幾日功夫,曹紫凝和曹碧凝姐妹倆這臉上就長了許多小疙瘩,密密麻麻的長了一臉,看了叫人害怕惡心,后來請了大夫瞧了,據說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
如今這倆姑娘呆在家里不敢出門,更不敢露頭,曹碧凝求神拜佛的想著叫一張臉早點好起來,曹紫凝卻大發脾氣,只說都是安貞娘禍害的她,非得尋安貞娘說事,倒是安貞娘在曹休跟前又是哭又是求,說她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她不想這樣委屈的過活,求曹休給她寫了放妻書放她還家。
貞娘長的好,又正是鮮花一般的年紀,到曹家幾日早就將曹休的心給攏住了,曹休整顆心都在她這里,哪里還記得家里兩個姑娘,一聽貞娘苦求就大發脾氣,將曹紫凝罵了一回,又將她關了禁閉。
云瑤聽了這件事情笑了笑,心說那安貞娘多有心眼多陰毒的一個人,為了不嫁到齊家,連太上皇都敢毒,更不要說別的了,這曹家娶了她啊,也離家宅不寧不遠了。
接著,一連幾日云瑤出門應酬都聽到一些有關曹家的事情,比如說安貞娘在上了族譜之后如何同曹氏族中的妯娌爭斗,如何在曹家安插人手,怎么清理曹休先夫人的陪房心腹之類的事情,總歸曹家最近是一地雞毛。
云瑤正看笑話看的起勁,突聽又有大臣上書請建元帝選秀。
因著幾乎朝中一多半的大臣都具名上書,還有好些老臣以及宗室跪地求告,建元帝倒并沒有再推拒,而是在考慮了幾日之后答應了。
如此,滿朝文武興高彩烈,不知道有多少高門大戶已經將年齡合適的姑娘選了出來,又尋教養嬤嬤抓緊教導規矩,準備選秀的時候被君王看中,能夠進了那天底下最富貴的地方。
還有不少有品級的夫人遞牌子進宮想求見齊寶盒,想著和齊寶盒拉拉關系,以便能夠在選秀的時候請齊寶盒照顧一下自家姑娘。
還有好些人都給齊家遞了拜貼,想走齊家的門路進宮。
只是齊寶盒借口有孕在身并不見任何人,齊家也是關門閉戶不接拜貼不再出門走動。
眾人無法,只好再想旁的辦法走門路,尤其是曹家,曹家早就幻想著能夠叫自家姑娘進宮做皇后,再延續后族榮光,自然,曹家也選了幾個年齡合適長相秀美的女孩,其中就有曹碧凝。
說起來,這曹碧凝臉上長了那么些個疙瘩,原來是不合適進宮選秀的,可這孩子心性十分的堅強,在大夫告訴她不能吃東西,一定要一連三天都只進清水之后,曹碧凝完全按照大夫的法子走,不只臉上敷上厚厚的藥,更是無論餓成什么樣都保證不吃一口東西,連清水喝的都不是很多,三天頭上餓的起不來炕,可還真將臉上的疙瘩給治好了。
如此,曹碧凝就有了選秀的資格。
曹休看著秀美絕倫的曹碧凝,還有自家族中另外兩個很優秀的女孩,當真是壯志滿心,將女孩的名字畫像以及父祖名諱等等具上,送到內務府和許多選秀女孩的資料放在一處。
原先曹休想的很好,想著以曹家的家世還有家里女孩的模樣,恐怕是真能選上的,就是不能都選上,可只要有一個進宮就是好事。
卻哪里想得到,這些資料送上去沒幾天就全打了回來,這一回可是把曹休弄懵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間,建元帝傳詔。
曹休只得收拾一番跟隨傳旨太監進宮去,他前腳走,后腳貞娘就滿臉冷笑,對丫頭道:“瞧吧,這一回啊,保準得挨一通狠罵,說不得回來還要拿咱們主仆出氣呢,你去給我準備好了,這幾不便出面,必要裝病的。”
不說安貞娘怎么裝病,只說曹休滿心疑問進了宮,在拜見了建元帝之后,建元帝當著幾位還在商議國事的大臣的面便一點面子都不給的罵了起來:“曹卿,朕記得你今年還不到四十,按理說正是身強體壯的年紀,很該事事周全,處事精明,怎么竟做出這等糊涂事來?”
建元帝這一罵,倒叫曹休越發的糊涂,趕緊跪在地上嗑頭:“臣不明白陛下是何意思?”
“何意?”建元帝一拍桌子:“內務府總管前兒跟朕說你曹家也報名選秀,而且俱都是你的小輩女孩,這可是真的?”
曹休正為這事搞不清楚呢,自然滿口答應著:“是真的,臣也有心報陛下恩情,家中女孩多敬服陛下,愿意進宮服侍陛下。”
“好一個敬服,好一個服侍,把朕當成什么了?朕不是那等糊涂昏君。”建元帝更氣,拍著桌子發了好一通火。
他一發火,旁邊這些個大臣也都不敢說話,反倒是齊靖看著不像,大膽上前一步:“陛下,曹大人還跪著呢,先叫他起來吧,另外,不過是選秀罷了,別人家的女孩都能報名,曹家女孩自然也能報名的,陛下無故發火……”
“無故?”建元帝冷笑一聲:“曹家女孩是能報名選秀,可得看是哪一輩兒上的,要是和曹休平輩的也沒什么,可偏生是他小一輩的女孩,這就不成了,朕的妹子嫁了曹休,曹休的女兒按理該叫朕舅舅的,這天底下哪里有舅舅納了甥女的道理,你們都昏了頭,朕還清醒著呢。”
就這么一句話,叫曹休立馬落下汗來,趕緊再嗑起頭來:“臣,臣昏了頭,著實沒想到這個,險些陷陛下于不義,臣該死,罪該萬死。”
齊靖見此也趕緊跪下道:“實在是臣也沒想到,臣糊涂了。”
建元帝這才緩了神色,對齊靖點頭:“這本不干你的事,起吧。”
齊靖起身,他對曹休笑了笑:“曹大人,你回去把人換了吧,換成你的妹子什么的,可千萬別弄小輩女孩了,陛下也不是那等貪戀美色的,沒的弄個強娶甥女的名頭,這可是要遺臭萬年的。”
曹休額上冷汗又下來了,趕緊應聲道:“是,是,齊大人說的是。”
建元帝看他一眼:“你起吧。”
曹休這才起身,一邊抹汗一邊哭喪著臉:“可臣家里的妹子早就嫁人了,沒有年齡合適的啊。”
建元帝一笑:“即是沒有,不選秀也就罷了,朕不是霸道的,只說有合適的進上名單,可沒有非叫哪一家哪一戶送上女孩的。”
曹休都快哭了,低頭連聲應是,可心底里卻極恨貞娘的,只說都是因為娶了貞娘,平白叫自家女孩低了建元帝一輩,這才絕了選秀的路,只是這一回選秀不能進宮,往后誰知道建元帝還要不要選秀了?要是再不選秀,那曹家幾十年都甭想恢復昔日榮光了,長此以往,曹家必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