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奇異的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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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奇異的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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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扶蘇的別院,李由拿出包東西,交給小寒。

“給,想來姑娘會吃。”說完,又扭頭對扶蘇說:“在三川郡的時候,當地的人給的。”

小寒打開小包袱,驚喜地叫了一聲:“呀,黃花菜!”

是一包理得順順的黃白色的干黃花菜。

扶蘇一皺眉:“嗯?你又認得?”

小寒支吾了一下,“啊,我去給何大廚幫忙,你們倆玩去吧!”說完,風一樣跑了。

李由沒見過小寒這種狀態,一下子有些不適應。她不總是從容嫻雅的嗎?怎么和大公子在一起變成這樣了?

看來,他只是對小寒了解一點點。而大公子了解得更多。

可是扶蘇并不這樣想,他覺得他了解的小寒也是一點點。上次趙陀帶來的柚子,她認得,那是南越一帶產的東西,花椒她認得,那是上郡山上產的東西,現在黃花菜他都不認得,是剛剛從三川郡拿來的東西,怎么小寒也能認得呢?她的老家到底是哪兒的呢?

李由捅他一下,“怎么了,不喜歡我拿東西給她?那不你也要吃的嗎?”

扶蘇搖頭,他沒那么小氣,能讓小寒吃好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琢磨她老家到底是哪兒的,她怎么什么都認得?”

“想找老丈人求親了?”

扶蘇默了一下說:“我都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福分。”

“為什么這么說?”

扶蘇搖搖頭,說來話長,不想說了。

想不通,就珍惜現在,這已經成了習慣思維,不想它了。

“走,我們到書房坐坐。”

看著書房墻壁上的畫,李由不禁感慨,這就是大公子扶蘇枝蔓豐饒的感情生活。

“這畫畫得好,感覺書房很大,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你不用出院,就到林子里了。”

“嗯,小寒的畫法和宮里畫師或者市井匠人的都不同。他們的是平的,小寒的畫,尺幅之間可以表現天寬地闊。”

“現在還畫嗎?”

“不怎么畫了,有時興趣來了會畫上兩筆,更多的時候陪我下棋,還玩了幾天燒烤,總之是個想起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有時候有驚喜,有時候有驚嚇,有時候還讓人頭疼。”

“呵呵,我怎么聽到的都是顯擺呢?”

“隨你怎么想,有時候她真的讓我頭疼。這次冒頓的事就是她搞出來的。你說說,就是因為冒頓說了幾句難聽的話,她就想出一個整治冒頓的辦法,讓全咸陽的男人都去打他。到頭來,我還得整頓秩序,擔驚受怕……”

“哈哈哈……”這半真半假的抱怨讓李由聽得心花怒放,他現在終于平衡了。

扶蘇擺擺手,他說這些話,讓李由放下了就好,對李由、對他、對他們的友誼都好。

“咱們說說三川郡的事吧。”扶蘇提議。

“三川郡,一切如常啊,你想聽什么?”

“一切如常!”

念叨著“一切如常”,扶蘇看著墻上的白樺林。一切如常,對這畫中的女子來說,就是戰爭沒有結束,就是情人永無歸期,就是無何無止的寂寞和等待。

一切如常,好嗎?

冒頓在兩個護衛的押送下來了。

大公子這個地方,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因為小寒的特殊,因為和丁滿的交情,齙牙李多留了心思,這才找到了這個老樹遮蓋的院子。

初春天氣,還是灰黑的樹干,干燥凌亂的枝椏,但那巨大的樹冠即便沒有樹葉的添補,也能看出一種護佑的姿態,對這樹下的人家。

冒頓點評:“好院子,我喜歡!”

齙牙李和大個蘇各自瞥了他一眼,“你喜歡的東西多了!”

丁滿把他們領了進來。

冒頓往臺子下一躺,這么一耽擱,已經到了午飯時刻,這家伙來的可真是時候。

來了就是客,小寒出來招呼了一下,就進廚房做菜去了。

冒頓很疑惑,問丁滿:“丁哥哥,怎么小寒姑娘還下廚房?”

丁滿白了他一眼,這胡人什么都好奇,“姑娘喜歡做飯,大公子也喜歡吃她做的飯。”

“哦”,冒頓點點頭,“估計我也喜歡吃她做的飯。”

丁滿、彭彭、齙牙李、大個蘇涼刷刷的眼神一齊向他射來。

“你們看什么?難道她做的飯很難吃嗎?”

丁滿拿出主人的姿態說:“我說冒頓太子,您今天來是蹭飯的。要是老說這種讓主人不高興的話,那您干脆別上席了,免得大家不愉快。”

冒頓翻翻白眼兒,沒理他們,徑直往里走去。他又沒說什么過分的話,他們至于嗎?

小寒已經把吃食一樣一樣擺好了。

叫花雞,蝦仁劃蛋,沒有辣椒的水煮魚,豆芽炒韭菜,湯是金針豆腐木耳湯。還有兩個甜品,蜜餞腌白蘿卜,白果泡紅豆。

三個人坐下。小寒招呼大家吃,她沒上座,跑進廚房包餃子。和扶蘇一個桌子自在,來了客人就不好和他們一起吃了。

李由和冒頓,各有各的不自在。

扶蘇看著頭發凌亂、一臉汗跡的冒頓和威猛剛毅、表情嚴肅的李由,不禁感嘆:真是一個奇異的飯局!他拿起杯子給各人都倒了些酒,對冒頓說:“冒頓太子想和李由將軍喝杯酒,今天你得償所愿了,請吧!”

李由端起杯,看看客套的大公子、再看看胡人冒頓,他也感嘆:真是個奇異的飯局!這里地點不對,喝酒的人也不對,怎么都不對,可是冒頓就是覺不出來。這胡人!

“來吧,來了就喝吧。”李由舉起杯。

冒頓拿起杯,看了看,對扶蘇說:“大公子,給我換大的,這太不經喝了!”

扶蘇無語了,看人家多自在,知道嗎?這是在我家!我家!

大杯子還在庫房里,秋嬸和小寒一陣倒騰,終于找到了。平時他們都用小杯。

喝了一會兒,冒頓又要開一壇,嫌不盡興。扶蘇只好離席出去要一壇。

酒在地窯里,何大廚只好爬進去,拿出一壇新的。

又喝一會兒,冒頓嚷嚷,怎么還沒主食,他都餓壞了。

小寒把主食端上來,是滿滿的一盤餃子。

“這東西我吃過,很好吃的。”他把一盤餃子都端到自己的面前,開吃。“嗯,真香。下次我還要吃這個!”

李由無奈地放下筷子,這個胡人今天純粹是來搗亂的。扶蘇是主人,不好說什么,把筷子重新放在李由的手里,夾了一塊叫花雞,給李由講叫花雞的做法,說:“你們要是野外行軍的時候,這是最方便的做法了。”

李由點點頭,悶頭吃東西。

小寒又端來一盤餃子,放在李由和扶蘇之間,兩人互相看看,這是多有故事的一種食物啊,兩人都喜歡。

過了會兒,小寒又過來,端了一大盆餃子放在冒頓面前。放下餃子以后,她不走了。手里杵著根搟面杖看著冒頓吃。

冒頓被她看得不自在,抬頭說:“看我干什么?我的吃相很難看嗎?”

小寒搖頭,淡淡地說:“沒說到重點!”

冒頓不解了,問:“重點是什么?”

小寒說:“重點是面前的東西必須吃了,否則是對主人的不敬!”

冒頓放下筷子說:“姑娘看著客人吃飯,就是對客人的尊敬嗎?”

小寒說:“敢情你知道你是客人呀?瞧你這一頓飯把我們一家人指揮的,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來蹭飯的?”

扶蘇心中暗爽,總算有一個人把他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這盆餃子你全吃了,今天你吃不了,姑娘我就拿搟面杖往里塞!”說完,小寒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武器。

李由不由得笑了,小寒性格的這一面太可愛了,這日子過得簡直——生動活潑!

扶蘇忍著笑,這事任何人做都不會是這個調調。潑辣些顯得沒教養,文雅些顯得太僵硬,只有小寒做是剛剛好。

冒頓嚼了兩口東西,咽下去,喝了口酒唰唰嘴說:“我現在知道人家說你打胡亥是真的了,你是真能下得去手的。”

“嗯?打胡亥?”這事李由不知道,他不在咸陽。

扶蘇淡淡地解釋:“胡亥欠揍,小寒欠考慮。”

冒頓接話說:“吃了這么久,我們終于找到共同話題了。胡亥就是欠揍。”

小寒放下搟面杖說:“冒頓,小心胡亥陰你,他可是把所有的不舒服都記在你的帳上了。”

“哼,他陰我?沒等他陰我,我就先……哼哼,教訓他!”

扶蘇不樂意了,胡亥再不出息也是他弟弟,能當著他的面兒這么說嗎?

“哎,冒頓,你到底是吃不吃了,不吃你就走吧!”

冒頓一看,大公子不高興了,他反而樂了,他大大咧咧地說:“吃到這兒,我終于找到家的感覺了。就你們這個文縐縐的吃法,吃得太沒意思,你們終于把想說的事情說出來了。在我們草原上,說得高興了就喝,說得不高興了就打,總之是直來直去。知道我為什么當小寒姑娘是朋友嗎?今天就她忍不住了,跟我叫板,打就打,這才是快意人生。來,咱接著喝!”

眾人都讓這個胡人打敗了,這完全不是一條線上的人啊!

李由問扶蘇:“咱還喝嗎?”

扶蘇覺得無趣,又不好說不喝,他就是個蠻子,跟他計較太跌份兒了。

可是這家伙是真不懂呢還是裝不懂呢?討厭是肯定的,這家伙確實欠揍!

小寒說:“喝呀,干嘛不喝,你們哥倆兒好不容易見著了,還不喝痛快了?”

說著,給他們兩人一人添了一碗湯,扭頭對冒頓說:“冒頓,你知道什么叫入鄉隨俗嗎?”

冒頓點頭,說:“知道,你看我現在用筷子用得可好了,雅言也說得不錯,我現在還經常洗澡。”

小寒點頭,說:“好,做得不錯,我正想夸你呢。你們匈奴人也講究眉眼高低吧?”

冒頓含了個餃子問:“什么意思?”

小寒說:“講究眉眼高低就是人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是誰,知道是誰請客吃飯,知道是和誰一同吃飯,知道人家喜歡說什么話題,知道人家不喜歡什么作派。如果這些都不懂,就說不上真正懂得入鄉隨俗。光會用筷子那算什么,我找只猴子訓練幾天也會用筷子,找只八哥兒訓練幾天也會說雅言。我們家養只豬都要天天洗澡。”

李由憋著笑,這話說得太帶勁了!

大公子放下筷子,往后一坐,干脆開啟看戲模式。

機會難得呀,小寒很久沒這么“綻放”了!

冒頓不樂意了:“哎,我說姑娘,不就是吃了你幾個餃子,你至于這么損我嗎?我好歹是匈奴的太子……”

小寒拿起搟面杖說:“好,說得好,好歹是匈奴人的太子。好的時候在草原上你是太子,歹的時候在咸陽你是人質。你真的明白你是誰嗎?”

“你知道我家大公子和李由將軍為什么不發表意見嗎?跟你這種作派的人較勁那叫跌份兒,縱容你的囂張是因為不想失了自己的風度。”

“胡亥能把你趕出去,未必我們就多喜歡你。所以,把你在草原上那一套拿回去!要是不會你就誠心去學,要是不懂就先裝著懂。不會夾起尾巴就不要做人!”

冒頓真生氣了,“啪”,把筷子往下一放,大聲說:“不吃了,不吃了,這頓飯吃得太憋氣,我要走了。”

小寒悠悠地接了一句:“我看您是吃撐著了吧?您要自己走,那是最好。要是明天傳出來您是被從大公子的府上趕出去的,我看咸陽還有幾個人敢和您一起喝酒!”

冒頓怔了一下,他是喝了酒,但也沒喝糊涂。沒朋友的日子真真很難過的。

扶蘇把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心里“嗤”了一下,他母親的,上這兒賣傻裝可愛來了!

既然說了要走,那就沒臉再呆著了。冒頓起身,向一個桌上吃飯的人敷衍著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還特別就李由在擂臺上手下留情致了謝。

李由點點頭,算是領受了。天哪,這個胡人終于能正常交流了!

小寒不咸不淡說:“走吧,把您迎進來,您是客人,把您送出去,您還是客人。臨走送您兩句話,聽不聽隨您的便。”

冒頓無奈說:“你說吧。”

“第一,世界上有一種高貴的職業,丟掉怪可惜,我看您還是撿起來吧。省得以后找人要主意。”

“什么職業?”冒頓問。

“放羊!”

“呃——”三人同時愕然了。

“您贏的那些羊也別一只只都殺了,留著下小羊,一年也繁殖不少呢!大公子,他這種情況征稅嗎?”

扶蘇搖頭,他不算農戶、不算商戶,以什么標準征稅呢,肯定不征。

“你看,多好的事兒,天寬地闊任你胡吃海塞,只要伺候好你的那些羊,養活一家子不成問題。”

扶蘇插話說:“冒頓,既然把你弄了到咸陽,我個人也有照顧好你的生活的意愿。在終南山下有我的農莊,你要是確定想養著那群羊,你到那里也不錯。那里閑置的房子有幾間,你過去住,一點問題都沒有。把你安頓好了,大家也好省點心。這件事你和丁滿、彭彭他們聯系就可以。”

冒頓點點頭,心里嘆息一聲,雖然鬧得不歡而散,但人家做事還是實實在在的。

他扭頭問小寒:“姑娘還有要說的嗎?”

小寒說:“確實還有要說的。冒頓你記住了,無論你怎么想,咱們倆不是朋友,我從來不和沒分寸的人交朋友,更不會和賴皮交朋友。要是你還在外邊說我是你朋友,你在咸陽的好日子也就快要到頭了。這條搟面仗覺得它有保護這個家女主人的義務!”

冒頓翻翻白眼兒,這女人太過分了,只是說說而已嘛!“你還有要說的嗎?”

“最后一句是為你好,你惹著胡亥了,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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