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很多聲音在耳邊不停地回響,吵得周小云頭都疼了。(網站她使勁地想睜開眼,卻怎么也睜不開。
別吵了!
她喊道,只是張了張嘴,一點聲音都沒有,嗓子像火燒一般火辣辣地疼。
這時,一只大手扶起她的頭,朝她的嘴里喂了幾口水,她不由得咽了下去。又被放了下來,被子蓋到了鼻子底下。
旁邊是兩個人的說話聲:“大丫燒真厲害,都兩天了還沒好,還是讓馮醫生來家看看吧。”
“好的,我現在就去。”
爸爸!媽媽!
那聲音很熟悉,是爸爸媽媽的聲音,又有些陌生,似乎年輕了許多。等等……
大丫!這不是她的小名嗎?沒上學前她一直叫大丫,八歲念一年級時取的名字周小云。難道,她真的回到了六歲嗎?
周小云有些迷糊,卻提不起精神思考,只得昏沉地睡去。
不知到底睡了多長時間,感覺有人給她擦汗,有人給她喂藥,后來還在她的上扎了一陣。
她終于能睜開眼睛了。
周小云看著房頂呆。從小家家戶戶都是草房,到了十歲家里才蓋起瓦房。到了她十八歲時,家里七拼八湊地蓋了一棟兩層小樓。
目光所及處是柴編的房頂,不高的房頂。連電燈都沒有,桌上點了一盞煤油燈。
這時,周小云恍惚記起七歲時村里才通上電。
周小云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打量著早已模糊在記憶中的小時候的家。
家里除了廚房和廁所外,正屋就三間。當中的一間相當于客廳,放了一張長長的八仙桌,還有幾把椅子。東邊的屋里住著爸爸媽媽,妹妹這時還不到兩歲,還在跟他們睡。
而她和哥哥周棟梁弟弟周小寶就住在這間西屋里。不大的屋里去掉兩張床,空間已經所剩無幾。靠門邊有一張歪歪斜斜的小桌子,就是哥哥做作業的地方。
周小云睡在靠窗的小床上,聽見外面傳來孩子的嬉笑聲。不一會兒,哥哥周棟梁闖了進來,嘴里嚷著,“大丫,你醒啦!”
看著面前縮小版的周志梁,一件棉布做的汗衫,一條布做的褲子,腳上穿著破了兩個小洞的布鞋。臉上左一道右一道都是泥痕,頭短短的,鼻子下面還流了點鼻涕,他滿不在乎地用袖頭擦了一下。結果沒擦干凈,有些鼻涕被擦到了臉蛋上。
“大、大寶,”這是大哥小時的乳名,都是到了之后,這些名字才漸漸地不喊了。她的大丫這個名字可一直被叫到了十五六歲,“我好餓!”
“媽,大丫醒啦,喊餓啦!”
大寶也不過才九歲,比周小云大三歲,現在念一年級。
現在正是暑假,在外瘋玩了半天,肚子早餓了,可是妹妹生病,家里忙的團團轉,也沒人叫吃飯。這時見妹妹醒來,高興極了,心想著總算可以吃飯了。
見大寶出去了,周小云試著起床,穿上小了很多號的布鞋,感覺似乎好多了。就是頭有點暈,肚子也餓的咕咕叫。
周小云想起自己小時一直身體不錯,不像弟弟小寶那樣總是生病。唯一嚴重的那回就是六歲時了一回高燒,三天才好。
原來她竟然真的回到了六歲這一年。
家中只有一面穿衣鏡,她沒辦法看清自己現在的樣子。
伸出手看了看,細瘦的小手,朝腿看,細細的兩條小竹竿似的腿。身上的衣服有些大,上衣拖到了大腿,褲子也卷了一卷,這應該是大伯家的堂姐周小霞的衣服。
就在周小云在打量自己時,媽媽趙玉珍走進來。
趙玉珍看見周小云傻站在床邊,一把拉過她:“大丫,好點了沒有啊!”
周小云看著年輕的媽媽,一時覺得恍如夢中,隨口答道:“好點了,媽。”
這時的趙玉珍剛剛三十出頭,雖是農村婦女,卻頗有幾分姿色。和五十多歲時滿臉的皺紋截然不同。
“吃飯去吧。”
趙玉珍拉著不知魂飛到哪去的周小云去吃晚飯。
到了廚房,還是點著燈,不大的飯桌邊已經坐滿了家人。爸爸周國強也不過才三十四歲,正直壯年。
大寶餓的不耐煩,早已經偷偷地朝嘴里塞了一口餅。
弟弟小寶只比自己小一歲,今年五歲,體弱多病,個頭比較矮小。
妹妹大名起作周小月,不過這時肯定叫乳名二丫。
想起自己兄妹叫的這幾個惡俗的小名,周小云心里偷偷暗笑,難為小學畢業的爸爸了,也起不出什么好聽的名字來。哥哥那響當當的周志梁可是去世的爺爺替取的名字呢?
晚飯也沒什么菜,幾塊咸菜,幾塊烙的餅,煮了一大鍋的玉米稀飯,就是一家人的晚飯了。周小云偷偷看了看大寶,他一頓能吃一塊半這樣的烙餅,他的胃口一向好,不管什么都吃一肚子再說。
小寶飯量小多了,就吃了半碗稀飯,幾口餅就不吃了。
二丫剛斷奶不久,話還說不太清楚,飯碗里明顯不是稀飯,而是一個荷包蛋外加一些面條。
周小云也不太吃的慣這樣的晚飯了,勉強地吃了幾口,喝了點稀飯,肚子不再咕咕叫了就停了筷。
飯桌上大寶的笑鬧聲,小寶的喊叫聲,二丫的哭鬧聲,周父的呵斥聲,周母的勸說聲,宛如交響樂。多年不曾體驗過的感覺在周小云的身上蔓延,血濃于水的家人啊!這一刻,昏暗的燈,低矮的房都抵擋不了那種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