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加一更,老時間哈。(新筆下文學)
裴妍之所以對秦朗提出的這個條件,十分的心動。倒不是秦家莊子里有旁的莊子沒有的奇花異草。而是以她對西城門外的判斷,一旦大熱起來,這周邊的花木莊子,也將跟著水漲船高。
象裴明遠這樣的小班子,無論是財力還是名望,都爭不過那些有財又有名望的新老班子。到時,自家在這方面不免吃虧。
如今秦朗主動提出象是要結盟的意思,這與裴明遠的班子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但是一瞬的狂喜過后,她便回了神,向秦朗笑道,“今兒你們來,你家大人可知道?”
單看他這行事,就知道是他背著家里人過來的。沒得她當真滿口應下,等到那秦家老爺知道了,反還說她們是故意做局哄著不懂行的秦朗。
到時她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秦朗微微偏過頭,不自在地道,“這個不消你擔心,我自會向父親說明。”
說罷,就帶著湯圓飛快的走了。
蘇氏望著生怕晚走一步,自家丫頭就會改主意的主仆二人,很是上愁的和裴妍說道,“你只聽你哥哥翻書講過幾句,自己也沒侍弄過什么花草,哪能給人家當門園子呢?”
“這萬一要把人家的花草給弄殘弄壞了,到時可怎么是好?”
因為這些日子她擺弄花草肥藥,家里人再沒說過什么。裴妍有一瞬的錯覺,覺得自己的本事可以完全施展開了。直到聽到蘇氏這話,她才意識到,路漫漫呀
于是。便也跟著上愁道,“娘剛才也聽見了,我一直說不行的。那秦家小少爺,一見我不應,好象是我欺負他一般,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你說,這還怎么推?”
說著。她想了想道。“反正往前秋上,也沒什么花可侍弄的了。就是菊花還有些機會,但是那菊花。我不是試著扦插過了么?而且都成活了!”
“要不,等秦家小少爺回家和秦老爺說過之后,若是他同意,我就和秦家人這么說:只幫著扦插些菊花苗子。旁的,不敢管。讓他們趁著這個空子。趕緊的再尋旁的可靠的人。”
“若是秦家老爺不同意呢,這事兒就好辦了。我不去就是了!”
雖然秦朗的提議,她有些動心。但也沒動心到非去不可的地步。
還是那句話,她是個懶人。懶得只想養花種草,旁的不想摻和。這個旁的,自然也包括。初到新環境,面對陌生人的適應過程。
而且冷靜下來深思的裴妍。又想到了吳定的話。
因秦家老爺秦楓自小體弱多病,秦家老太爺就這么一根獨苗,也生恐兒子和他一般,是個子嗣不旺的。又因秦家夫人余氏進門后兩年都沒動靜。
秦家老太爺便急了,接連為兒子納了兩房妾室。
沒想到秦老爺身子骨不行,這兩房妾室的肚子倒爭氣。大姨娘楊氏進門三個月就有了身子。晚她兩個月進門的衛氏也在進門后不久,就有了身子。
這兩位還都是有福氣的,頭一胎俱是兒子。
而秦老爺的正頭夫人余氏,則在兩個庶子都滿了周歲之后,這才有了身子,這便是秦朗。又過了兩年,余氏又生下秦朗的妹妹。
當時,吳定說這話的時候,她正走神想秦家園圃的事,是以,只強強記得這么多。
但當時自己的感嘆,現在記得還十分的清楚。就是這個秦家內宅也算是人多口雜,頗不平靜。
似乎因長子秦清與次子秦風都到了議親的年紀,楊衛兩個姨娘,極力主張賣了園圃,再置些田地鋪子,而秦老爺也十分的心動。
還是秦家老太太壓著,這才沒有賣。
不過他家園圃賣的消息,到底還是傳了出去。
想到秦家的這些事,裴妍覺得秦朗此去一準兒沒了音訊。畢竟聽吳定的話頭,秦家這兩個庶子的學問都不錯。長子已過縣府兩試,只差個院試,就是秀才功名。次子也過了縣試。
想比較兩個兄長,秦朗這個在秦老爺眼中淘皮搗蛋,不務正業的嫡子,反而沒那么受重視。
有人想賣,而他極力想保住自家的園圃,兩方必要磨些時候。
沒想到,三天后,主仆倆喜氣洋洋的來了,還有一年約四十的管事媽媽模樣的人相隨。
秦朗跳下車,指著那位管事媽媽朝裴妍蘇氏等人道,“這是我祖母跟前的姚媽媽。”
蘇氏和裴妍,及過來幫忙說話的裴老四和黃氏,一時都不知道他這是要干什么。
那位姚媽媽上前兩步,朝蘇氏等人屈了屈身子,笑道,“我們老太太聽聞三少爺尋得一個會侍弄花木的好手,很是歡喜。今日特叫老身前來,請姑娘去府中一見。”
要說人家要聘門園子,先見上一面,也無可厚非。可裴妍卻沒料想到會這么麻煩。一想到她要去秦家,要見那么些陌生的夫人小姐,還要客套應酬,她就頭痛不已。
一時也不知怎么接話。
她不說話,蘇氏和黃氏這兩個,自幼在鄉莊里長大,見識過的最大的排場也就是宋家的妯娌倆,就更不知道怎么接話了。
于是,姚媽媽那話落地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人回音。
秦朗見了,忙朝裴妍道,“你別怕,我祖母最是和善沒架子。”見裴妍還是一臉的不情愿,他惱了,“我們家還能吃了你不能成?”
姚媽媽因這話,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三少爺。聽他這話頭,好似和裴家丫頭極是相熟。可,這是什么時候熟識起來的呢?
可不象他說的,是從朱掌柜那里偶然間聽得這么一個人,為了自家園圃,這才硬著頭皮求上門的。
心中想著。口中卻是笑道,“三少爺的話很是,裴家姑娘不必擔憂,我們老太太只是聽了我們三少爺的話,覺得姑娘這樣的年紀,卻有一手極是精妙的侍弄花草、制肥除蟲的好手藝,很是好奇。也是出于愛才惜才之心。這才請姑娘過府一見。”
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裴妍也不好不接話。
罷,不過是秦家罷了,又不龍潭虎穴。還真能吃了她不成?
聞言便笑道,“即這樣,媽媽你容我換件衣裳。”
蘇氏也是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忙忙的把小兒子交給裴蓉,跟在女兒身后。進了堂屋。翻出新給置買的夏衫,口中慶幸地道,“虧得沒聽你話,提早給買了。要不然今兒穿著一身舊衣去秦家。就等著讓人笑話罷。”
一邊說,一邊急急的催她換衣裳。自己取了梳子替她梳頭。
裴妍見蘇氏這般急惶,自己心里反倒安定下來。安慰她道,“您也別著忙。咱們這樣,秦家應該已知道了,就是我穿一身舊衣又怎么樣?”
她說換衣裳,是個見客的禮貌,便是不換,又如何?
秦家就因她一身舊衣,不請她了嗎?那正好呀,反正她也不想去。
想到這兒,反倒想叫蘇氏住手,干脆就這么邋里邋遢的去秦家算了。
可是,她終還是不想,用這種讓人家看扁的方式,推了秦家的相請。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蘇氏手腳麻溜地替她梳著頭,又憂心地道,“你和娘一樣,也是見個沒見過世面的。見過最大的排場,就是你姑父家了。要不……”她手微頓了一下,一橫心道,“……娘陪你去?”
裴妍朝鏡子里擺手,“不用了。娘去了也白跟著不自在,你去做什么?再說,我只是嫌麻煩罷了,根本不怕。”
蘇氏是著實不想去,不免又埋怨秦朗,“這個秦家小少爺,可真真是會給人出難題。”
裴妍贊同點頭,“可不是。”
說話間,蘇氏幫她梳好了頭,仍舊蘇氏拿手的偏髻。裴妍懷疑,她也只會這么一種出去見客的式。
待她把上次在宋家挑的那枝青綠色梅花樣的紗花簪好,裴妍站起身子,舉著銅鏡,上上下下照了一番,并無不妥,便挑簾出了堂屋。
秦朗正在院中等得無聊,突見堂屋門挑起,從里頭走出來個身著石青色的短襦,淡紅的裙的少女,頭上簪著一朵清清爽爽的娟花,也有一瞬的愣怔,才明白過來。這就是自己嫌棄的那個,跟著漢子一般大跨步跑動的丫頭。
他用手磨挲著下巴,歪頭打量。這么一打扮,好象村氣野氣少了許多,倒也能讓人瞧過眼了。
姚媽媽用余光瞧見,輕輕咳了一聲。
裴朗頓時回神,帶著些許被人想歪和被人抓了現行的惱怒,回身瞪了她一眼。
姚媽媽鼻觀口,口觀心,只作沒瞧見。
姚媽媽那一聲,也讓正訝然的湯圓回了神。原本性子跳脫的他,好象是因先前已有幾分熟悉的農家丫頭,突然變了成個小家碧玉般的嬌俏女孩兒,連說話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幾分,小聲道,“少爺,咱們現下就走吧?”
秦朗咳了一聲,正要說話。
蘇氏突地想起一事,忙和裴妍道,“妍丫頭,你前兒不是說你種的大西瓜有兩個已快熟了么?”
以裴妍對她的了解,瞬間明白她的意思了。心下失笑,就是熟了,也不用給秦家人捎去。到底是誰求著誰?
秦家求她去做工,自家還得給他們備禮,這是什么規矩?再有那大西瓜她還指著賣錢,一個十兩銀子呢。
就是秦家用她,一年也給一百兩的工錢。這大西瓜一送出去,她至少白干一個月。若是不用,十兩銀子不打了水漂了?
待要不理,蘇氏一直和她使眼色。
鎮上的老太太們都還跟成了精似的,何況這里還有一個在大戶人家當差多年,有了些年紀,又在老太太身邊當差的姚媽媽。這樣的人,豈不是比鎮上的老太太們還精鉆?
是以裴妍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應了一聲,“嗯,是快熟了。”
果然蘇氏下一句就是,“那你快去摘一個,隨車帶過去,給老太太嘗嘗鮮兒。”
姚媽媽連聲的阻止。
秦朗卻是連聲的笑道,“好好好,就帶上一個。我和祖母說了這事,她老人家很是驚奇,說當年祖父也只聽說過,并沒親自試過。不曉得這大西瓜種出來是什么樣呢。”
裴妍頓時無語,十兩銀子你陪給我么?
秦朗象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般,她怨念剛止,他就道,“你放心,那大西瓜的錢,我給你就是了。”小氣丫頭!
裴妍心中可以小氣,反正自己想想,人家也不知道。明面兒上,還是別那么小家子氣了。朝他搖頭一笑,飛快去了瓜田。
于是秦朗就有幸看見,娉婷裊娜的溫婉少女登時又變身為鄉莊野丫頭,嘴角不由得一抽。
裴妍割下大西瓜,叫裴老四幫著搬上車。然后也跟著上了車,和蘇氏說一句,“娘,不用擔心。”
便和姚媽媽等人,一徑往府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