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二百六十二章 他們才是永壽的

自“老陳”進宮,小寒覺得親人來了。~頂點小說,沒事兒干的時候,給它刷刷毛,或者抱著它的脖子,感受一下它皮膚下面溫熱的生命,這都讓她覺得,家,還是在的。

可惜它不是狗狗,也不是貓瞇,要不就抱著它睡了。

多了一條命在身邊,就得為它操心。現在,“老陳”有人帶著吃草,有人帶著遛圈兒,就是沒人帶著它玩兒了。小寒決定,她來帶著它玩。不能讓這個把她圈起來的宮院,把“老陳”的快樂也剝奪了。

小寒讓春桃向上面匯報,她想在藏的后面栽上幾根木樁子或竹子,兩邊一架做成橫的欄桿。她想把“老陳”訓練成劉翔,吃飽了的時候,讓它玩玩百米跨欄。

呃,百米是沒有的,這個院子統共才一畝大。想帶著它跑兩下都做不到。

春桃比較笨,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管事兒的梁輝只好親自來了。雖然不理解這姑娘又要怎么折騰,但這是沒危險的事情,也就由著她了。只要她想玩,不是放火、不是砸東西,基本上他們都可以照辦。

很快,橫欄做好了。隔五六米一個,一共三個。而且這三個,不是一樣高,是次第錯落。

嬴政聽說了小寒的新鮮事兒,不禁為這姑娘強大的康復能力而驚嘆。若是一般人,被他盛怒之下打了一巴掌,還不知要嚇成什么樣子,而這個姑娘在那一畝地大的院子中居然找到了新的玩兒法,這真是件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可能。神仙就是精神強大,哪怕是一個法力不大的神!

他不禁又想去看看。

這次去,當然是有些尷尬的,畢竟是凡人把神仙打了,而這個凡人還有求于神仙呢。但是不邁出這一步,那今后的事情就更難辦了,所以,嬴政硬著頭皮也得過來。

進了藏書院,循著聲音來到后園,就看見了讓人忍俊不禁的一幕。

小寒手里拿著根白蘿卜。在前邊引路。那馬跟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走著。走到橫欄前面,小寒說:“跳”,那馬站著不動,小寒只好站到馬的同側。一邊喊著“跳”。一邊把自己扔過來。喊了幾回。馬好像懂了,跟著跳了過來,小寒非常開心。抱著馬又是親又是抱。

可是,小寒又發現,她不跳的時候,馬也不跳,馬是跟著她跳的。光喊“跳”,馬是沒反應的,對她手里的白蘿卜倒是興趣十足。但是馬也比較有風度,沒有咬住不放,強行搶奪。

小寒說:“老陳,跳!”說完,就做個示范動作,但是馬的頭總是跟著白蘿卜轉動。小寒就懊惱地拍拍馬的頭,再次強調“跳——”,聲音又溫柔又響亮。

這情景讓嬴政玩心頓起,本來還想著開口的第一句話怎么說,這下,一切都自然了。

“來,讓朕試一試。”說著,他就走過來,伸手要小寒手中的白蘿卜。

小寒看了他一眼,放手給他。現在,她也不想跪了,既然改變不了他的看法,那就隨他叫吧。神就神,姐姐我是宇宙中法力最小的神,怕餓怕病怕死,愛怎么著怎么著吧!

嬴政摸了摸馬的鼻梁,馬溫馴地擺了擺頭,噴出一口熱氣。

“這馬太一般了。趕明兒送你一匹好的。”他們養馬世家,自然知道什么樣的馬是好的。

“不用了,皇上留著用吧。”她這人戀舊,這馬的性子就跟家里的老陳一樣,讓她覺得親切呢。

嬴政搖搖頭,也不跟她爭,一匹馬的事兒,隨她吧。

他拍拍馬的腰部,告訴馬,他要上來了。馬綿善地站著不動,等著人上來。

這馬本就不高,小寒平時上去都不費力,對嬴政就更容易了。上了馬,他拍拍馬的頭,一拉韁繩,雙腿一夾,馬就向前去了。到了欄桿跟前,再一提韁繩,膝蓋給力,馬兒抬起前蹄,就跨過去了。

來來回回幾趟,馬兒都非常合作,這讓嬴政甚為得意。終于有一件事,神仙做不好,而他是能做好的。

“來吧,姑娘也試試。”從馬背上跳下來,嬴政這么說。

小寒搖搖頭,她不想在皇上面前展示什么。提著馬的韁繩她也會,老陳也滿聰明,她只是想讓老陳玩得高興。她想讓老陳聽懂人話。

沒有得到回應,嬴政很尷尬,原以為剛才這氣氛是不錯的呢。

小寒又從地上撿了根白蘿卜,沖著馬說:“來,老陳,再吃一根。”

老陳愉快從容地走過去,一邊吃,一邊蹭蹭小寒。一人一馬,竟然是相親相愛的模樣。

嬴政找到了話題,說:“為什么叫‘老陳’?”

小寒摸摸馬的鬃毛,說:“我家鄉的親人叫老陳,他是個比我本事大的神仙。呵呵,如果皇上堅持認為小寒是神仙的話。”

“本事有多大?”嬴政對小寒話里的諷刺不以為然。

小寒微微一笑,老陳本事有多大呢,不說工作吧,他指揮千軍萬馬是很厲害的,在他們那游戲圈子里,人家都管他叫“哥”呢。

“他呀,怎么說呢,蒙恬將軍本事有多大,他的本事就有多大。甚至,他的本事比蒙恬將軍都大呢。只不過,他不太用心,要用心的話,大秦所有將軍綁在一起也沒他本事大呢。”

嬴政愣了一下,這個神仙本事有這么大嗎?

“只不過,他也是極怕死的,天一熱就要喝敗火的湯,天一涼就要增添衣服,游泳都要到合適的水溫里去,絕不讓自己的身體有一點勉強。”想起老陳,她不禁笑了,他是他們單位穿秋褲最早的男人,他在單位有一個外號。叫“秋褲陳。”

這笑容的出現讓嬴政不禁惶惑,她怎么就笑了呢?

可是,她反復強凋的“怕死”,又讓他心情變得沉重。難道,神仙真的有生死嗎?

暗自嘆了口氣,他說:“姑娘,我們說說話,好嗎?”

小寒并不看他,摸著馬的鬃毛,不咸不淡地說:“現在不正說著呢嗎?”

嬴政搖頭。她知道他想說什么。她這是還不滿意呢。

小寒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說:“皇上,小寒真的怕死,我們那兒的神仙都怕死。不過。小寒知道有一種東西它能活得很長。但是,小寒沒有辦法跟它說話,或許。皇上您有辦法呢?”

“什么東西?”嬴政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他激動的時候,近半尺長的胡子都好像有了活力,嘴唇抖動著,有點暗紫。

小寒笑笑,指著院子中的銀杏樹說:“就是它,銀杏樹能活好幾千年呢。”

嬴政的臉“刷”地就放下來了,這是又讓她耍笑了!

“皇上別急,小寒說的是真的。小寒想問問咸陽宮東面的崤山多少歲了,想問問貫穿咸陽的渭水和涇河多少歲了,人工開鑿的鄭國渠又有多少歲了?”

“胡說!他們能論歲數嗎?”嬴政不禁咆哮起來。他揚揚手,但最終還是沒有打人。

“皇上要是喜歡這么大聲說話,那小寒就不奉陪了!”小寒也拉下臉,她已經夠委屈的了。說著,她拉過馬的韁繩就要走。

“不許走!”嬴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放開手,皇上。”這句話,她說得平靜而冷淡。

嬴政頓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手。她看著他的眼神,怎么有些悲憫呢?是他看錯了嗎?

“皇上能安靜聽小寒說話嗎?”

嬴政往后退了一步,點點頭。這局面不能再搞僵了。

“小寒說的是實話,若真是想騙皇上,恐怕皇上也不知究竟,就象咸陽城里那么多術士,不也有人混了好久,混得如魚得水嗎?皇上是扶蘇的父親,是建立了大功業的人,小寒騙您干什么?除了想獲得自由,小寒別的是不需要的。”

嬴政搖搖頭,他根本不想聽這個。可是,為什么,她這語氣聽起來好像肺腑之言呢?

“皇上,小寒問崤山和渭水、涇河的歲數,就是因為,它們才是永壽的,人變不成它們,那就不要強求自己。”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眼前的人看著也還壯實,可是,兩千年之后,在那地宮里,也就是一具枯骨了。對它有興趣的是誰,是考古工作者,是游客,或者是盜墓賊。想到這兒,她不禁嘆了口氣,這聲嘆息讓嬴政覺得心里像深秋一樣寒涼。

“皇上,其實,死也沒有多么可怕,死是生的另一種開始。”

嬴政抿著嘴唇看著她,他不明白,死怎么是生的另一種開始?

“皇上,生與死只不過是存在的形式不同罷了。您看一只羊被人殺了,羊可憐吧,它活得好好地就讓人煮了吃了。可是人呢,他也要死,他死了,會化成血水或其他的東西,融化在大地里,大地得了肥料,草就長得旺盛,而那些草,又會被羊吃掉。您看看,是不是,死只是生的另一種形式?他們都存在過,都以另一種形式開始。”

嬴政語塞,她說得是很流暢,但他并不想以其他的開式存在,他只想做萬世君王。

“皇上,您之所以這么想找到永壽的方法,是因為您太貪心了,而貪心往往源自于內心的恐懼。”

嬴政猛地抓住她,她怎么能說他有內心的恐懼,普天之下,他怕什么嗎?

小寒搖搖頭,看看抓著她胳膊的手,平靜地說:“如果想不通,小寒隨便您處置。反正我一個沒有家的人,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殺了我,或許您能永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