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農奮斗史

第二十一章 主意

而裴�則跳下車,從袖子里掏出幾本書,往裴妍眼前一晃,“諾,你要的書。”

足足四本呢

裴妍喜得一把抓過來道,“哥哥在哪里買的,花了不少錢罷。”

“沒花錢。是宋家大表哥送的。”

裴妍一愣,“宋家大表哥送的”瞬間明白過來,“你們去宋家了”怪不道他們磨蹭到這會兒才回家。

小姑子沒嫁之前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嫁了人后日子又蒸蒸日上,愈發的拿鼻孔看人了。而蘇氏也是個不會不愿不肯去伏低做小,刻意恭維討好的性子。

沒有宋寶這事兒之前,兩家的關系就淡淡的。自打裴明霞嫁到宋家,裴明遠去他家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而蘇氏這么些年里頭,也只有當年寶哥做酒以及做周歲的時候,去過兩回。

雖然宋家父子給置了那么些禮,但前兒老裴頭又來生了一場事。這必是裴明霞和裴劉氏等人說了,裴劉氏心疼她閨女的錢,這才叫老裴頭故意過來拿大姑姐兒子的親事來討回去些。

再有,那宋家確實是裴家這些親戚里頭,家業最出色的一個。有這么些窮親戚,今兒這個上門,明兒那個上門的,蘇氏也怕宋大用厭煩。

是以,蘇氏愈發不想和宋家走得太近。上回是碰巧碰上了,沒得法子,此時聽丈夫又去了宋家,便有些不大贊同地道,“你們又去他家做什么”

裴明遠就說妻子,“你先別派我的不是。我這正要和你們說呢。今兒倒不是我們主動往妹夫家去。是在去西城門外挖了這些野花,�哥兒要進城去給妍丫頭買書,在西城門那里碰上妹夫和賢哥兒正在那邊看地方。�哥兒也極少進府城,不知道哪間書局有妍丫頭說的那種書,碰上賢哥兒就問他。賢哥兒這才說,他那里倒有些這樣的閑書,如今忙著生意,也顧不得看,就叫�哥兒拿回來給妍丫頭瞧。”

“原是這樣。”蘇氏就笑了,瞅著丈夫有些不大高興的臉賠禮道,“是我錯怪你了。”

裴明遠就笑了,“本來就是”

惹得蘇氏也笑了,默了一默好奇地問他,“你才說寶哥兒他爹在那邊看地方,看什么地方”

這才是裴明遠回到家想和妻子說得正事,誰曉得倒讓她拿先著旁的話派了一通不是。這會兒見她終于問到正題,就忙道,“也是因運河開通,相再瞧幾處鋪面。”

蘇氏愈發奇怪了,“瞧不鋪面不在城內瞧,怎么反倒城外瞧”

如今商貿發達,青州府過往行商也多,而且有時候趕路誤了進城的時辰,多在城門外歇腳。日子久了,那青州府四個城門外俱都衍生出類似城內的街市來。

這些蘇氏也是知道的。不但知道這些,還知道這些城門外的街市雖然也是街市,但那繁華程度可是不能和主城相比的。

裴明遠便道,“是賢哥兒說,曾翻看閑書,那書上有載,象云州等地的新城就前朝運河開通的時候,加蓋起來的。他便想著,若青州府也和當年的云州一般,商人涌進,但主城又不夠住,自然會到城郊去住。這行商的人都去了城郊,那生意買賣的機會自然要比府城多。機會多,人就去得更多。人更多,機會豈不是更多這么著妹夫就想在幾個城門外都走一走,看看哪里將來會更繁華些。想在城郊開鋪子。正巧就遇到我們了。”

蘇氏聽了便笑道,“要照這么說,這賢哥兒倒是個做生意的料子。”

裴明遠點頭,“我瞧著如今妹夫十分的倚仗他。”說著這話,心里不由替妹子擔憂嘆息。可這種事也不是旁人能管得來的,只盼著宋寶將來能改一改他的毛病,有些出息,不至于叫宋賢給壓得太狠了。

言罷,他又和蘇氏道,“我原聽滿倉說什么運河不運河的,心里還有些打鼓。畢竟咱們都平頭百姓,得的消息不一定準。這回妹夫一提,我就覺得踏實起來,這倒真是個大好的機會。”

蘇氏想了想道,“那明兒咱們張羅著把稻秧子育上。稻秧子育上后,離摘頭茬的茶,還有半月有余,你就趁著這個空子和滿倉商量商量,這營造班到底怎么辦。等你們張羅得差不多了,就該插秧了,正好把田里的事忙完,你們動身往府城去。”

即然丈夫想弄這個營造班,蘇氏也不想拖他的后腿。成不成的只管試試。便是不成,想來也不過是耽擱一年的功夫,并貼些錢財。也強過老兩口天天看他不順眼,等先前那場氣平了,又要生事。

裴明遠也是這般想的。說過這話,他又和蘇氏道,“明兒這個小的就滿月了,這酒咱們到底什么時候做”

蘇氏想著家里遠遠近近的事兒,道,“做滿月是不成了,干脆做百天兒吧。到時候你和滿倉的事也該穩住了。”

裴明遠點頭,又和她說起家里的稻田上肥等事。

夫妻倆說著家里的瑣事,裴妍則趁這個空子,把那四本書都給翻了翻。讓她意外的是,除了三本養花種的書,倒還有一本長物志。這本帶著插圖的長物志講的倒不是養花種草,卻是和裴明遠那行當相關的。

若讓裴妍用通俗的話來解釋,這就是一本景觀規劃教科書。

裴妍盯著那書中的圖,思量好一會兒,問裴明遠,“爹,你們扯營造班是不是還需要會畫圖的人啊。”說著,她把那圖翻給裴明遠瞧。

裴明遠點點頭,“從前造府學的后園時,是有過這樣的圖。不但有這樣的,還有那門窗樣式等圖。”他頓了下又說,“我要和你滿倉叔起班子,就是能接來活,怕也是極簡的宅子。那就不需要這么繁復的,尋個會畫圖的先生,簡簡畫幾筆就是了。”

裴妍就偏頭看了看裴�,笑著和他道,“哥哥不是在學里跟著你們那岳先生學過幾筆工筆么,你干脆給爹的班子當這樣的畫圖先生得了。”

裴妍自是瞧出裴�這些天的無所適從了。因為常年讀書,家里地里的活,裴�會做的也不多。而且乍然的失了要走仕途的目標,整個人就好象沒有了奔頭一般茫然。

可眼下,裴明遠要扯營造班,家里的銀錢又緊,讓他去學里讀書他也未必能夠靜下心來潛心苦讀。與其在學里分心,在家里無所事事,倒不如趁著這段時間跟著裴明遠學些新本事。

哪怕將來仕途真的無望,也有個可安身立命的技藝在。

裴�還沒說話,裴明遠已擺手笑道,“那圖可不是隨便是個什么人都會畫的要懂些風水不說,規制之類的也要懂,還有那檐的樣子,各色門窗瓦格爛熟于心,只隨隨便便畫個樣子出來,那哪兒成啊。”

一直覺得兒子讀了這么些年,卻沒用武之地的蘇氏,也和女兒是一樣的心思。就不高興地道,“我就瞧不上你這種一味把自家孩子看扁的樣子。先是妍丫頭,這會兒又是�哥兒他雖然眼下不懂,可接觸得多了,慢慢也就懂了。孩子不懂,你不是略懂一些么你就不能給兒子多講講,多參詳參詳”

裴明遠直覺畫圖這東西太過深奧,從前他跟的班子都是找專為人家畫宅子老先生畫的。是以,女兒一提,他就覺得不成,并不是刻意看扁兒子的意思。

蘇氏愈想愈覺得女兒這個主意好。只是她也有擔憂,怕兒子跟著丈夫做久了,那讀書考功名的心反倒淡了。

是以,倒也沒再一味的不依丈夫。又說了些閑話,丈夫去溪邊洗涮,她叫了兒子到屋里來,問他,“你和你爹到了你姑父家,你姑姑可說了什么了沒有”

這話她問丈夫,丈夫必不會和她說實話。畢竟那是他的親妹子,不逼急了,不可能主動說道她的不是。

裴�想到宋寶對他和裴明遠怒目而視的樣子,以及姑姑淡淡的神色,心中苦笑,嘴里卻還是說道,“并沒有。我和我爹碰到姑父的時候,他們才看過西城和北城門,就先跟著去了東城門瞧了瞧,這才去了宋家。略在宋家坐了坐,大表哥給拿了書,姑父又和我們一道兒往南城門來了。他們在那里看地方,我和我爹看天色不早,也就先回來了。”

蘇氏看兒子面色曉得他沒實話,不過應該也沒隱瞞太多,便也就再問什么。見兒子也是一身的泥土,她便道,“成了,你也去洗洗吧。”

裴�卻沒走,立在那里思量了一會兒道,“娘,我覺得妹妹說的那個法子可行。我也想趁機跟著我爹多走走多看看,沒得讀書讀的,除了讀書,旁的一概不會。”

這些天,他是有些茫然,眼前就好象被大霧遮住了一般,看不清腳下的路。

突地聽到妹妹出的主意,腦中頓時清明起來。雖然蘇氏一直盼著他走仕途,實則他自己心里是沒底的。畢竟他只是個小小鄉間的普通學子而已,天底下和他這樣的學子,不知凡幾,哪能個個都能跳出農門

倒是妹妹的這個意更實在一些。

就象是自家門前的那條土路般,明明白白的在眼前。往西走,就是官道,順著官道往北能到青州府,而往南能到石隸縣。

至于再遠的,等到了這兩個地方,再尋準了路往前走就是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