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露被金珠問的啞口無言,正不知如何應對,偏偏西岳帶頭鼓起了掌,吳露的臉漲得通紅通紅的,期期艾艾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忽一眼瞥見楊琴在一旁得意地沖她做了一個怪臉,電光閃念間,吳露找到了為自己辯護的說辭。
“哼,我才不是無中生有造謠生事呢,那天我是聽了楊琴的話才知道你早戀的,楊琴說你有喜歡的人,然后肖曉娟和田萍幾個還逼著問你喜歡的人是誰,楊琴是你最好的朋友,她的話能假的了?”
“我去,我那是開玩笑逗著玩說的,這你也信,我還說你喜歡西岳呢,你承認嗎?”楊琴一激動也站起來了。
可神經大條的楊琴并不知自己說出這句話來會造成什么后果。
果然,楊琴的話剛說完,吳露的臉立刻又紅了,眼圈也紅了,剁了剁腳,剛要開口,只見西岳站了起來。
“楊琴,你哪只眼睛看出吳露喜歡我了?你這種造謠生事的行為跟吳露有什么分別?”
“西岳,楊琴只是拿你打個比方。”金珠替楊琴打個圓場,也算是替吳露和西岳一起打個圓場,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可惜,三個人都不領情。
“打比方也不行,我不喜歡這種玩笑。”西岳很嚴肅地說。
“我也不喜歡這種玩笑,我跟楊琴不一樣,楊琴才是無中生有,我說的是真的。”吳露也氣呼呼地說。
“我去,你這人也太霸道了些,我說金珠有喜歡的人就是真的,我說你喜歡西岳就是無中生有。我今天還就偏告訴你了,我說金珠有喜歡的人那才是開玩笑逗著玩的,我說你喜歡西岳可是比珍珠還真。”楊琴急了,一急,說話語速就快了,一快,更不經過大腦了。
“都給我閉嘴。坐下。今天的事情就到這為止,這次三好學生人選已經評出來了,就是西岳、劉雯雯、楊金珠。回頭吳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周傳英板著臉結束了大家的吵鬧。
吳露一聽老師單單點了她的名。肯定是要訓斥她了,哇地一聲哭著跑出去了。
“剛才的那些話,我希望你們不要到教室外討論,你們已經是初中生了。有自己的是非判斷能力,多余的話老師不說了。好了。下課,我宣布暑假正式開始。”周傳英說完這幾句話也黑著臉出了教室。
楊琴吐了吐舌頭,沒心沒肺地說:“金珠,看在我這么費力幫你的份上。正好你也拿了五百塊錢獎金,請我和楊靜去下頓館子吧。”
西岳聽見這話,走過來瞪了楊琴一眼。“你是豬啊,就知道吃。吃。”
“你才是豬呢,你有毛病啊?沖我發什么火?”楊琴回瞪了西岳一眼。
“你拿我造謠,我不沖你發沖誰發?”
“這可怪不了我,誰叫吳露喜歡的就是你呢?誰叫你學習成績這么好,誰叫你長得帥呢?”楊琴搖頭晃腦地說道。
“你?”西岳被楊琴的表情氣得想爆粗,可偏偏又不太會罵人。
“你什么你?你也太不講理了吧?你不喜歡吳露,還不行人家吳露喜歡你?”
金珠懶得聽他們兩個吵架,收拾了東西出了教室去找楊靜,今天是圩市,她要趕去買一些花布回家做連衣裙賣。
兩人剛從學校出來,正打算先去郵局取錢,路過班車的站點時,只見黎想背著個書包下車了,看見金珠,眉眼含笑地走過來。
“真巧,阿想哥,你們是不是約好的?”楊靜也聽到那些傳言了,笑著打趣了一句。
其實,她早就知道黎想對金珠不錯,去年夏天她爸爸給金珠家送稻谷去,正好碰上黎想在金珠家幫著干活,都是臟活累活。
只是,她一向嘴緊,知道這種話不能瞎傳出去,怕壞了金珠的名聲。
不過這會只有他們三個人,她也就無所謂了,女孩子總是有點八卦心理的。
“你還嫌不夠亂?我們怎么約?”金珠瞪了楊靜一眼。
楊靜眨眨眼,指著兩人說,“那就說明你們兩個心有靈犀一點通,更難得了。阿想哥,你知道嗎?金珠的作文比賽拿了個第二名,得了五百塊錢獎金呢。”
“你平時也不是這么話多的人吧?”金珠無語了,今天的大嘴巴怎么這么多?
“五百塊錢?早知道我也去學寫作了,最起碼初中一年的學費是有了。”黎想看著金珠開了句玩笑。
“呵呵,阿想哥,你也不錯啊,什么都會,什么都好,你還用羨慕別人?”楊靜憨憨地笑了笑。
黎想笑了笑,接過金珠手里的自行車,“我怎么可能什么都會?”
三個人說著到了郵局門口,金珠去取了錢,拿著這錢從郵局出來,可巧碰上楊小紅。
“金珠,你爸給你寄錢來了?”
郵局的功能有三樣,匯錢、收寄包裹和打電話,
收寄包裹是不太像,收,金珠手里是空的,寄,金珠家里也沒什么值得寄的東西;打電話也不太像,街上有好家公用電話,價格都比郵局便宜,沒必要到郵局;那么就剩最后一種匯款了。
“大姑,我爸去年一個人在外面做了一年都沒有給我寄過一分錢,現在他身邊多了一個女人,你覺得他會把錢給我寄來?”
楊小紅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再一看金珠身邊還有別人,興許是金珠陪別人來的也未可知。
“你是?你是阿想吧?好帥氣的小后生,長得跟你媽媽越來越像了。”楊小紅這才注意到了黎想。
說實在的,楊小紅的眼珠子一向長在頭頂上,村子里的人除了楊濟華一家,別家還真沒有誰讓她放在眼里,更別說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黎想了。
可是不知不覺間。黎想長大了,也開始展露鋒芒了,前途是一片看得見的光明,楊小紅自然想拉攏一下了。
想到黎想剛拿了一個市級的奧賽一等獎,而自己的女兒連個縣里的名次也沒拿上,楊小紅眼珠一轉,熱情地拉著黎想。“這個點該餓了吧。走,去姨家吃飯去。”
“不用了,我外婆還在家等著我。”黎想很快掙脫了楊小紅的拉扯。
“這孩子。跟你姨媽還見外。對了,阿想,我聽說你拿了全市奧數競賽的第一名,我家露露正想找個人輔導一下。你有沒有興趣做家教?一個小時二十塊錢。”
“不好意思,我這次回來只能在家待三天。三天后要回學校參加集訓,我八月底要去省里參加比賽。”
“這樣啊,那就算了,以后有空再說。阿想,姨媽祝你取得好成績。”
話說到這份上,楊小紅只能是放棄了。不過她的眼睛卻沒有離開黎想,這個小伙子。她是越看越滿意,模樣、個子、學習成績無一不是上乘,可惜,窩在這鄉下了。
楊小紅走后,楊靜嘟囔了一句,“真是搞不懂你這個姑媽,明明你這個親侄女在這,卻連問都不問一聲你去不去吃飯,偏偏拉著阿想哥說個沒完。”
金珠笑了笑,她當然看出了楊小紅打的是什么算盤,只是這些話她不能說出來。
“對了,阿想哥,你是說這個假期你都要在學校集訓?”金珠問。
這樣一來,黎想的經濟狀況豈不是更糟糕,不說別的,就這一筆集訓費就不是小錢。
“不是,集訓只有半個月時間,去市里。剩下的時間回學校自己看書,有不懂的去問老師,另外,老師幫我聯系了兩份家教,你放心吧。”黎想自然知道金珠擔心的是什么。
頂著一個全市奧數冠軍的頭銜,黎想的學生還是很好找的,且對方給的價錢還不低,只是黎想不愿意當著楊靜的面說這些。
想著黎想要去省里參加比賽,金珠看了看黎想身上的衣服,那還是她去年給黎想做的,這一年,他長了不少,加上那衣服又是純棉的,洗得多了難免縮水褪色,金珠便打算再給他做兩身。
她發現了一種叫絲光棉的布料,柔軟、舒適,不起皺,穿起來更舒服些,就是價格貴了些,拿出去賣未必有市場,但是自己家人穿還是不錯的。
挑好布料,三人從圩市出來,黎想騎上了單車,金珠正打算跳上楊靜的單車時,楊靜的腳快蹬了幾下,一下從金珠身邊跑了,回頭笑呵呵地說:“我可帶不動你,還是讓阿想哥帶吧。”
說話間黎想已經停了下來,一只腳落在了地上,他個高,金珠的單車座低,他騎著并不是很舒服,兩腳要蜷著。
“怎么了?”黎想看著金珠悶悶地問。
剛剛金珠買了好幾塊貴的布料,他隱約感覺是給他買的,正滿心歡喜地想著這三天能幫金珠做點什么,卻被金珠突然的疏遠潑了一瓢涼水。
“沒事,走吧。”金珠總不能跟黎想說她想避嫌,今天是返校拿成績單的日子,有的是認識他和金珠的人。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金珠正想著避嫌二字,只見田方舟和幾個同學騎著車子過來了。
“阿想哥,好巧啊,你來接金珠的?”田方舟樂呵呵地問,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妥。
“不是,我剛下車碰上她,便想搭她的單車回家。”黎想看了一眼金珠,回道。
“哦,這樣啊。阿想哥,楊金珠的作文拿了一個全國二等獎,你的奧數比賽得了一個全市第一,我媽要知道了又得嘮叨我了,你要去了我家千萬別說這些啊。”田方舟說完也不耽擱,依舊是樂呵呵地跟著別人走了。
倒是他那些同學,回頭好好看了黎想和金珠幾眼。
估計下次開學又該傳出什么來了。
“我們也走吧。”金珠說。
兩人一路也無話,主要是金珠不知該說什么,而黎想因為不明白金珠的疏遠是為什么,所以也有些心神不寧的。
想開口問個明白吧,有楊靜在,他也問不出口來。
從鎮子出來沒多長時間就到了一個坡底,金珠沒等黎想說話就先跳了下來,黎想見金珠下車,也推著車子跟金珠并排走。
倒是一旁的楊靜一邊用力踩著單車一邊笑著說:“好大的太陽,我不等你們了,我先走了。”
其實,在鎮子里的時候她就想跟金珠分開,可是她怕金珠遇到熟人不好解釋,便強忍著一直陪了下來。
楊靜走后,黎想看了一眼正低著頭走路的金珠,問:“期末考試沒考好?”
“不是,我考了第十名。”
“不錯啊,又進步了,那你為什么還不開心?”
“周老師給了我一個三好生,吳露不愿意,吵了一架。”
“第十名能評三好生?”黎想當然知道三好生的評選標準是什么,所以對這個消息也很意外。
“周老師給我加分了,正好把吳露給擠下去了。”金珠把周傳英宣布的幾個加分決定告訴了黎想,她也想聽聽他的想法,看看老師是不是真的徇私了。
“這也說得過去,周老師估計是想鼓勵你繼續寫作,你別辜負了他。不過,你的成績進步也確實蠻大,我都沒想到你能這么快就進前十。”黎想呵呵一笑。
他最擔心的是金珠的學習成績跟不上,如果他考上了一個一流的大學金珠卻只能在這山溝里窩著或者去念一個不入流的大學,那么他們兩個的未來也就堪憂了。
雖說他未必會嫌棄金珠,可金珠卻肯定會因為自卑疏遠他,兩個人的距離差太多了,即使勉強走到一起,也難獲得一種對等的幸福,那不是他想要的。
金珠卻是沒想黎想這么遠,她的未來里會有誰對她來說還是一個未知數,現在的她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接著,黎想又問了一下金珠的各科成績,得知金珠的數學上了八十,黎想又呵呵一笑,“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功勞?”
黎想知道金珠數學差,每次回家都會過問一下金珠的數學,碰上金珠不會做的,也會耐心地給金珠講解。
“你可真是大言不慚。”金珠沒想到黎想會這么直白地搶功勞,瞋了他一眼,不過心下卻對他的話很贊同。
“嘿,你這可是典型的過河拆橋。你不知道去年夏天給你講數學,你的理解力有多差,手把手教也不會,急得我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滿了水。”黎想見金珠的臉上有了幾分笑容,也有心情逗逗金珠了。
金珠聽了這話,站住了,瞪著黎想,剛要開口,忽然旁邊有一輛面包車向他們直接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