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蘇果,那可是蘇大富的心頭肉啊,他辛勤耕耘出四個閨女之后才好不容易結出來的一個果兒,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天都塌下來了。
一把推開蘇桃,蘇大富拔腳就往里跑,一邊跑一邊喊:“蔡花,蔡花你睡死你了你!給我過來!”
蘇杏正在屋里抱著大哭不止的蘇果。
“怎么回事?!”蘇大富伸手把兒子抱到懷里,心疼的直抽抽。
“我,我也不知道啊……”蘇杏手足無措,指著蘇果道,“他說肚子難受,喉嚨也難受,咳了一陣子就咳出血來了!爹,你快點帶他去找大夫看看啊,哪有小孩吐血的?”
“這還用的著你放屁?”不用蘇杏說,蘇大富也知道得帶兒子去看大夫啊,抓了件衣裳給兒子裹上,他抱著兒子就往外跑,到門口才見老婆從屋里出來,氣得他一腳將她踹開,“你回去睡,往死了睡,非得睡到兒子都病死了才起來是不是?!”
蔡花被那一腳踹得撞到了墻上,疼得一陣頭暈,但一聲也不敢吭,從地上爬起來,扶著門跟了出去。
眼見人走遠了,蘇桃紅了眼圈。
門開了,爹娘走了,三姐她……也就走了。
對于早早被賣的大姐和二姐,蘇桃雖然還記得,但對她們的印象也不比蘇果深多少,二姐還好,那時她已經七歲了,可大姐走時,她才三歲半,只不過隱約還有印象而已。大姐二姐還在時,家里是很熱鬧的,到如今,三姐也要走了,家里就剩下她和果果兩個了。
“桃兒,給我拿著點東西,我去爹娘屋里看看。”蘇杏拉了把正在出神的蘇桃,小聲道,“好歹是我賣身換來的錢,總得帶幾個走是不是?”
蘇桃回神,用力點頭:“都帶走,一個也別留!”如今三姐也被賣了,接下來,爹只有賣她了吧。
可讓人郁悶的是,縱使蘇杏翻遍了蘇大富那兩口子的臥房,卻也只找到前幾天唱戲得來的幾百個錢,賣她的十兩,以及她頭天從沈墨那里得來的六兩,那是一個子兒都沒見。
難不成,是帶在身上了?蘇杏磨了磨牙,那么多銀子帶在身上,特么硌死你算了。
事不宜遲,把那幾百個散錢往包袱里一塞,她拍拍蘇桃的腦袋說:“乖,姐這就要走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知不知道?我估摸著爹有那十幾兩銀子在手,一時之間還不舍得賣你,可也不能是絕對,要是他想把你賣了,你可要小心著點,裝瘋賣傻也好,逃跑也好,千萬別讓他給賣了,知道不?”
蘇桃抹著淚點頭,看看外頭沒人,指著門說:“走……走吧……”她一定會好好等著三姐回來的。
“別光我走啊,你也得走,追上去找咱爹去,要是你自己在家,他還不得說是你放跑了我,到時少不了要揍你一頓。”蘇杏一拉蘇桃的手,“走,咱倆都出去。你要記得,以后凡事多個心眼,多想想前因后果,可別讓人有理由欺負你。”
夜風清冷,兩人的腳步聲在黑暗的巷子里傳出很遠。
走了一段路,蘇桃忍不住小聲問:“三姐,這大半夜的,你害怕不?”
“害怕啥?有啥好害怕的。”蘇杏一笑,捏捏蘇桃的臉蛋說,“天再黑也有亮的時候,要是怕天黑的話,那就乖乖等天亮好了。”抬頭看看沒有月光的天空,她輕嘆一口氣道,“你要記得一句話,桃兒,這世上啊,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天黑害不了你,天明也救不了你,能害你能救你的都只有人。你現在不明白沒關系,等你將來長大了就明白了。”
走走到街頭,蘇杏拍拍蘇桃的肩膀:“行了,你快點追咱爹去吧,去的慢了,估計他會懷疑你是不是跟我串通好了呢。他要是問你為啥來的這么慢,你就說你怕黑,摸黑走錯了路又拐過去的。”
只能走到這里了嗎?蘇桃呆呆的看著這個比自己只大了不到三歲的三姐,黑夜里,三姐的臉顯得模糊不清。
她猶記得,三姐總是跟她將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道理,也會頂著爹娘的責罵教訓果果。如果沒有三姐的話,恐怕果果真的會被爹娘寵得不像樣子。如果沒有三姐得話,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活得清楚明白。
可是,以后就沒有三姐了,她該怎么辦?
“行了,我走了,你也快點過去吧。”再次捏捏蘇桃的臉蛋,蘇杏沖她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然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1.0啊,你丫一拍屁股走了,沒想過我最終還是要走上這條離家出走的路吧?我也沒招啊,你特么攤上這么一個靠賣閨女發家的爹,你說你讓我有什么辦法?我現在走了,遲早有一天,我還會回來的,可要是我真被人給買走了,想脫身可就難了。到那時,可就真是個大坑了。
不過,天這么黑,桃兒那么怕黑,不會嚇得不敢走路吧?
這么想著,有那么一瞬間,蘇杏忽然就想扭頭看看。
可她還是忍住了,她怕一回頭就忍不住想要回去陪著桃兒去找蘇大富那兩口子,如果不小心被蘇大富發現,她就別想跑路了。
一個人走在空蕩蕩黑漆漆的街道上,蘇杏只覺得自己心情異常平靜。她背上背著的是自己的包袱,腦子里轉的是自己將來要走的路。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了,先找個地方捱到天亮,然后早早的找個出城的馬車離開這里。到京城去,作為整個國家最大的都城,那里最安全,人也最多,機遇也最多。等到她有了能力,再回來找桃兒和果果。
恩,甚至,她可以找個人代自己出面買了桃兒,從而擺脫蘇大富和蔡花那兩口子。至于果果,那孩子是蘇大富和蔡花的心頭肉,那兩口子絕對不會舍得賣了他或者虧待他,她倒是不用太擔心,只要到時好好的管教果果,別讓他走上歪路就行。
臨近冬天的風有些刺骨,令蘇杏不得不將包袱抱在懷里勉強取暖。
誒,等等……
話說如果沈墨那個混賬真是暗示她逃跑的話,那會不會安排人監視她呢?不然的話,難道他真是閑的蛋疼花十兩銀子去買一個跑得沒影兒的丫頭?還是說,花這十兩,就是在賭她究竟能不能跑得掉?
那未免也太無聊了吧。
深吸一口氣,蘇杏試探著輕聲喚道:“喂,有人在不?”
只有風聲。
“喂喂,沈墨是個大白癡啊。”
還是風聲。
“喂喂喂,沈墨那貨是個敗家子大白癡啊。”
罵了半天都沒有動靜,蘇杏撓撓頭,得了,要么是真沒人,要么是人家真不想出來。好吧,那她現在除了逃走以外還有了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避開可能存在的沈墨的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