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戰皇殿。
這是一片莊嚴的古老戰土,沒有瑞氣神霞繚繞,只有群山如劍,聳入九天。
有蒼茫的號角聲響起,山澗里,一條又一條古樸的戰船升空,黝黑的船體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最小的,也能有逾千丈長,上面有著刀槍劍孔,諸多斑駁的痕跡。
在揚起的血色旌旗上,還有一塊塊暗紅色的血斑,哪怕早已干涸,也依然流溢出濃烈至極的煞氣。
除了升空的戰船之外,群山深處,還停泊著數以千萬計的船體,有的已經腐朽斷裂成兩截,有的像是被巨獸撞擊了一般,凹陷下去了一大塊,還有的在云霧里沉浮,上面懸掛滿了數以千計的戰兵,在揮舞手中的鐵錘,修補損壞的船身。
鐺!鐺!鐺!鐺!
連綿的敲擊聲在群山間回蕩,哪里像是一位人皇的門庭,更像是一座浩大的兵營。
戰皇殿深處,一座古樸的石闕前。
轟隆隆!
流淌滄桑氣機的石門緩緩洞開,混沌氣翻涌,一名著青色戰衣,豐神如玉的少年擠開混沌,從中走出。
少年看上去面無表情,眸光清淡,看前方立著的一道著青銅甲胄的身影,開口道:“請回吧,大人還未到出關之時。”
來人聞言頓時目光一凝,深吸一口氣,道:“幾位長老吩咐……”
“莫要多言,”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少年打斷,語氣中透出幾分不耐,道,“大人令你帶句話,前塵隔海,煙消云散!”
“你!”
來人挑眉,一股深重的威嚴氣機就要升騰而起,但在破體而出的一剎那又生生止住,這里是戰皇殿禁地,哪怕身為刑天圣人,也不能放肆。
沒有再多說什么,他轉身就走,現在看來,幾位長老的打算多半要落空,石闕里那一位不管是出于怎樣的考量,顯然是不愿意趟這一趟渾水。
“去鎮壓光明行者?一群老東西,自己怎么不去對決鎖天一脈的戰王……”
少年嗤笑道,并未刻意收聲,剛剛踏入虛空的刑天圣人渾身一顫,足下重重虛空斷層崩滅,顯露出恐怖的白洞世界,但……終究沒有回頭。
三天后,鎖天一脈祖地。
蘇乞年握一把柴刀,卷起了袖子,在一間石屋前劈柴,不遠處,背影佝僂的老人俯坐在磨得油光發亮的石凳上,撿拾著一些采摘回來的草藥,老人滿是褶皺的臉上笑瞇瞇的,不時地看一眼蘇乞年,頗有些不好意思道:“讓小叔叔來劈柴,真是老了。”
“一些氣力,算不了什么的。”
蘇乞年笑道,得到了武印之后,他便沒有再離開鎖天祖地,到了他這樣的修行境地,已經不需要刻意磨礪,以戰養戰,積淀大勢,更多的時候,是一種靜悟與感知,就像剛剛得到的武印中蘊藏的那縷刀道本源,短短三天下來,就令他參悟到一些新的東西,雖然還不至于推動他眼下的道悟提升,卻是一種真真切切的去蕪存菁。
不錯,道也有雜質,這是蘇乞年新近的感悟。
隱約間,他似乎把握到了一絲無上之路的方向,但最終是否能夠成行,還差得太遠,至少要他成圣之后,才能開始嘗試,當然,這一天也不會太遠了……
這一刻,蘇乞年抬起頭,看向荒莽深處,目光有些悠遠。
很快,自武印爭奪開始,一個月過去。
這一個月里,孕育出世的武印比過往記載中更多,足足有近五百多,剩下的四百多道武印,對于剩下的兩個月來說,就顯得捉襟見肘,有年輕強者在等待,因為爭不過那些年輕至強者,就算是那些半步祖禁,乃至圣禁之王,也是不世的大敵。
不過眼下看來,很多年輕高手都露出了焦慮之色,即便九成以上的年輕至強者都已經奪取武印,剩下的四百多道武印,相比于眼下匯聚五荒大地,動輒逾十萬計的年輕大能們,也是鳳毛麟角,完全不夠分。
有人終日行走在荒莽之中,希冀獨得一道無人察覺的偏僻武印,而得償所愿者寡,染血埋骨者眾,畢竟在浩大的五荒大地,荒莽之中行走的,不僅僅只有人族,還有數之不盡,強大乃至可怖的荒獸。
短短的一個月,可以說讓沉寂了許久的五荒大地,都一下劇烈沸騰起來,尤其是諸多無上體質的出世,相比于祖禁只多不少,這種先天而生的寶體,展現出來了諸多匪夷所思的戰法,對于道與法的領悟,令諸圣都瞠目結舌,很多過去都只存在于骨書玉冊中,這一下綻放,異象紛呈,令人目不暇接。
也有人注意到,雖然眾無上體質,年輕至強者爭鋒,但都似乎刻意避開了一小撮人,哪怕遭遇了,也都選擇了壓抑己身,真正出手的寥寥無幾,而結果,也顯而易見。
“年輕霸主不可敵,有皇者年輕時代的風采。”
“紀元之中,末世之象,我等有幸生在這個時代,卻也是最大的不幸。”
“無上之路多白骨,比成圣更難千百倍,諸圣人都在爭渡,千舟竟發,也難見一彼岸。”
很多人在交談,對于這一個月的見聞感慨萬千,昔年祖禁就是最強者,唯有皇者、大帝年輕時候可比,現在卻也被壓了一頭,甚至近日以來有傳聞,在星空中,有神靈后裔出手,格殺了幾名諸族年輕至強者,神跡再現,不說蓋棺定論,卻也脫離了最初的傳聞,有了一些見證者。
“諸神黃昏之后,又有了復蘇之象嗎?”
“未曾生于同一年代,在這片星空下,難道會有那么一天,要神、皇同輝……”
一些老輩人物謹慎言辭,提出這樣一種猜想,但很快被人告誡,不再多言,無論是神與皇,都是一種禁忌,豈能妄自揣測與比較,否則必將降下大禍,乃至累及親朋……
至于鎖天一脈那位光明行者,近半個月來行跡難覓,有人目透異色,因為遲遲不見戰皇殿有所動作,這就令不少人生出無窮猜測,畢竟漫長歲月以來,刑天不可辱,戰皇殿更不可輕慢,無論前因后果,總要有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