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至名歸

第二十一章 油角(上)

柳依依大冷天的出城進村來救彩兒,一是好心,人道主義精神,不能明知一個女孩會入火坑又有能力卻見死不救;另一方面也有點私心的,就是彩兒說的小尚,小尚認識林雨簫,這拐彎抹角的關系就讓她幻想能有再見林雨簫的機會。

說了是幻想,就說明柳依依自己對自己這想法也不報太大期盼,結果小尚還真來了,更喊“帶人來救你了”

能震懾杜小霸王的,夢州城里只有兩位欽差,岳臨風現在柳家又不認識小尚,莫非劇情照顧女主角,林雨簫真的來了?

柳依依心里激動,又不好意思像彩兒一樣不管不顧的奔出去,她檫檫手整理下衣服才裝作好奇的出來。

院子里彩兒正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布衣少年說話,少年身邊站了一個穿衙門制服的二十多歲的青年。

不是林雨簫……柳依依心里很失望,她果然不是原女主,不會一出門就觸及劇情,男主或男配飛蛾投火似的來英雄救美。

“柳小姐,你沒事吧?”聽彩兒敘說發生了什么,這青年捕快一見柳依依出來便關切的詢問。

這個人是?柳依依不認識。

“……在下陸庭齊,柳小姐不記得了?”把她眼中的生巰疑惑看得很清楚,陸庭齊笑得有點勉強有點傷心有些失望,他與柳依依雖不算朋友但也見過十幾次了,還都是柳依依闖禍他給圓場甚至偏袒,這怎么也算是熟人了吧?結果這回也就快三個月不見,她就不記得他了

“……陸……陸總捕頭……”柳依依匆忙福一福,“我廚房燒麥還沒做好……”她轉身忙著回屋,心驚肉跳的很,就算她不是原女主不能大開金手指,劇情也不用虐她吧?最想讓他來的人沒來,最怕見的人倒是碰上了。

陸庭齊皺皺眉,這個柳依依與他之前認識的柳家小姐似乎有點不一樣……

“陸大哥,彩兒都說清了,你快點抓那個杜小霸王別讓他害了彩兒和柳家小姐”小尚急切的說道,他對專門過來幫助彩兒的柳家小姐十分感激,畢竟要不是柳依依拖延了時間,他趕過來只怕彩兒已經被抓走了。

陸庭齊有些為難,以彩兒說的話來當證據,是辦不了杜少爺的……“小尚,彩兒剛才說杜少爺是來招廚娘的,他沒動彩兒一根頭發,而且聽說彩兒不會做江米燒麥就不要她了,至于柳家小姐……他只是讓她去向錢少爺道歉,還沒去成,因為兩個商量了拿江米燒麥當交易,他哪條律法都沒犯……”

“……但他是個壞人”小尚憤憤不平。

“無錯而抓人,那我就是個壞捕快了。”陸庭齊耐心的,用種哄孩子的語氣對小尚說道,“我就是能把杜少爺硬帶回衙門,審案子卻不歸我管,你認為無憑無據知府大人會如何判?”

“那彩兒她爹她哥再將她賣了怎么辦?”小尚最擔心這個,“陸大哥,你能不讓彩兒她爹她哥再賣她嗎?”

“這個……你得問彩兒她爹她哥了……”賣兒鬻女的事是常見的,律法只判拐賣別家孩子的有罪,對父母處置自己生的,是賣到宮中當太監或是賣到青樓為娼婦,律法不管的,陸庭齊一個小小捕頭又能如何?

小尚咬牙切齒,但他能如何?他能拿出幾十兩銀子賣下彩兒嗎?他家要有錢就不用和爺爺住在簡陋的屋子里,冬季不到三更天就起來熬粥做點心為生計忙碌了。

“沒關系的,柳小姐已經答應收我當丫環了。”彩兒忙安慰小尚。

彩兒跟著柳小姐小尚能放心,問題是……“你爹你哥同意讓你當丫環了?”

彩兒不吱聲了,她爹她哥一心想把她賣個大價錢,根本不考慮她的將來的。

“陸大哥……”小尚自己也沒辦法,還得找陸庭齊求助。

陸庭齊想了想指向廚房:“這事還得彩兒去求柳小姐,看能不能當下就簽了契,我做保人,這樣你爹你哥再把你賣別家律法就不容了。”

彩兒答應了一聲忙進了廚房,柳依依已經捏好兩屜江米燒麥放灶上蒸了,聽彩兒說想當下就簽了契,陸庭齊做保人,她就知道這主意是陸庭齊出的。

陸庭齊……小說里這個人是喜歡“柳依依”的,只是“柳依依”的份量不如他的信念,他不會為了愛情放棄他的仇恨,所以在“柳依依”嚴詞拒絕他之后,他連“柳依依”一并恨上了……

對于小說中著筆不少的陸庭齊,柳依依不敢幻想永遠也不會碰上他,所以她事先想過如何對待陸庭齊,一,絕不和他單獨相處。二,敬之遠之,實在躲不過也不要傲氣說不中聽的話。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誰會想到她不走劇情躲著岳臨風想見林雨簫卻碰上了陸庭齊,陸庭齊說讓她收下彩兒也不是什么難事,反正她就是為了彩兒才出來的,更正好讓陸庭齊把注意力轉向張家父子,這事成不成總不會又記她仇吧?

柳依依答應得痛快,彩兒又忙跑出來告訴陸庭齊和小尚,陸庭齊一笑,雖然今天見的柳依依與平常有些不同,但還是那個好打抱不平,嫉惡如仇的性情,這就好,柳依依是有錢人中難得有善心的,他不希望她會變。

“張壯張玉峰可在家?”陸庭齊板著臉沖正屋喊話。

張壯和張玉峰父子倆正湊在杜少爺跟前巴結,他們一不想被杜少爺送進衙門,二來還想讓彩兒給杜少爺做小的,好讓他們父子將來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

杜少爺一直坐在張家唯一像樣的椅子上,聽著張家父子把彩兒夸得天花亂墜也不動容,他一心琢磨的是柳依依,柳家這位大小姐在夢州城也是有名頭的,長得漂亮不說還愛打架,尤其是喜歡管閑事,比如某個老板踢了店門口防礙生意的乞丐,又比如哪個醉漢當街揍老婆,如果有誰當眾賣兒女,她更會管的。

柳依依為個鄉下丫頭親自出城不稀奇,稀奇的是她居然沒揍張家父子,面對他刻意的挑釁竟然進廚房了?她是真會做燒麥?

杜少爺不是沒聽見柳家的車夫騎馬走了,這肯定是回柳家搬救兵的,不過他也不怕,反而更奇怪,柳依依之前在外面打架的次數十個手指也數不過來,但她從沒回去找人來幫忙的,這回怎么?

聽著陸庭齊在院子里叫,杜少爺正好坐膩了,施施然走到門口去看熱鬧,張家父子一看可是高興了,有杜少爺給他們撐腰,他們就什么都不怕

“原來杜少爺也在這里?陸庭齊給杜少爺問好。”陸庭齊只當看到了才知杜少爺也在。

“喲,原來是陸總捕頭,這大冬天的哪陣風把你吹到這里來了。”杜少爺似笑非笑,卻也不算不客氣。

這位小霸王不是好對付的人,他霸是霸,但行事其實全在分寸中,夢州城百姓皆以為是因為官官相護,欺軟怕硬才讓小霸王逍遙法外,陸庭齊身為捕頭卻十分清楚,杜少爺蠻不講理十分囂張可一件能判他入獄的事,人家和其手下都沒干。

這位杜少爺是個聰明人,所以陸庭齊不認為他會為張家父子撐腰,于是直截了當的開口:“陸某本來因公務出城,正好遇上柳家小姐買丫環,就想給做個保人。”

“哦,那你忙你的吧。”他杜少爺只想看熱鬧。

“杜杜少爺?”張家父子嚇一跳,杜少爺怎么能不管嗎?“我家彩兒……”

“你家女兒會做江米燒麥?”杜家的侍衛杜全忠打斷他們亂攀關系,都是這些趨炎附勢厚顏無恥的壞他家少爺的名聲。

“彩兒……不是在跟柳小姐學……”張玉峰剛靈機一動卻看到妹妹正在院中,身邊還有那個他極其討厭的姓尚的小子,“死丫頭,你不好好去學做江米燒麥,站在那里偷什么懶?”

有小尚在,還有陸捕頭和柳小姐站她這邊,彩兒就不怕她哥哥了:“誰看一次就能學會了,不過爹爹大哥可以放心,彩兒等到了柳家一定好好跟柳小姐學廚。”她有意氣氣這兩個所謂的親人。

陸庭齊一笑:“彩兒姑娘說的是,既然令尊和令兄這么惦記你學廚的事,我們就早點簽了契,你也好早去柳家向柳小姐學習。”

賣*身契是什么樣的捕頭還能不清楚?陸庭齊親筆寫好了完全無破綻的文書,就等著張壯來按手印。

張壯不識幾個字,張玉峰倒認識幾十個字,大概的將文契看明白他說什么也不同意:“為什么彩兒當了丫環就和我們家兩清了?她每月的月錢怎么辦?”

張壯一聽也不答應了:“真要彩兒當丫環也行,賣*身錢二十兩紋銀,她每月的月錢要全給我,將來就是嫁人了,每月也要給我五兩銀子。”

“從沒聽說女子嫁人后還要給娘家銀子的?”小尚一聽便叫道,這不等于彩兒一輩子都脫離不了張家了?

“我們張家的事,你插什么嘴?”張壯不敢瞪陸庭齊,但一個賣包袱餅的窮小子誰會怕他?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