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蘭見自己把話題打開了,可楊大山和楊大力誰也不肯開口,不由得十分失望,可她再失望,也不能一直把周水仙留在身邊啊。
“這樣吧,既然兩個哥哥都不說話,我這個做妹妹的就替你們拿個主意,要么,你們兩家輪著來,一家一年;要么,你們兩個商量一年給媽多少錢,媽愿意去誰家就去誰家。”楊小蘭說。
這兩個建議很公平,農村老人要是碰上兒子們互相推諉的情況,一般都是這么處理的。
楊大力一聽給錢,先就不愿意了,不過他也不傻,他不說話,看著楊大山,楊大山是長子,輪也得先可著他輪,掏錢也得先可著他掏。
可孫小燕是什么人,她能讓楊大山把錢掏出來?
果然,楊小蘭的話音一落,孫小燕沉不住氣了,事實上,她不開口也不行,誰叫楊大山是老大呢?
“我們愿意輪著來,就是這幾年我們還得去外面打工。大力,要不這樣,你先養媽三年,三年后我們也不出去了,到時我們把媽接來養三年,還是那句話,媽的醫藥費一家一半。”
“這可不行,大嫂,大哥是長子,不能壞了規矩。”林月梅拒絕了。
開玩笑,讓她先養三年,萬一老人這三年沒了,老大這便宜豈不占大了?
“二哥,我覺得大哥現下確實困難,他也不是不管,是現在管不了。不過就是晚三年,要我說,你們就把媽先接過去,以前媽跟著你們這么長時間了。不差這三年。”楊小蘭說話了。
沒辦法,這些哥哥姐姐們誰也不給力,都想把老媽推給她,可她也有她的難處,只好她來做這個惡人了。
“大哥是管不了,不是還有金珠嗎?金珠是大哥的女娃,她替大哥把媽接過去正好。左右金珠他們念書也是忙。媽去了正好幫他們做做飯。”楊大力忙說道。
盡管知道他這么做會傷老人的心和兄弟感情,可他知道自家老婆是萬分不想讓他老媽進門的。沒辦法,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能是得罪大哥和老媽了,畢竟老婆才是自己最親的人。
“二叔,你要這么說,我們就把族長和族老們都請來。我倒是想問問,你們這些做兒女的不管父母讓我們這做孫女的管?”金珠說。
“你這娃。你沒聽懂你二叔的意思,你二叔是說你們需要一個做飯的,你婆是去伺候你們,再說了。你也不是替我們養老人,你是替你爸養,跟我們可沒關系。”林月梅見金珠惱了。笑著說。
她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周水仙如果去了金珠家。以后周六周日的時候他們也能去看望一下老人,順便在金珠家蹭頓飯吃什么的,說不定還能跟著金珠借點光呢。
別的不說,就說那潘縣長的老婆,聽說她就是做刺繡出口生意的,要是能搭上她這條線,說不定還能從她手下接點活呢reads;。
“金珠啊,我也覺得你婆跟著你們最好,一來呢你是替你爸盡孝;二來呢,你們幾個也確實需要人照顧,金楊和金柳兩個念書這么忙,一大早就要跑去買菜做飯,時間長了也不是事。”楊小紅開口了。
她也是巴不得周水仙去金珠家,這樣的話她也能時常過去看看老人,順便也能在金珠家蹭幾頓飯吃。
上次在菜場碰上金珠,金珠的籃子里葷菜不少。還有,聽吳露說,楊琴和楊靜天天在金珠家吃飯,還有西岳和潘曉瑋也時常過去,這兩個一個是副縣長的女兒一個交通局長的兒子,據說還有一個全縣首富的兒子也跟金珠走得近,時常去金珠家吃飯,還不止一次帶著金牛出去玩。
說來楊小紅也是一肚子的氣,明明吳露跟那個西岳和潘曉瑋才是一個班的正經同學,可吳露卻偏偏跟這兩個人交不了心,否則的話,說不定誰說句話,她的工作也就有了呢,哪里還用想著去跟金珠套近乎?
“二嬸,你天天在外面做事,你家金實也小,也需要一位老人幫著你照看,做生不如做熟,還是婆跟著你們吧。”金楊又沉不住氣了,生怕楊大山答應周水仙跟著他們,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大哥,你是大哥,還是你來說句話。”楊大力只得把球踢給了楊大山。
一開始就是他錯了,何必去招惹金珠幾個,要招惹也應該由楊大山和孫小燕去招惹,關他什么事?白白得罪了金珠幾個。
楊大山聽了為難地看了孫小燕一眼,再看看金珠四個,這幾個娃有今天不容易,金珠正卯著勁要考帝都大學呢,他老媽去了這幾個娃還能有好日子過?
“小燕,要不這一年讓媽跟著我們去廣東帶娃吧?”
事實上金珠回來那天說把孩子帶去打工后孫小燕就跟他商量過這個問題了,他們兩個住在廠子里,廠子外面就有民房,如果單單只是租一間屋子,一個月也就千把來塊錢,加上生活費,一年差不多兩萬塊錢。
雖然是貴了些,但好在孩子在身邊,孫小燕還是可以陪著孩子成長的。
不過當時孫小燕考慮的人選是她父母,并不是周水仙,所以楊大山才會為難地提出讓周水仙代替孫小燕的父母去,也算是一舉兩得。
可惜,孫小燕不同意這個建議的,因為她壓根不相信周水仙會盡心盡力地幫她帶孩子。
“你說的輕巧,把媽帶過去替我們帶娃,可你想過沒有,媽跟著我們去那邊,連租房帶生活費,一年最少也得兩萬塊錢,那我還出去打什么工,還不如留在家里帶孩子算了。”
楊大山聽了張了張嘴,剛要問問為什么孫小燕的父母可以去而周水仙卻不可以去,可接到孫小燕射向他的目光,他閉嘴了,因為他看出來孫小燕生氣了。
于是。飯桌上再次沉默了。
周水仙看了一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開口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一個個翅膀硬了,有了老婆都忘了娘,誰也不想管我。那我也就不厚臉皮求著你們去看你們的臉色了。給錢吧,我哪里也不去,自己過。你們兩家一年給我五千塊錢生活費。”
其實,周水仙早就猜到了兩個兒子誰也不會要她,而她也早就想明白了,她也不想跟這兩個兒子過了reads;。
楊大力那不用說。她幫他拉扯大了兩個孩子,
到頭來人家去城里用不上她了。一腳就把她蹬了,可楊大力一個屁都不敢放。
楊大山雖然比楊大力強一些,可架不住有一個厲害的孫小燕啊。
即便孫小燕同意帶她去南邊看孩子,周水仙也不會答應去的。她不傻。在家里孫小燕就把她欺負得沒邊了,這要去了外地,她人生地不熟的。連語言都不通,她除了能窩在家里老老實實地聽孫小燕的擺布還能做什么?
總之一句話。這兩個兒子沒有一個靠得住的,與其跟著他們去做牛做馬看他們的臉色,還不如就跟兩個兒子要錢。
有了這錢,她可以兩個女兒家輪流住,偶爾還可以去別的親戚家串串門,不比去看兩個兒媳的臉色強?
“媽,你干嘛要這么多錢?一家五千,你瘋了?”楊大力壓根就沒想過出錢,更別說出這么多!
他一年才掙多少錢?
現如今他家基本是靠林月梅撐著,他自己除了偶爾幫別人送點貨接個人什么的,大部分時間是拉著林月梅出門跑跑腿。
故而,他一年也就萬把塊錢的收入,家里大部分的錢被林月梅投進了廠子,回錢也不快,而城里開銷又大,什么都得花錢買,他家日子現在都是緊巴巴的呢,哪里能拿出來五千塊錢給周水仙?
“二哥,有你這么說話的?媽一個人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樣不得花錢?一萬塊錢攤到每個月才八百塊錢,哪里多?”楊小紅說。
周水仙如果一年能拿到一萬塊錢,她就豁出去了把周水仙接過去,還能幫著她做點家務,這樣她也能騰出手來去找份工作。
“大哥,你怎么說?”楊大力后悔自己沖動了,有一個厲害的孫小燕在,他著什么急啊?
“媽,一家五千塊錢確實多了些,我們拿得也費勁。”楊大山吭哧吭哧地說。
這會的他越發覺出金珠的好來,如果金珠當初也這么跟他死纏要撫養費,他也躲不過去。
“媽,要不這樣吧,反正金珠他們也不回來,你呢,就在我們的房子里住著,大米和油有大壯送來,我們一年再給你兩千塊錢零花,你自己種點菜養點雞鴨,日子應該也蠻好過的。”孫小燕對周水仙說。
她才是最嘔的那個人,沒想到千算萬算的,這撫養費還是省不下,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給金珠幾個,說不定金珠幾個還能領她一份情呢。
這可好,給了周水仙,就跟扔水里似的,只能聽見一聲水響。
可是被逼到這地步了,她不給也不行,總不能真讓周水仙去把村長和族老們請來,真到了那個時候,她的名聲壞了,錢一樣省不下。
可是拿五千確實太多了些,所以孫小燕才想出這么一個折中的法子。
“還是大嫂這賬算得精。”楊小紅譏笑道。
“媽在你家住還不如在我家住,我家房子大,媽也住習慣了reads;。”楊大力見林月梅擰了他一下,忙說道。
他早就巴不得周水仙就住在他鄉下的房子里,種菜養雞,一年他得省多少錢?
“那不一樣,那別人還以為你養的媽呢,你等著明年再跟媽商量去。”孫小燕看出了楊大力的小算盤。
金珠見這些大人們爭執起來沒個完,她懶得聽下去,對金楊使了個眼色,拉著金牛和金柳下了桌,姐弟四個找了個借口,說是去塔樓那邊玩玩。
“明天我們就回縣城去,跟爸說我要集訓去。”金珠出來跟金楊三個交代一聲,她怕說漏了。
“好。正好我也不想待了,都是些什么人。”金楊噘嘴說道。
“誰說不是呢?”金珠嘆了口氣。
她忽然想到了黎想,也不知黎想這幾天在杭州過得怎么樣了。
原本依他的意思根本不想去杭州,可麻婆在杭州,心心念念地惦著他讓他去,他要不去的話麻婆肯定就會懷疑到麻春生頭上。
母子兩個好容易才團聚,黎想是萬不敢再讓他們母子起嫌隙的,所以只能違心地再次踏進舅舅家的大門。
金珠不知道的是,她想著黎想的同時黎想正坐在咖啡廳里跟別人談論她。
這一次黎想的杭州之行還算是愉快,麻春生雖然依舊不待見他,但是他的舅媽文珊對他還算不錯,尤其是知道黎想以全省狀元的身份進了帝都的q大并拒絕了麻春生的金錢資助之后,更是對這個小伙子欽佩得不要不要的。
那天文珊無意中發現了黎想畫的服裝樣稿,震驚之余有了幾分憐才之意,于是給黎想引薦了一位做服裝的朋友蘇總。
蘇總聽說黎想是q大的,學建筑設計,擅長美術,接拍過兩個廣告,這次又心血來潮搞了次服裝設計,倒也痛快地答應了見一面。
兩人約在了咖啡廳見面,對方看過了黎想的樣稿之后,并沒有發表意見,而是不動聲色地問起了黎想怎么會想到跨界搞服裝設計。
黎想也沒隱瞞,坦承自己的女友為了養家早早學會了做衣服,并說身上的衣服就是女友親手做的,女友設計的衣服樣稿曾經賣到一萬塊錢一幅,于是他也好奇試試。
蘇總聽了要求看看金珠的設計,黎想也沒多想,打開了自己的手機,他手機里有金珠的圖紙照片。
得知金珠還不滿十六歲,是一個高一的學生,
蘇總驚訝之余徹底凌亂了,都說長江后浪推前浪,可是這后浪也太年輕了些。
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從沒有學過一天服裝設計,可設計出來的東西居然都讓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尤其是金珠設計的那幾張圖稿,完美地展現了古典和時尚的一種糅合,是多少人想要突破卻突破不了的難題。
這讓那些搞了這么多年專業服裝設計的人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