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625 有傷風化的和大人

625有傷風化的和大人

625有傷風化的和大人

“你說什么?”乾隆臉色巨變,眼睛卻看向了永琰。

“十五阿哥一人獨居于阿哥所內,嘉貴妃對其百般苛待迫害,阿哥冒險逃出宮去,臣、臣曾是見過的,只是當時情勢復雜,十五阿哥失了音訊,臣也是苦尋無果……竟不知阿哥一個勢單力薄的孩子,當時孤身一人在宮外是如何躲過迫害的啊!”

他說著,已是痛心疾首到老淚縱橫。

眾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謀害皇子,這可是死罪!

“永琰,魏清泰所言可屬實?”乾隆忍怒問道。

“回皇阿瑪,確有此事。”再談及那場兇險,永琰此時臉上并無過多的情緒波動,只垂著頭道:“兒臣在宮外遭暗衛一路追殺,幸得和太太與和大人所救,收留多日,復才保住一條性命。”

竟還有過這樣的事情!

眾臣面露驚色。

“……怎從未與朕提起!”不知是身體不適之故,還是其它,乾隆的臉色此時有些發白。

“兒臣沒有證據,不敢貿然開口。”

乾隆從他的語氣中竟聽不出一絲委屈來。

原來所謂的貪玩出宮,跳入護城河中為他撿玉扳指,這些說辭和冒險的行徑……全都是為了能夠順利回宮。

且隱忍至今,竟能做到只字不發。

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心性,到底是如何磨礪出來的。

他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從頭到尾,他這個做阿瑪的都一無所知。

好一個金佳氏!

毒殺他的妃嬪,殘害他的大臣,勾結反賊入宮行刺,害得太后受驚猝崩,還欲暗殺他的兒子……!

而這些只怕還只是冰山一角。

他竟不知多年以來枕邊躺著的竟是一個如此惡毒可怕的女人!

于敏中臉上的驚惶已經掩蓋不住,他跪著近乎失態地向御階前撲了幾步,慌亂地道:“皇、皇上……臣與金簡不同,他為嘉貴妃嫡親的兄長,自是甘愿與十一阿哥共謀!可臣只是一個外人啊,對嘉貴妃所為,多數并不知情!臣當初也是受金簡所迫,不得已之下才誤上賊船!所作所為,也皆是金簡授意,無力與之抗衡唯有順從啊!”

“至于嘉貴妃暗害十五阿哥一事,臣當真絲毫不知,哪怕有半分察覺,必然也不敢隱瞞皇上!”

他臉上的悔恨全然不似作假。

金簡狠狠地咬了咬牙。

見于敏中還在往前撲,高云從驚道:“還不快將他攔下!”

“皇上,請您看在臣這些年來盡忠職守的份兒上,饒臣一條性命!臣定當知無不言啊皇上!”于敏中被幾名太監抓住了臂膀,仍苦苦求道。

掙扎間,官帽墜地,面目驚惶狼狽。

乾隆臉色鐵青。

“將他押下去!”

一時之間,氣氛緊張不安到了極點,金簡余光瞥見滿面懼色的李懷志等人,即刻硬著頭皮迎上前道:“皇上,事情尚未查證之前,豈能……”

“還要怎么查!”

乾隆驀地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似乎壓制至今的情緒于此時頃刻間爆發了來。

他豁然起身,龍案上的奏折、筆墨朱砂、硯臺筆架,并著茶盞全被拂袖揮了出去!

“噼啪!”、“哐當!”地崩砸得到處都是。

乾隆近日來越發削瘦的臉上顴骨突出,此刻雙眸中殺意畢現,渾身冷厲讓人不敢直視。

大臣宮女內監,除了況太妃之外,頓時跪了一殿。

乾隆伸手指著和珅、馮霽雯、程淵、九瑛、錢灃、永琰等人,最后點向金簡,詰問道:“事到如今,于敏中已然全部交待了,你卻還不認罪!怎么,還盼著你們效忠的主子想法子替你開罪不成!還是說,西苑之變再演,想將朕都除之后快!”

“臣不敢!臣不敢!臣萬死不敢吶!”金簡用力地叩頭,通身上下,縱連十指皆在戰栗不止。

“朕當真想不出還有什么是你們不敢的!”

乾隆暴喝間,原本僵直的身體陡然一傾,雙手重重地頓在龍案之上,陡然吐出了一口猩紅的鮮血。

眾人大驚失色。

“皇上!”

“快,快扶皇上去內殿!”高云從急急忙忙地指揮道:“都傻跪著做什么,請太醫啊!速請太醫前來!”

養心殿內眾人手忙腳亂,一時亂作一通。

跪了一地的臣子卻不敢擅自起身。

數名太醫急急趕來,被太監們蜂擁著進了內殿。

半柱香的時辰過去,眾人直跪得雙腿麻木,腰背俱疼之際,終于得見高云從自內殿之中走了出來。

“高公公,皇上無礙吧!”

阿桂連忙帶頭問道。

“太醫看罷了,皇上方才是急火攻心,激著了一直未好全的舊疾,待開了藥方好生調理一番,并無大礙。”高云從揚聲說道:“陛下說了,列位大人都甭跪著了,快起身吧。”

得了準話,眾人方才接連起身,年紀稍大些的,相互也都攙了起來。

可金簡等人卻哪里敢起。

同樣九瑛與玉嬤嬤也跪在原處未動。

這陣勢倒像是有罪的跪,無罪的起,馮霽雯早已跪得雙腳麻痹了,自認也算無罪行列里的一個,本想站起來,可扭頭一看——永琰不知為何,竟也沒起來。

她便偷偷看了和珅一眼。

得見她的眼神,和珅不禁彎了彎嘴角。

他先站起身來,再伸出一條手臂讓馮霽雯靠著,另一只手臂則將她扶起。

王杰將他的舉動看在眼中,一時都不知該怎么說……

雖說大局已明,可結果還沒定呢,皇上也沒說赦他的罪,他好歹也還是個與此案有關之人,怎此時瞧著這做派倒像是‘無事一身輕’的模樣了?

錢灃都還不肯起呢,他卻連個樣子都懶得裝了!

有時候看這人吧,狡猾周全,謙虛得過分,又從不張揚,力求安穩,所以即便旁人看不慣他的阿諛奉承,可幾乎一絲紕漏也讓人挑不出來。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有時偏偏又是‘格外地沒有眼色’,與他素來的行事作風全然不符。

譬如馮英廉一案。

至今王杰也想不明白他為何會主動摻和進來。

常人可能會,可和珅……怎么瞧怎么都不像是那種舍己為人的主兒。

但他卻真的這么做了,還幾番險些將命都搭進去。

再比如眼下,他這個幫忙的人都還跪著不敢起呢,他身為漩渦的中心卻扶著自家夫人站起來了,可真是無比矛盾的一個人!

什么?

竟然還風輕云淡地蹲下了身,給馮氏揉小腿?

這里可是養心殿!

他好歹也是、也曾是個軍機大臣!

王杰搖了搖頭,暗道了聲“有傷風化”,立即錯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