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仙兒是個想象力豐富的女孩子,她參觀了一趟平安科學院,把張美溪和杏子當做普通的閨中朋友,胡亂發表了無數的議論評點,以至于走在她身后的杏子扯了條手帕遮住嘴,呵呵的笑個不停。
張美溪卻覺得很有收益,十句話里總也有一兩句是值得考慮的,這些話都基本上可以代表了普通青年對科學的幻想,有參考的意義,所以萬仙兒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順利的影響了平安集團的核心決策層。
萬仙兒雖然能力十分一般,這種境遇看起來過于幸運,但也是基于過去的幾年里,她的嬌憨坦誠贏得了張美溪許多好感,所以說,幸運還是比較喜歡照顧陽光善良的少女的。
連周二少爺都說:
“我們大小姐,看仙兒小姐的時候,笑的是最真的。”
這讓張美溪很尷尬,原來她的笑也分真假,還表現的這么明顯嗎?這下一定要向專業演員小桃子學習一下了。
小桃子擺手:
“那個周二少爺真是越來越不尊重了,竟然敢死盯著大小姐看,這是杏子的錯,當時就該呸呸他一臉。”
杏子也覺得自己的跟班工作失誤很多,暗暗下定決心找一些借口來狠狠打擊周二少爺一次,然而周二狡猾,杏子又智商十分一般,一直也沒有抓到機會。倒是周三少爺老實,偶爾拿來可以撒氣。
晚上下班,幾個人坐周三少爺的車回家,一打開車門,杏子就提意見說:
“怎么弄得這么冷,坐你一次車,還要得個傷風那!”
周三少爺立刻點頭:
“杏子姐姐說的是,我去把頂棚打開,放一下冷氣。”
此時的汽車還沒有空調那樣高大上的裝備,鐵皮的殼子一到夏天就是悶熱的,如果敞篷開車,又要直接被太陽曬。周三少爺十分仔細,每天都要擺一次冰盆來保證大小姐下班的路上也是清涼的。
不過他有一個毛病就是過于健康,于平常的冷熱其實并不很敏感,所以今天大概是比平時要冷了那么幾度。
萬仙兒揭發杏子:
“杏子姐姐是欺負你那!”
大家都笑,萬仙兒又沖著張美溪說:
“跟著你們玩還真是好,沒有心機怎么說話也不怕得罪人。”
車子開回張公館,萬仙兒的父母都在,張美溪做了一點說和,讓萬仙兒跟著她父母回家了。第二天一早,萬仙兒又準時到平安學校去上班,在校園里轉了一圈兒,看見平安的教室都是大號的玻璃,窗臺也很低,學校又經常要接待醫師之類的考核,外面熙熙攘攘的不利于學生專心聽課。
所以問科學院里配了一些油漆料,指揮校工刷在玻璃上半層,調和成一種磨玻璃的狀態
。她在一邊看著校工刷著有趣,就也親自拿著刷子把玻璃刷成波浪的形態,嘴巴里哼著歌。
歡樂又活波的樣子,被平安內外的學子們視為女神。
萬家的父母從此和張太太交際起來,三兩天的就要到張公館里坐一坐,他們雖然對于萬仙兒今時今日的名譽和地位滿意,可言語中總是也透露出對她未來婚姻的設想來。
張太太是最喜歡人家談論小兒女家的婚事的,每次都談的十分投機。黃家五房的六小姐經常過來找她表姐玩,每次都帶一些貴重的禮物回家,水晶的門簾子或者是唱片機或者是熊掌鮑翅。
黃五舅媽見自己女兒竟然十分受歡迎,也漸漸靠了過來,天天到張公館報道,并且每次都不空手,總也能拿些東西回家。
她既然天天過來,總是要搜腸刮肚說些話來活躍氣氛:
“四房的幾個毛頭這幾天總也沒來,是過去大房里巴結了。”
張太太笑:
“都是自家人,怎么說的上巴結的話!”
黃五舅媽撇嘴:
“霍,這是看不上阿拉,要找門路去參加相親會。也不帶著六小姐。”
“什么相親會?”
張太太一臉的疑惑,四房的黃小姐們把結婚當做人生里重要的事業來經營,挑揀著一直待字閨中,她們又最喜歡說一藏二的說話方式,張太太有時候都懶得追究明白。
黃五舅媽看見張太太有興趣,立刻精神抖擻的詳細講說了一遍。原來如今上海的最高統治者就是孫督軍,孫督軍本來的出身低微,靠的是兵多槍多做了老大,但是并不擅長和權貴們交際,政客們建議他多做宴席,禮賢下士。
他雖然有時候也聽,但是籌辦起來,常常顯得不倫不類,每年幾個三節兩壽的,總是怕出事故,忍不住重兵包圍著,顯得兵匪氣息濃厚,讓人奉承起來都帶著忐忑。
到今年夏天,南北兩個政府都拉攏他,孫督軍的地位日漸穩固起來,所以態度也淡定從容了許多。開始更加注重起來和上海名流以及世家的關系。
孫督軍五十歲的年紀,今年竟然又得了一個兒子,他膝下的子女不多,原本也只有兩個兒子,現在是第三個。
生第三位公子的姨太太因此十分受寵,本來應該稱呼三姨太太的,可是孫督軍親口更正過,讓稱三太太,三太太擅長交際,慢慢擔當起來督軍府和上海名流的交際,每個星期要辦一兩次聚會,請的都是名流世家里的公子小姐。
年輕的公子小姐們聚會在一起,喝茶跳舞,很就容易成就一兩對出來,如今世家里哈哈打趣著。把督軍府里三太太辦的宴會舞會叫做相親會,傳說只有世家里最男才女貌的公子小姐才會收到邀請。
本來按照黃家四房這樣的門第,和這個相親會還是不搭界的。可是黃小姐們十分擅長挖掘這方面的信息,雖未參加過,竟然也對這個相親會了如指掌,如數家珍起來。
她們兩個謀劃著,如果想去這個相親會上去露一次臉,那將來可是很好的談資了。現在的門路就是有兩條,一種是托付本事很大的六姑媽,另一種就是要靠做副市長的大伯父。
不過她們又恰好得到一個消息,黃大舅舅已經拿到了督軍府的請帖,所以一連兩天的趕去黃大舅舅公館奉承,希望能跟去參加相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