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女謀寵

第二九二章 情話

謝安瑩與李承霆回了新苑,才剛坐下喝了半盞茶水的功夫,王妃正殿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宮中來人宣旨封賞,而肅王妃怒極攻心,暈了過去。

怒極攻心……

李承霆聽見來回事的人說出這四個字,心中百感交集簡直不知說什么才好。

安瑩得了貴人的青眼,得了賞賜,母妃就“怒極”了。

他強壓住自己心中復雜情緒,朝謝安瑩看了過去,卻只見謝安瑩嫻靜地坐在羅漢床上,垂眸盯著手中茶水,面上表情一片風輕云淡。

那樣的神色,令李承霆邪惡心頭瞬間就拂過一陣清爽的暖風,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輕松。

憑謝安瑩的聰明,她不會沒聽出這一層意思,只是她到底沒有追究,而且看她的樣子,便是連之前那場差點動了鞭子的鬧劇,都不打算追究了。

他知她從來睚眥必報,如今這樣,多半還是為了他。

李承霆又些慚愧,目光不大自在地從謝安瑩臉上移開,對前來報信的人道:“等閑郎中就算了,去拿了父王的名帖,請個御醫前來為母親看診調養……記得,母妃是太高興了,是喜極而暈。”

最后幾個字,李承霆說得低沉,就連傻子也不難聽出其中的威壓之意。

下人這才明白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抬手自己掌嘴,又見李承霆沒功夫搭理他,這才慌忙退下去辦事去了。

李承霆見他跑遠,這才對謝安瑩道:“母妃怕是不能出面了,要不,我跟你去領賞謝恩?”

本就是給謝安瑩的賞賜,原該肅王妃領著她一道前去的。

這樣一鬧,肅王妃肯定不會去了。

謝安瑩低頭想了想:“你去吧,母妃不去我也不去了,就說我今日在宮中受了驚嚇,此時有些發熱。”

這時候要是越過肅王妃出面領賞,等醒來恐怕又是說不清的官司。

“安瑩……”李承霆喃喃喚了一聲。走過去將謝安瑩攬住。

他從前總覺得平陽侯府虧待謝安瑩,覺得平陽侯府沒一個好東西,覺得只有自己才能給她最廣闊肆意的天地。讓她可以自由自在的翱翔,不必在看任何人的眼色過活。

可日子真過到了眼前。他卻發現自己給她的只是一個危機四伏的后宅,反過來,她還要因為顧慮自己而束手束腳。

這還怎么翱翔?

謝安瑩怎會不知李承霆的心思,這些事情上,她比李承霆想得更多。

兩人相處。長處各有不同,只看是否全心全意便是了。

李承霆不會處理后宅之事,對這些爭斗毫無經驗,可他全心護著自己,而且當他看見自己為他付出遷就時,他會承情而非當成理所應當,這就不錯。

至少暫時不錯了。

謝安瑩將頭輕輕靠在李承霆環上來的手臂上,微笑道:“快去吧,太妃娘娘定是賞了花草給我,我還等著看呢。”

謝安瑩說完之后就發覺李承霆的手臂又緊了緊。她心中一暖,輕輕將他推開,李承霆這才在她的催促之下去領了旨意和賞賜。

宮中的賞賜不十分豐厚,除了之前的祖母綠頭面和丑蘭之外,太妃娘娘還送來幾盆叫不上名字的花,口諭說是要謝安瑩代為培育,卻不提送給她的事情。

謝安瑩和李承霆當然知道,這是一種保護她的方式——至少她每天要親自照顧太妃娘娘的花草,找她麻煩的人便要仔細掂量掂量了。

而以后,更是有機會宣她進宮去匯報花草的情況。這就給了她一個告狀的機會……

總之這幾盆花的實際意義,對于謝安瑩來說,遠大與一套價值不菲的首飾。

謝安瑩與老太妃非親非故,肯定是看在李承霆的面子上才有此舉。

謝安瑩賞玩了一陣花草。又親自盯著讓人將花草搬挪到陰涼的地方去,返回屋子就先謝過了李承霆。

李承霆何嘗不想謝她?

之前的事情換成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會像安瑩做得這么好了。或者退讓卻步,或者鬧得天翻地覆沒有轉圜余地……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李承霆望著謝安瑩,唇角勾出一個十分知足的微笑。

夫妻二人能這樣同心,這種心意相通互相為對方著想。并且深知對方也將自己方才心頭首位的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謝安瑩被李承霆笑得心中癢癢的,嗔道:“虧你還笑得出來,往后這幾日,我都要圈在屋子里裝病了……”

她說著就往里屋走去,卻被李承霆半步攔下將她纖腰一帶就攬進自己懷中。

謝安瑩的臉瞬間紅了,粉拳輕垂向他結實的胸膛:“不正經。”

李承霆被謝安瑩砸得心情大好,笑著用自己的大手捉住她的小拳頭,放在唇邊輕輕啄了:“仔細手疼……”

謝安瑩聽得倒抽一口冷氣。這人真煩,一本正經的時候,誰都覺得他不善談情。可動情時不經意的一句情話,卻像是風月老手一般,總能勾到人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人糊里糊涂就軟在他的懷里。

兩人這樣一鬧,之前因為肅王妃而產生的不安全都煙消云散了,李承霆見時機合適,這才扶正謝安瑩的肩膀,正色道:“其實除了賞賜,宮中還傳出一事,我想說與你知道。”

見李承霆說得認真,謝安瑩連忙站直身體,仰著頭認認真真等著他開口。

李承霆瞧著覺得可愛之極,忍了半晌才沒有伸手去拍謝安瑩的腦袋:“這事現在還未有定論,你權且一聽——帝師閑歌要娶沈憐,已經登了沈府的門,向沈相爺開口求親了。”

“啊!?”

謝安瑩臉上閃過一抹疑惑,很快就變成了震驚。

原來閑歌救了沈憐上來,卻是為了好人做到底——

他這樣的舉動,別人瞧不出什么,可謝安瑩卻心知肚明——這件事的獲益人正是自己!

沈憐的家室非同一般,即便是肅王和李承霆二人,也不敢直面其鋒芒。之前婚儀行刺一事,雖是她謝安瑩的私仇,可李承霆手下死了多少城防營的軍士,更別提這事是發生在肅王府門前大街上,這早就是肅王府之辱了。

即便這樣也只能徐徐圖之,可見沈相的厲害之處。

而沈憐,背后有沈相撐腰,面前有肅王妃提攜,暗中有狠毒手段,明處又與李承霆青梅竹馬格外“般配”。

偏生還除不掉。不但除不掉,就連一絲汗毛都動不得。

比如之前在沐花池,多管閑事的要不是閑歌這種一人之下的,換成是誰只怕都沒好下場。

而且事后謝安瑩也十分后怕,若是她為求自保,反過來將沈憐傷到了一點,只怕沈相會立即給沈憐做主,以要她負責為由將沈憐塞進王府來!

這樣一個人,放在哪里都是個大麻煩。

所以……閑歌他從把沈憐推下水,讓她受了教訓,又將沈憐完好無損地撈上來抱在懷里……

莫非一開始就打得這個主意?這樣一來,居然全然解了自己的后顧之憂!

謝安瑩的唇角揚起一絲興奮,沈相在朝中就像是一顆大樹,根系千絲萬縷,所以誰都不敢輕易碰他。可閑歌卻只聽命于陛下一人,根本不懼他的爪牙——正是沈相爺的好對手。

“你怎么了?”李承霆輕輕搖晃著謝安瑩,心中有些醋意——只是說到閑歌,安瑩竟有這么大反應。

要不是他今日去找閑歌,看見他留下要娶沈憐的字條,就憑他敢偷偷透過朝薇見了安瑩,只怕自己早就與閑歌橫刀相向了。

只是他從來孑然一身,根本不染紅塵世俗情事……好端端地,怎么就忽然要娶沈憐了?

李承霆腦子里有點糊涂,但看謝安瑩的樣子,她卻是明白的……

李承霆將謝安瑩往自己懷里一箍,有些不講理道:“說吧,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