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撤離?撤到哪里去?”
“布鎮司沒了,縣衙呢?海陵州刺史府呢?地方駐軍呢?”
“你們是護龍山莊龍衛,天下妖魔禍亂你們可要負責,這里是我們的老家,祖祖輩輩都在這里,離開這里我們喝西北風嗎?”
“不錯,我們不走們既然能斬妖除魔,武功一定高強,還怕什么!”
很多鎮民聞言犯起了犟脾氣,幾名七殺劍宗弟子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他們放棄祖宗的土地,進入海陵城,而此前那么多妖族不都被殺死了,這會兒又有什么好畏懼的。
面對一眾妖族可以殺伐果斷,但此時面對一干普通老百姓,幾名七殺劍宗弟子就有些無奈,妖兵路事關重大,輕易不能夠透露出去,這要他們如何解釋。
似乎是看到幾名弟子的猶疑,更有人篤定了心中的想法,忍不住道:“你們說得輕松,這鎮上數萬人口,上萬戶人家,拖家帶口數百里路,一路上荒野里要死多少人。”
“就是,背井離鄉不是說說而已,你們就守在這里,有什么妖族敢來和之前一般打殺了就是,我們鎮子拿不出什么好東西,勉強湊一些銀兩還是拿得出來的。”這是鎮上一家大戶的主人,體態發福,滿面油光,此刻頗有些不滿道,“當今圣上勵精圖治,普通百姓亦可習武,官宦恤,若有貪贓枉法不作為,市井軒皆能一紙訴狀呈交刑部衙門。”
“你在威脅我們!”一名七殺劍宗弟子瞇起雙眼,透出些許銳利之色。
胖子被那目光一注視,頓時背脊生寒,但很快他又揚聲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不用這樣看我。大家都看得到,現在妖族都被除盡了,布鎮司不過殘留的妖霧罷了,妖族本來就善于迷惑人,留下一些不干凈的東西也是正常的。”
“是啊,幾位龍衛大人,我們愿意出銀子。只要能讓我們留在這里。”
“在下代全鎮人給幾位大人鞠躬了!”
又是幾名酒樓商鋪的老板大戶開口,都不肯離開這里。
馬車上。蘇乞年將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嘆息一聲,人有時總被所奴役,如眼前這些富甲一方的大戶商賈,半輩子積累下來的財富家產,怎么肯一下子全部放棄,都存在僥幸,而不是居安思危,這一代漢天子太重民生疾苦。于這古鎮溱潼就是縮影,看眼前開口的幾人,一個個要么大腹便便,要么筋肉松散,不說筑基功圓滿,怕是連一層的奔馬勁功夫,都還沒有到家。
七名七殺劍宗弟子臉色有些難看。倏爾一人邁步而出,他環顧四方,驀地運轉內家真氣,目光冰冷,斥道:“所有人都聽好了,你們只有一炷香去通知家眷。一炷香后全部撤離,違者,殺無赦!”
“什么這是踐踏民生,無視民意,我要”
最初開口的胖子話還沒有說完,馬車上,蘇乞年目光一動。終究還是沒有出手,而那胖子眼前劍光一閃,就人頭落地。
血水汩汩流出,一個大活人就這樣生生倒在眼前,胖子的頭顱滾了三滾,還能看到眼踞輕眨動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你敢殺人!”
一干大戶商賈都愣住了,眼中顯露出來驚慌恐懼之色,往日里讀書養氣,但真正見血,還是這樣頭顱被割去,倒在自己身前,由不得他們不心生懼意。
“我的話只說一遍,只給你們一炷香;炷香后,不走的人我親自送他上路!”
這一次,這位七殺劍宗弟子再開口,就沒有人再敢反駁,那些大戶商賈心中再不滿,也不敢再開口,不過一些人卻是打定主意,隨后就藏匿于自家的地窖中,數萬鎮民撤離,不過七名龍衛,一名候補龍衛,怎么可能無一錯漏。
這些人目光閃爍,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蘇乞年精神力彌漫虛空,自然一一看在眼里,不過他也沒有一點插手的意思,很多時候,當一個人做出某種決定,就要準備好為之付出代價。
鎮民們很快散去,幾名七殺劍宗弟子也松一口氣,再看向布鎮司,那洞虛大陣陣紋交織,妖氣噴涌,那發絲粗細的天子龍氣已經不復此前的金黃色,而是成為了一種銀灰色,布鎮司所在之地,百十丈的空氣開始扭曲。
這種扭曲非同尋常,蘇乞年仔細感應就發現,一如當初劉清蟬現身,非是真的空氣波動,而是虛空波動,空間扭曲。
“妖族,要降臨了!”蘇乞年終于洞悉了虛實。
“沒想到蘇師弟你能看出來,可惜,我等不通陣法,不能破去這洞虛大陣,只是不知道這次開啟的,到底是哪一等的妖兵路,若是妖兵路還好,倘若是妖將路”
“而今能活一人是一人,怕就怕其余諸鎮縣”
幾人欲言又止,蘇乞年的目光也變得凝重,難怪要痛下殺手,震懾眾人,若是成真,真的要生靈涂炭。
只是半炷香后,那布鎮司的虛空扭曲就愈發劇烈,連光都被吞沒,消失不見。
“不好,比預料中更快,不能再拖了!”蘇乞年幾人皆變色。
“全部撤離!”
七名七殺劍宗弟子齊齊暴喝,內家真氣運轉到極致,渾身氣血也攀升至極顛,聲音遠遠傳遞出去,不說傳遍整個古鎮,但口口相傳,很快也就蔓延了開來。
轟隆隆!
數以萬計的人口齊動,地面都是輕輕顫動,蘇乞年八人相視一眼,幾名七殺劍宗弟子在前,蘇乞年在后駕馭馬車,朝著鎮口趕去。
“禁止搶路、踐踏、推搡、動手,違者殺無赦!”
半炷香后,八人堵昨口,將數萬人引流成一條足有里許長的隊伍,踏上官道。
“加快腳步快!”
幾名七殺劍宗弟子有些急了,他們不怕留下惡名,只恨此時自己等人的腳不能長到這數萬百姓身上。
蘇乞年將馬車交給小姑娘不念駕馭,這一路上小姑年其它沒有學會,只學會了一句話。
抱怨沒有用,一切靠自己。
“蘇師弟你掌龍頭,我等七人護龍身守龍尾。”
不等蘇乞年拒絕,七人就各自閃身離開,于這七名七殺劍宗弟子,蘇乞年卻是心生感嘆,相比而言,當初那泰山派龍衛全峰與之相比,就是天壤之別。
龍尾,注定的殺伐之地。
僅是一盞茶后。
古鎮溱潼,布鎮司。
洞虛大陣內,被侵蝕同化的天子之氣成銀灰色,倏爾化成一道朦朧的銀灰色劍影,這劍影修長,劍柄如龍尾,劍鐔則是一條盤亙的真龍,龍首吐四尺劍身,身布細密龍鱗。
嗤啦!
銀灰色劍影當空一斬,扭曲的虛空就如同破布一般被撕裂開來,生出一道能有一丈來高的黝黑裂縫。
這裂縫甫一張開,就傳遞出來山崩海嘯一般的呼喊聲,以及如核一般洶涌而出的濃烈妖氣。
“老子出來了!”
一雙蒲扇般的大手探出,撐在裂縫兩邊,而后整個身子一躍而出,這是一名身如鐵塔的漢子,頂著錚亮的光頭,不過卻生有一雙赤紅如血的眸子,兩頰生有漆黑的毛發,兩根足有三寸長的獠牙朝著下唇延伸,凌厲且猙獰。
一名妖丁,身著血色甲胄,金屬光冷冽,跨越遙遠的虛空,降臨人世間。
透過黝黑的裂縫,隱約可見一條古樸荒涼的大地,似乎是一條古道,延伸向不知名的遠方,而此時,這古道上行走著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妖族兵馬。
有一名妖毒出,此后每過一息,都有數名妖丁從裂縫中走出來,每過十息,就是一名完全化成人形的妖兵。
一名妖兵,身著青灰色甲胄,統領百人妖丁,迫不及待地沖入古鎮中。
而每過百息,就有一名妖兵伍長,著淡青色妖甲,擠出裂縫,一盞茶,就是一名百夫長,身披青色甲胄,再從那黝黑裂縫中出來,就顯得有些困難。
一炷香。
一只看上去潔白如玉的手掌自裂縫中伸出,本來還十分穩定的出口,就隱隱震蕩,生出扭曲的跡象。
“接續古路,這一條妖兵路剛剛打開,這就要到極限了嗎?”
有嘆息聲,直到黝黑裂縫邊緣有些模糊,震蕩不休,一名身著深青色甲胄的妖族才終于掙脫出來,甫一現世,一股濃烈的妖氣就沖霄而起,連帶著已經降臨的數千妖族,妖氣匯聚,成為一根粗大的妖氣柱,崩碎了九天上的云朵。
“參見摩宣千夫長!”
數千妖族齊聲咆哮,聲音遠遠傳遞出去。
八里外。
長長的遷徙人馬,龍頭所在,蘇乞年霍地轉身,只見一道粗大的妖氣柱沖入高空,伴隨著無數猙獰興奮的咆哮,遠遠傳來。
參見摩宣千夫長!
古鎮溱潼方向,眾妖吶喊,數萬鎮民盡入耳中,時至而今,他們哪里還不明白,臉上駒顯露出來驚惶恐懼的神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