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干扣肉(下)
第九十八章干扣肉(下)
“等等！四個？”皇后生的太子今年已經五歲，淑妃生的二皇子今年四歲，嫻嬪生的小公主今年兩歲，這第四個又是誰懷上了？杜少南之前可沒得信。
“言公公來夢州說的，皇后娘娘又有了，算時間是正月懷上的，只怕還是大年初一呢，”想著皇后是杜少南的表姐，小唐多說了一句，“恭喜。”
該恭喜嗎？大年初一懷的或生的，在古代有“元子”一稱，據說命好十分尊貴，皇室若得了“元子”，如果是公主，多寵愛都沒關系，但如果是皇子，你讓現在的太子如何立足？
杜少南不由得臉上又露出憂心將來的表情，小唐就不樂意看：“我說杜大少爺，皇后娘娘生男生女，孩子之后會如何，至少十幾年后才會決定，我勸你還是想想現在的你自己，你的將來你現在如何打算的？”
“我？”杜少南一怔，“我不就是國公之子，將來就算降一級也是侯爺，安安穩穩待著就好了。”他生來不就是個富貴閑人的命。
“沒想過要上進？岳臨風此行回京可是要進刑部了，我聽說不管是女子還是女子的父母，總希望找上進的人家。”小唐今天心情不錯，愿意指點他。
“我是外戚。”杜少南雙手一攤做無可奈何樣，外戚上進皇上能放心？
“雨簫也是外戚。”小唐淡淡道出。
“但當時情況不同。”當時太后皇上孤兒寡母，共患難已表忠心。他現在若是以外戚的身份奮斗，李慕會不多想？“何況雨簫至今并無正式的官職。”這何嘗不也是在避嫌。
“我有說上進就是做官？”那小唐自己算什么？
“你是說讓我經商？”這倒和杜少南心思，“我不是開了一家酒樓嗎？”
“起初見你開酒樓事必躬親。還以為你不躺在祖宗的血汗錢上吃老本，結果也就開業前和剛開業時你還像模像樣，然后陸庭齊盯上了你，錯自然不在你，但雨簫把案子了結已三天了，這三天你在做什么？”
小唐說完轉身不再理杜少南，正好蒸肉再次晾涼。他將肉皮朝下切成方塊，每一刀都切到肉皮處，肉皮卻得保證不切斷。然后將肉擺在大碗里，仍然是皮朝下，把蝦仁末填進切出來的****中，最上面再灑上姜片、蒜瓣、蔥段、料酒。上屜蒸爛。
杜少南知道小唐灑得料酒是他親自特制的。加上他極會掌握火候，所以蒸出來的干扣肉肉中帶著蝦味，香鮮而不膩，爛而不面，只要不帶肉皮自己絕對能吃上一大碗！
但現在杜少南就在廚房門口，咫尺之遠他卻沒心思去等干扣肉熟了，他這三天做了什么？頭天是辦慶功宴，但不是真心慶賀。是計劃借機為韓老太爺求情，結果卻知道了韓老太爺可能殺了成親四十余年的妻子。
這么狠心的老太爺。杜少南哪還敢和自己上輩子的爺爺聯想到一塊，他送柳依依回家之后，就回了自己家去解決李老夫人給他找的麻煩。
早晨岳臨風和杜少南去向李老夫人報平安，告訴她想要她孫子命的人已經抓住，至于陸庭齊要殺杜少南的原因，是因為他誤會杜少南了，以為杜家少爺明著救那些可憐女孩出火坑，實際上是博個好名聲再把人暗藏起來，不安好心。
李老夫人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安排會累及孫子的性命，但能怪她嗎？誰讓杜少南從小就不近女色，讓她擔心杜家傳宗接代的大事，然后難得看到杜少南對那幾個女子比較上心，所以就給他留下來了，怎么就惹來殺身之禍？
“老身是看她們可憐，被救出來也沒去處，才好心收留她們，錦衣玉食的養著，琴棋書畫的教著，大家閨秀也不過如此，怎么就讓賊人惦記了？”當著岳臨風的面，李老夫人依然嘴硬。
做為李老夫人的親孫子，杜少南則知道李老夫人心里是怯了，因為這事無論是岳臨風還是林雨簫，都會上報給皇帝，而這事誰都明白做的是不地道，上面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臉面怎么辦？
再者如果杜少南不理解她的好心只怪她讓自己陷入危險，從此遠祖母而親生母，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所以杜少南借著這個機會，讓李老夫人把那些女子全放了，李老夫人一口答應。
答應容易，放人卻不易，那些女子能被父兄所賣，可見之前家境都不怎么樣，然后被李老夫人關在富麗堂皇的宅院里，的確是“錦衣玉食的養著，琴棋書畫的教著”，還有嬤嬤和管家娘子成天向她們灌輸當了姨娘后如何的富貴，尤其是她們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少爺小姐，再也不用擔心會被人賣掉。
在她們中的不少人已經習慣并享受這樣的生活之后，杜家居然要趕她們走！？她們往哪走？那洗衣做飯下田擔水的苦日子怎么回得去？更重要的是，她們中間最長時間的是住了一年多，誰會相信她們還是清白的！？
這些女子紛紛鬧了起來，把李老夫人氣得慌，這些小戶人家的還真是上不了臺面！當初哭著喊著不愿意被關起來，現在哭著喊著不愿意離開，她都不計較她們白吃白吃白穿杜家的，她們倒拿上了！？
李老夫人有心把這些女子找人牙子全發賣了，所謂眼不見為凈嘛，但這些女子口口聲聲叫著杜家欠了她們的，若放到外面豈不壞杜家的名聲，連累皇后娘娘！
殺人滅口也不行，兩位欽差就在夢州，還有太后宮里的言公公也在，一個不小心她這超品的老國公夫人也得償命，仍然會連累皇后娘娘！
李老夫人只能賞下豐厚的嫁妝，把這些女子嫁給莊子上的年輕管事。還得讓嬤嬤和管家娘子現身說法，表示做管家娘子當正妻比當小妾姨娘強多了，一樣能攢下不菲的家財。還不用看主母的臉色，要知道國公府少爺的正妻一定是京城的名門貴女，看你們不順眼整得你們求死不能小菜一碟！
至于最關心的孩子前途問題，庶子女哪比得上嫡出的，大戶人家小妾生下孩子馬上就會給抱走，讓你一年到頭根本見不著，有心計的嫡母甚至能教得庶子女不認親娘。更別提指望孩子養老了。
總之，給人做小還不如嫁個體面的年輕管事做正妻，親自養大孩子。將來如果孩子不出息這家生子主人家也少不了他有碗飯吃，若是出息會讀書的，求主人賞個恩典放出奴籍，一樣能考功名。
勸說別人回心轉意不是一天就能成功的。杜少南在確定李老夫人沒膽子鬧出人命后就不管了。反正這事起因就在李老夫人，自然也該她頭疼如何收尾。
杜少南在生命受威脅時都沒想過酒樓關門，倒是案子一破他酒樓就不開門了，頭一天為了韓家老太爺，不過擺慶功宴的事傳出去對酒樓的生意有利無害，你想想，欽差都包下酒樓吃喝，這酒樓得多上檔次。活招牌呢！
第二天他其實可以開門營業的，但因為心里生著李老夫人的氣。等著看熱鬧而忽略了，而當天傍晚酒樓的掌柜來找他，說小唐托自己帶話，柳家小姐要進太后的宮中當女官了。
杜少南現在不得不承認，當時聽說這消息后，他一心全是柳依依的將來會如何，完全沒尋思小唐為啥讓酒樓的掌柜帶話——這是提醒他酒樓該開業了。
他的酒樓才開就關，這對將來的生意肯定會有影響，比如幾人才在他這里吃過覺得好，于是約好下次還來景福樓相聚，結果興沖沖而來他這里卻沒原因的不開門，人家被掃了興，下回還敢來嗎？
“多謝，告辭！”杜少南不再去看灶上燉著的干扣肉，匆匆拱手告辭，他要去酒樓看看，今天已經是第三天，再不開門真說不過去了。
小唐沒回答，背對著杜少南視線仍盯著灶火，嘴角則微微上揚，杜少南在做餐飲生意上有天份，更難得這是他頭一件親力親為，大小細節無不親自盯著的事，小唐真不希望他半途而廢，從此真當個紈绔混沌一生。
杜少南匆匆往自己的景福樓而去，半路上計劃著應該先把酒樓的掌柜叫回來，掌柜的家在哪里他是知道的，然后順路再叫回幾個店伙計和廚師，中午開門是來不及了，不過晚上應該能做上生意。
這時代傳遞信息主要靠腿，杜少南此時卻不敢抱怨其落后，昨晚人家過來時他不說，現在去請還不知怎么解釋呢。
酒樓的掌柜姓谷，原本也是一家酒樓的老板兼掌柜，勤勤懇懇的經營著，因為價廉物美生意本來不錯，結果讓同行相嫉被人整了，對方比他有財更有勢，谷老板輸得不但賠進了酒樓，還因為老父病重不得以將兒子賣掉了。
谷家兒子被賣時已經十七歲了，因為讀過幾本書的關系顯得文縐縐的，正好挑選仆人的李老夫人見著就多問了一句，人牙子為了做成生意也說了谷家的真實情況，希望李老夫人因為同情心賣下谷家的兒子。
只要不是與自己兒媳婦有關的事，李老夫人還真不缺善心，看到和自己孫子一邊大的年輕人因為祖父病重而為奴，她心有不忍，索性將人贖出來，并且給了些銀兩讓他回家在祖父面前侍奉湯藥。
這事杜少南后來也知道了，他當時正計劃著要在夢州開家完全屬于自己的酒樓，不過考慮到他將來還是得回京城，他需要找個“經理”，經過對谷掌柜的了解和詳談，杜少南選中了自己頭份生意的代理人。
當初信誓旦旦口若懸河的勸來了谷掌柜，結果開業沒幾天就讓人歇著還不給原因，敲門再找人的時候杜少南挺不好意思的。
“杜少爺，您怎么來這兒了？我爹在景福樓呢。”開門的谷掌柜的兒子聽到杜少南是來找谷掌柜，表情詫異。
谷掌柜在景福樓？杜少南好象明白了什么，敷衍了兩句他便匆匆往酒樓走去，到了酒樓門口看到門是虛掩的只留了一尺寬的縫，說歇業不是說開業也不是。
“少爺……”
酒樓里的人各行其職，單單等著他一聲令下便能開門營業了。
杜少南轉身望望太陽，現在開門是能做上中午生意的：“把門打開，營業時間到了。”
柳依依是在家陪柳老爺吃的中午飯，飯桌上她說了杜少南的意思，問柳老爺她可不可以去唐老板的宮中小廚房躲避是非。
柳老爺并不樂意：“你進宮是當太后身邊的女官，有了這層身份將來嫁人才不用愁，去小廚房算什么意思？”他當了兩年的商人，已經很明白什么叫風險大利益才大。
“嫁個普通人不好嗎？”柳依依低頭看著自己的飯碗，她也就是個普通人，三餐溫飽常有新衣小日子就很美了。
“柳家的家財，是普通人守得住的嗎？”柳老爺感嘆，其實原來的那個“他”就沒守住，如果不是自己知恩圖報，現在還有柳家嗎？
柳依依沉默，穿越非她所愿，但因為被穿越的人家太有錢而打算把人家的錢全敗光？也太缺德了吧？
更重要的是，如果因為她的不聰明而連累人家的滿門性命，她是不是將上一世的德也缺了？
說宮廷風險大，說她并不想嫁給岳臨風，只怕太后不會喜歡她，這些事只會讓柳老爺擔心，自她上回闖禍到現在，柳老爺瘦了幾十斤一點兒也沒緩過來的樣子，她還是表面順從，進宮后再想辦法哪安全往哪躲吧。
柳依依并沒對他的意見服氣，這點柳老爺也看了出來，他也沒嘮叨非讓她聽自己的，年輕人嘛，非得吃了虧才會明白有靠山的重要性。
本來柳老爺是計劃自己當柳依依的靠山的，以他的本事說能讓柳依依依靠一輩子絕不夸張——他的壽命絕對長過任何一個普通人類。
這計劃卻是在昨天被動搖了，昨天衙門內狂風閃電的柳老爺并不知道，但同一時間待在家里的他下意識打個冷顫，而本事不如他的桂花腿一軟直接跪倒地上，被他派去衙門外打探的荷花更危險，差點兒當眾顯了原形！
那突如其來恐*怖的危壓來得快走得也快，柳老爺辨不出對方是仙是佛還是大妖？只是若好友白山是落入這恐*怖的敵手，只怕會兇多吉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