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嫡

第三百四十二章 記住

說到這里,太后臉上露出失落之色:“我當初就是不肯退讓一步,與先帝爭執。”自此之后夫妻二人便生份了許多,太后亦是心中有氣,認為先帝維護胡氏,舊情難忘,也不肯放軟了態度

先帝積郁成疾,直到半年之后逝世,嘉安帝登位,鄭氏成為太后。

“那時后悔才真的晚了。”她皺了皺眉,說起此事時,眼中淚珠點點:“只是先帝也從未怪我,臨終時仍拉了我的手,說是黃泉路下等我,他先去為我開路,免得我將來孤獨。”

他臨終之時,后悔與愛妻賭氣,真心向她悔過,并向她發誓,不是因為胡氏之死而生了她的氣。

太祖認為只是昔日故人之后,他從來未曾對旁人生出過半點旖旎之心,只是氣怨鄭氏不信任他,又打死胡氏,太過不給他臉面罷了。

“有時夫妻之間,也需要相互體諒。雖說吵吵鬧鬧感情才好,”太后握緊傅明華的手,拿帕子壓了壓眼角:“但也要把握其中的度。當初我以為他偏袒胡氏,氣我打傷了他心肝肉,賭著氣不肯睬他,若是有話直說,又哪至后來摧心肝一般的痛。”

“元娘,你要牢牢把我的話,記下來。”

傅明華沉默著沒有說話,太后深呼了一口氣,拿起這支華勝,眼里含淚笑著道:“你說哪支好?”

她說著,又有些失了興致,將東西一收,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傅明華替太后梳了梳頭發,便有宮人上前來接手,太后就道:

“元娘過來坐了一陣,貴妃怕是等得著急了。”

便讓人送傅明華出紫蘭殿去。

溫新上前侍候她,忍不住就問:“您好似對秦王妃份外喜歡。”

還破例出言提點她。

太后神色微微一頓,想起了傅明華之前回自己的話。

她問傅明華,若明知有時做的事,燕追會怒,她又會如何。

傅明華的回答與當初的她做法一樣,可能并不是那么完美無暇,可卻意外的合她心意。

“還與她說這些。”

溫新拿了戒指,親自戴到了她手上,太后便嘆了口氣:

“只是無人可說罷了。”

嘉安帝雖孝順,可有些話她也不愿意與兒子說,更何況就是她愿意說,嘉安帝也不見得有那閑功夫來聽。

至于容妃、崔貴妃等,她又不屑于去說。

雖說女兒嫁在洛陽,可長公主早就一心倒向定國公府,倒是傅明華是最好說話的那個人選了。

元歲將過,姚釋便風塵仆仆回了洛陽,與之同行的,還有當初燕追曾提過的喬子寧也來到了洛陽之中。

月中,嘉安帝任命禮部侍郎姜寅親自任主考官,主持今年春闈。

大唐立國不久,才將廢除中正九品制,對于科舉是十分看重的。

此次容涂英也不知用了什么樣的方兒,將主持春闈的差事弄到了手中,傅明華幾次進宮,崔貴妃提及此事,都十分的憤怒。

容妃倒是越發趾高氣昂。

燕追的弱冠禮定在了二月二十六日,是由太常寺以龜卜之儀卜出來的黃道吉日。

傅侯爺與白氏定了一月底走,發了貼子過來,二十三日要辦宴席,邀傅明華回去長樂侯府一趟,也算是為他們送行。

近來燕追忙得不可開交,武器的事兒他還沒有解決,朝中容涂英的手越伸越長,仿佛暫時沒空理睬他,也沒有御史提及此事,帶著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詭異寧靜的感覺。

傅明華二十二日親自讓人備了些湯水,送到他書院之中,只是來了卻也未曾見著人。

侍人恭恭敬敬的將她請進了房中,只是不敢去報與燕追知曉。

傅明華左右也是無事,便在房中候他。

自上回她來過這里,燕追便讓人將此地收拾了一番,還放了些文房四寶在其中。

他自己平時倒是并不過來,筆、墨都沒有用過的痕跡,還是新的。

她差了人上前來問,今日房中侍候的是個三左右的宮人,說房中的東西都是燕追為她備下的,她盡管使用便是。

傅明華自己研了墨,目光透過窗外,便看到窗外幾株杏樹已是抽展枝條的時候。

秦王府的院落修建極有講究,整體布局以抑景為主,取欲揚先抑之意,外面十分含蓄,越往里走,景致便越講究。

這書房之外正對花草等添景,還有一條人工鑿挖的湖泊,與院中大片大片的湖面相通。

窗外看出去能見山水,以及對面的亭臺樓閣。

她動了心思想畫幅畫,鋪了宣紙,還未畫一半,燕追便匆匆過來了。

“可是等久了?”

他抿著唇,神情間有些慍怒。

傅明華放了筆在硯臺上,搖了搖頭,還未說話,燕追已經朝她走了過來,離她越近,眼神便越趨平和,來到她身旁時,甚至嘴角邊已經露出了笑意。

“還說沒有等久。”

他親昵的摟了她腰,目光落在已畫了大半的景上,她能畫完這些,怕是候了半個時辰以上了。

燕追眼里閃過兇光,又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發絲,才道:

“可是擾了你做畫?”

“只是隨便畫一畫,又怎么叫打擾呢?”傅明華正想要擱筆,他的手卻自她身后繞了過來,將她環在懷中,一面便握住了她握筆的手,帶著她去沾了些墨。

聽了傅明華這話,燕追就笑說:“可不能隨便畫一畫,這房中正好缺了一幅字畫裝飾。”

傅明華轉頭看他,他便低頭在她櫻唇之上輕輕吮了一口。

她未上唇脂,香唇卻柔軟細嫩,口感妙不可言,燕追忍了又忍,卻一反常態并未對她動手,反倒握了筆,在紙上游走。

傅明華的畫落筆溫婉細致,盡顯女兒家的柔。

而燕追則不同,他筆走如游龍,畫勢顯氣迫。

她已經畫了細景,他便添了幾筆作山勢,末了又題了字,才將筆擱下了。

帶了一個心不在焉的人,他卻絲毫不顯吃力,等他放了筆,傅明華才回過了神來。

燕追往身后一坐,又帶了她進懷中,勾她下巴:

“想什么?”

她走神了一剎那,卻仍被他看進眼里,傅明華目光與他對視,不由就問:

“姚先生是不是還在等您?還有事沒有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