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抱著敏哥兒見他黑葡萄般的眼睛,不哭不鬧的,心疼道:“幸好敏哥兒是個懂事的。”姚氏自家沒有兒子,對侄子都很心疼,方冰冰也知道這個時代的人普遍都是這樣,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兒子則是傳宗接代的,程童夫妻對侄子的期盼比女兒還大,但方冰冰不是林氏那種好像生怕旁人搶他兒子的人,所以對姚氏關心自己兒子的舉動她是懷著感激之情的。
燕飛附和,“就是,煜哥兒聽話就不說了,這敏哥兒也是個懂事的,若不然咱們幾人在這里恐怕又得手忙腳亂了。”
說起這個方冰冰也是很有感慨,但隨之而來的還是對未來的規劃,“我估摸這咱們一大家子還是要一起去住,但陳副千戶的兒子只是個總旗,年紀又輕,燕飛得避著一點。”燕飛生的極像程童,程童是個十足的美男子,盡管人到了中年,還是風度翩翩的樣子,姚氏自然也是樣貌不俗的人。在這種荒地,陳總旗不可能帶家眷過來,那么在一眾軍戶里頭,燕飛自然就鶴立雞群了。
這話不避著燕飛說也是讓她知道輕重,姚氏一聽覺得果然如此,燕飛先前準備許配給楊二郎的,自然也是見過楊總旗的夫人吳蓁蓁的,那吳蓁蓁不動聲色就搶了楊秀梅的親事,最后成了大贏家,燕飛本就是程家那種大世家出身,見識不差,因此對這個很有心計的吳蓁蓁是敬而遠之,尤其在吳蓁蓁身份比她們家還高的時候。
“要我說,幸好咱們離開了,吳百戶的夫人跟晏家聽說要扯皮,日后還不知道怎么樣?”姚氏在方冰冰坐月子的那段時間經常到方冰冰這邊來,晏云柔那模樣根本就瞞不住旁人,再者程玫心大,也不太喜歡晏云柔,自然想讓她發揮最大的價值,送去做妾便是最好的選擇,誰知道吳百戶這么容易就納了晏云柔。
方冰冰撇嘴,“這些人總是想些歪門邪道的……”
話音剛落,車平穩的停了下來,方冰冰一時不知何事,卻見程潛撩開簾子對方冰冰道:“衛指揮使被削職了,他們家的家奴正要送去礦山……”
這么突然,方冰冰立馬對程潛道:“這等閑事我們不要管,等那些押送過去的人走了之后,咱們立馬走。”
姚氏也連忙道:“你三嬸說的沒錯,不該管的事情咱們一律不要管。”
林指揮使在這里算是一霸了,他家里世代在這里都是指揮使,風評也是不錯的,就是不懂為什么就突然被罷職了,那展翔怎么辦?展翔現在還是林指揮使的親兵,還不知道展翔如何了,這雜七雜八的頓時讓方冰冰覺得有些亂。
程潛也知道這些閑事他管不了,尤其是事關被發落的事情,于是立馬讓車把手趕著車走了,車上幾人懷著緊張的心情,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終于到了田苗堡,方冰冰下馬車的時候程楊正在路邊等著,他站的直直的,頭發一絲不茍,身上穿著青色的長袍,玉樹臨風的模樣壓根就看不出來是被流放的。
方冰冰看的眼熱,程楊見是她們也立馬過來,他對姚氏行禮,姚氏避過,程楊這才道:“家里田媽媽做了飯,正好二哥也在這邊,二嫂跟燕飛一道過來吧!”
這次他們三房住的地方都是挨著的,不過地方比之前住的地方要簡陋許多,看得出來程楊已經收拾一次了,他們之前的東西放的滿滿的,基本沒什么空隙,但田媽媽已經圍了柵欄,屋子里面也用之前的明紙糊上了,不過現在可沒之前那么好了,還有好幾間房,這里只有兩間房,一間做廚房,一間睡的地方,煜哥兒和耀哥兒在接下來這段時間肯定要跟程楊夫婦同睡一間房了,但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
田媽媽則睡在廚房里,不過看得出來田媽媽并不會不開心,反而見了敏哥兒就要接過去,方冰冰笑道:“他也是聽話,到現在還沒哭,你先去吃飯,吃完飯再來抱他我再去吃。”
“您給我抱吧,我把哥兒哄的睡著了,再去吃。”田媽媽對敏哥兒很是慈愛,因此不愿意餓著方冰冰,等她沒奶水了,也沒辦法奶孩子。
方冰冰見此只得作罷,程楊笑道:“你不在有些東西不好歸置,幸好這里原先有灶,說是林指揮使那個時候批準的。”
他說這個話,程潛臉色一變,“三叔,您還不知道吧,林指揮使大人被罷職了。”
程童在旁邊聽到忙問:“這是何故?”
程潛搖頭,“我們昨天在路上走的時候,林指揮使的家奴都被送到曠工了,那管事的正在路上罵他們,說是林指揮使自個兒都沒用了,哪里管得了他們。”
程楊就想了一會兒,又見方冰冰瞧著有幾分憔悴,心疼道:“先去吃飯,吃完飯咱們再說話。”
飯桌上是蕨菜肉片湯,青椒丸子,粉蒸肉和粉蒸菜,白米飯都一碗碗放桌上了,方冰冰擺好碗筷,姚氏松了一口氣,問程童家里收拾的如何,程童尷尬笑了兩聲,程楊隱晦又得意的瞧了一眼方冰冰,方冰冰則瞪了他一眼,燕飛則低頭吃飯,全做沒看到。
吃完飯,方冰冰正準備睡一會兒,卻見外面有說話的聲音,無法,只得起來,卻見外邊有幾個滿頭小辮子的女孩子正嘰嘰喳喳的說話,其中一個看上去年紀最長,她笑著指著籃子里的不知道是些什么東西對方冰冰道:“我額聶(母親)說今天會有新軍戶來,我們正好去山上摘了野果子,便送了些過來。”
這應該是個女真少女,細細的眉眼個頭高挑,方冰冰高興的接過籃子,又夸她,“多謝你們啦,你漢話講的真好,我們剛來還不知道附近有些什么。”她又招呼這幾名女真少女進來,女孩子們大大方方的進來,田媽媽正在吃飯,方冰冰示意她不用起來,又在她們進來的時候把家里的點心拿出來分給她們,女孩子們還想推辭,方冰冰則道:“你瞧瞧你們還跟我送了野果來了,這些都是我家的,你們拿過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