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仙行

77.再回千華

大成一百三十三年,六月初三。

上次的獸潮已經過去了十多年,許多人還對那場慘烈的災難記憶猶新,在睡夢里,似乎都能聞到夾在夜風里的血腥味。

但對于許多孩子來說,獸潮還是離他們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遙遠到,他們只能從說書先生的口中,推測出幾分那個年月的倥傯壯闊。

這一日,千華城內城的一家茶館里,一個灰布長袍的說書先生正講得起勁。說道激動處,常常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他身前,十幾個十幾歲的茶客聽得入迷,仿佛親身經歷了那一場浩劫一般。

做了男裝打扮的楚君玉經過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卻說血戰之后,千華嶺終于被守住,可惜,還是有妖軍從別處突入了千華城中,堅守了好幾個日夜的千華宗弟子不得不撤退!唉,時不與我,天不佑我,好多同門泣不成聲。這時候,聶真君說了一句,咱們就是走,也不能把千華嶺留給那撥畜生……”

這時候,有人打斷了他的話:“先生,聶真君是誰啊?千華宗有姓聶的真君嗎?”

說書先生一怔,隨即回憶道:“聶真君啊,他不是千華宗的門人,甚至不是廣蘭人。你們知道宣城的天音閣嗎?聶真君本名聶辰,如今是宣城天音閣的掌門,當年,老夫有幸與聶真君一并抵抗獸潮……”

一聲輕笑響起,只見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女提著籃子站在門口,脆生生道:“師叔,師父有要事找您相商,您快些過去吧!”

說書先生忙住了嘴,對旁邊的孩子們道:“老夫還有事,咱們改日再說,改日再說!”

他匆匆忙忙起身,路過君玉身邊時,猛然張大了嘴:“你……你是當年的楚道友?”

君玉擱下手里的茶盞。淡淡一笑:“道友認得在下?”

說書先生也反應了過來,打了個哈哈道:“面熟,面熟而已!許是看錯了!”

君玉如今這幅打扮雖說略偏男兒了些,但底子卻是沒怎么改動。被人認出來,也不算太奇怪。

說書先生跟著少女而去,那少女倒是小心地瞧了君玉幾眼。

君玉從宣城出來后,一路向北,走到千華城時。已經過了三個月的時間。

春天逝去,夏天也要結束。

她走出茶館,信步向著城外走去。

城北便是千華嶺,此時,千華嶺上草木萋萋,生機勃勃。

千華嶺向北幾十里,就是附近筑基期弟子常去的試煉地廣寒山。

因為地下有冰靈脈之故,廣寒山附近終年常覆冰雪。在別處驕陽酷烈的時候,這里依舊朔風凜冽,滴水成冰。

廣寒山中多有冰屬性的靈植和靈獸。還有罕見的冰靈泉,雖然環境險惡,來冒險的修士依舊絡繹不絕。君玉走到山隘口的時候,便見有許多筑基期的修士往來。

她正打算進去看看,忽見一名金丹期修為的修士帶著四五個筑基期修士而來。其中一個,正是適才所見的說書先生。

這名金丹修士是個青年男子,身著千華宗門人服侍,看上去有些嚴肅。

一見著金丹期修士前來,附近的散修能避開的早就避開了,只有幾個明顯走不了的。留了下來見禮。雖然不怎么情愿,可這時候逃,不是成心給人難看嗎?

這名金丹期男修清了清嗓子,道:“諸位道友留步。在下有事請諸位一行!”

“前輩請說!”余下諸人對視了一眼,忐忑道。

“在下是千華宗韓寧,不久前,在下發現了一處前輩遺府,遺府之中有在下想要的東西,名喚雨霖花。只是那處遺府卻不是誰都能進去的。那位洞府的主人設置了諸多考驗,只有通過考驗,才能進入洞府。那些考驗是依據修士的修為而變化的,修為越高,考驗便越是嚴酷。因此,在下希望與諸位聯手一探,除了雨霖花,其余東西都可歸諸位所有,如何?”金丹期男修韓寧滿意地掃了一眼眼前十幾個筑基期修士,見沒有熟識的面孔,直接開口道。

有人道:“前輩為何要我們前去?據在下所知,千華宗的筑基期弟子應當為數不少吧?”

“這位道友所言差矣!”韓寧苦澀一笑道,“在下雖然是金丹期真人,可到底在門中人微言輕,若是此事傳開,這雨霖花哪里還能有在下的份?”

“前輩不怕我等將此事泄露出去嗎?”

韓寧道:“在下既然敢公然宣揚此事,便有把握保證消息不會外泄,所以,還請諸位離開遺府后,能立下一個不泄密的心魔誓!”

“可是,我等如何知道前輩所言是真是假?”有人干笑道,“論修為,我等雖然比不上前輩,可逃走還是能做到的。前輩以此相挾,未免不智。”

韓寧臉色一變,金丹期的威壓隨之涌出。

開口的男修臉色一白,汗珠涔涔滾落。

“你要離開,也未嘗不可。只要先留下絕對不將此事外泄的心魔誓和儲物袋來,自可隨意!”韓寧道。

“前輩此言未免太過分!”那男修也不是好相與的,在說話的時候,揚手擲出幾粒黑丸,全身化作一縷薄霧,向著遠處飄散而去。

“放肆!”韓寧大怒,當即祭出飛劍向著那名男修擲去,同時以一個金盾術擋住那幾枚黑丸。

誰料,那黑丸爆開之后,居然未見任何火光爆炸的痕跡,只逸散出些許淡淡的黑煙。

眾人忙屏息,以防那黑煙之中含毒。

君玉也是如此,誰料,跟著韓寧來的幾個筑基期男修此時卻忽然反水,同時向著韓寧出手。

這是什么逆轉?

眾人想不明白,卻妨礙不了他們的逃命之心。一時之間,如鳥獸散。

君玉正待離開,卻聽之前見過一面的說書先生道:“楚道友,這姓韓的多行不義,還請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以心魔立誓,定有厚報!”

楚君玉停了下來,這會兒,韓寧已經開始反擊,說書先生等筑基期修士則處境危險起來。

而之前化成黑煙逃竄的男子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并另外幾名沒逃走的男修,聯手向著韓寧出手。

原來是個圈套!君玉算是明白了,應該是這些人有意伏殺這個姓韓的,特意設了一場局。

可是,那些逃離的筑基期修士就不會泄密了嗎?君玉暗暗道。

而此時,只聽一聲慘呼,有個筑基期修士被韓寧打傷,直接飛了出去。

君玉直接出手了。

祭出冰劍,一劍從上而下斬落。

好似明月照長空,銀色的月光和白色的飛雪一瀉而下。

韓寧以飛劍接了一招,兩劍相擊,居然直接將韓寧的飛劍砍成了兩截。

韓寧心中惱怒和驚懼更甚,君玉第二劍又至。

這一次,韓寧以一把青玉折扇迎上。

誰料,這一劍居然在半空里一顫,便避開了青玉扇,直斬韓寧左肩。

說時遲,那時快。

韓寧變招不及,竟有種避無可避的驚恐。

劍落。

韓寧的左臂生生被這一劍斬下,說書先生等人趁勢追擊,幾個大招同時招呼到韓寧身上。

君玉卻在此時收了劍后退,看著說書先生揚手射出一蓬黑色的毒針后,暴退而去。

其余人也紛紛后退,韓寧還未來得及逃走,便被那毒針上的劇毒麻痹,倒在了地上,沒了生機。

說書先生等人此時方松了一口氣,其中一人取了韓寧的儲物袋來,將里面的東西抖出來,從中挑挑揀揀之后,拿出了一張破破爛爛的地圖。

“就是它!”說書先生看罷,雙目放光。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君玉問,“韓寧出事的消息,怕是瞞不過千華宗吧?方才離開的修士,可能已經把消息散步出去了!”

說書先生顯然不擔心這個,起身道:“楚道友不必擔心。姓韓的說的那處遺府倒是真有其事,不過,那里金丹期修士根本就進不去。他不過是想等著我們帶了寶物出來后,再殺人奪寶罷了!這處洞府是本門一位煉丹大師的遺府,里面定然不乏各種丹藥,能直接結成金丹的結金丹和能直接凝出元嬰的成嬰丹也不會少。我等也在筑基期巔峰停留了不少時日了,只要結了丹之后回去,誰還有閑心管韓寧是怎么死的?”

君玉淡淡笑了笑,指了指那張破破爛爛的地圖道:“這張地圖上有遺府的位置?”

“不錯!”說書先生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痛色道,“這張地圖本是在下家傳,就等著家中能出一個筑基期修士的時候,去那里探一探究竟。可不知韓寧那廝從哪里得來了消息,搶奪了地圖不算,還逼著我等來替他探路。我等深知,就依著姓韓那心狠手辣的性子,事成之后,定然會殺人滅口,只好先下手為強。”

君玉并未信這番話,也沒有反駁,只問:“接下來,你們有何打算?”

“自然要去一探究竟!楚道友是宣城天音閣的弟子,此番又助了我等一臂之力,還請楚道友同去如何?”

“求之不得!”君玉略一點頭,隨著說書先生一道向著山巔而去。

路上,君玉得知,這說書先生名叫李清泉,另外幾個筑基期修士是他邀來的同門。

君玉看過地圖,那地圖雖然破敗,但內容卻著實詳細。

廣寒山上有一處冰靈泉,名叫凝波泉,那處遺府就在凝波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