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過了沒多久,蘭答應就急急地從長春宮趕了過來,養心殿外面的宮人將她攔了下來,勸她不要進去打擾皇上,她只好跪在地上大聲地喊著,以求皇上原諒。
“皇上,臣妾冤枉,您不能僅聽謙嬪一人之言,就斷定臣妾有罪啊,皇上,您就見臣妾一面吧,臣妾有話要說。”
墨魚聽著蘭答應哭哭啼啼的喊聲,不免覺得可笑,她不過是把實情告訴皇上罷了,怎么就冤枉蘭答應了?
她倒想看看,蘭答應要如何為自己辯解。
墨魚看著皇上,說道,:“蘭答應似乎是有話想說,要不然您就宣她進來吧,免得讓旁人以為您處事不公,只聽臣妾的一人之言,卻不聽她的解釋。”她刻意把“一人之言”這幾個字說得很重,不知是在自嘲還是在諷刺蘭答應。
皇上低頭哼道,:“也罷,就讓她進來。”
很快,有宮人出來通報準許蘭答應進養心殿,蘭答應趕緊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塵,急步走進了西暖閣,一見到皇上,她就立馬跪了下來。
蘭答應淚眼婆娑,帶著哭腔,:“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扭過了頭,沒有看她,不耐煩地吩咐道,:“你起身吧,剛才哭著喊著要見朕,現在見到了,有話你就可以說了。”
蘭答應聽罷并沒有起來,她用余光撇了墨魚一眼,眼神中帶著恨意,而后她又斂起凌厲的目光,換上了一副可憐模樣。
她伏在地上,聲淚俱下,:“臣妾接到了您的旨意,心中實在悲痛,所以才前來叨擾,您把臣妾降了位分,臣妾可以不在乎,但您說臣妾是狹隘可惡之人。臣妾就不能不作聲了,這可是天大的冤枉。”
墨魚見狀,挑起了雙眉,:“冤枉?那蘭答應倒是細說說。誰冤枉你了,怎么就冤枉你了?難道今日本宮遇見的不是你?還是說刻意借孩子來嗆本宮的人不是你?!”
蘭答應面露委屈,楚楚可憐地望向皇上,:“這是臣妾的不對,臣妾不該和謙嬪頂嘴。但那是無心之失,臣妾說完之后也就后悔了,臣妾本想向謙嬪娘娘道歉求娘娘原諒,但謙嬪卻一轉身就走了,臣妾也就沒敢再多說什么。回到長春宮后,臣妾因為那句錯話難過了好久,臣妾是真的知錯了。”
說罷,她又擠出了兩滴清淚,濕了地面。
墨魚看不慣她這副惺惺作態的虛假模樣,有些動了氣。她冷言道,:“這么說,倒是本宮的錯了?本宮氣量太小,連個解釋的時間都不給你,所以才害你被皇上責怪,你可是這個意思?”
“不是不是,臣妾豈敢怨謙嬪娘娘。”蘭答應急忙搖頭否認。
墨魚白了她一眼,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一下子摔到了蘭答應的臉上,蘭答應猝不及防地被砸了一下。整個人直接向后仰了過去,待她重新跪穩之后,又眼淚汪汪地看著皇上,不再言語。
只是被一條帕子砸到。雖是突然,但畢竟也不是什么重物,她的表現似乎略顯浮夸了……
皇上看見了這一幕,他無奈地看了眼墨魚,只見墨魚正睜著圓眼盯著他,示意他快些說話。
皇上又把目光落在蘭答應的身上。重重地說了兩句,:“你快撿起那條帕子把眼淚擦擦,朕最不喜歡看人哭哭啼啼,晦氣!你若再哭,就回你的長春宮哭去,別在這礙了朕的眼。”
地上的帕子是墨魚一氣之下用來打蘭答應的,也是墨魚用過的,蘭答應極不情愿地拿過了帕子,輕拭了下眼角,收起了哭腔。
見她終于不再裝模作樣,皇上忽然厲聲道,:“后宮總有人在鬧幺蛾子,憑白地給朕添堵,你一路過來非要大喊冤枉,可你自己拍著良心想想,你到底有沒有做錯事?”
蘭答應小聲辯解,:“臣妾或許有錯,但也不至于被如此懲罰啊。”
“不至于?”皇上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當年你在謙嬪落難時逼她下跪,后來又敢在養心殿前的路上掌摑謙嬪,這些事情朕都知道,但是念及情分,也就饒過了你。可是你死性不改,如今還敢拿小產一事出口傷人,你還要朕怎么饒你!”
此話一出,蘭答應有些怕了,她見皇上臉色鐵青,只好垂下眼眸不敢再多嘴。
墨魚接著痛聲斥道,:“龍嗣有失,本是件禍事,你竟敢借此來逞口舌之快,還敢說自己沒有大錯,實在是不要臉!”
蘭答應也曾有過失子之痛,她不免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伏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皇上,臣妾也懷過龍種,后來也小產了,臣妾怎會不知其中的痛苦,甚至是在睡夢里,臣妾都時常會夢到未出世的孩子,您就看在孩子的份上,饒臣妾這一次吧。”
皇上看著她這副樣子,不由得想起了她初入宮的時候,那時的瓜爾佳氏憑借著高貴的出身和過人的相貌,在后宮的新晉嬪妃中算得上是最拔尖的,她舉止有禮,行事進退有度,和今日的她判若兩人。
時間不僅耗光了瓜爾佳氏的青春,也帶走了她曾經的率性和天真,只剩下了如今這個歇斯底里又善妒狹隘的蘭答應。
皇上搖頭,嘆氣道,:“你回去吧,罰你禁足半月,冷靜一下既然你說自己不在乎位分,那就老實本分地當你的蘭答應,別再惹事生非,也別再過來煩朕,若有下一次,朕絕不輕饒。”
皇上的語氣不兇,可話說得卻有些絕,蘭答應抬起頭眼眶發紅,知道再求也是沒用,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站直了身子,含淚道,:“看來是臣妾自作多情了,本以為皇上是個念舊情的人,現在看來也不是那么回事,原來皇上的垂憐向來只給謙嬪一人,對我們其他人卻是夠狠心的。”
蘭答應說著說著忽的就笑了,她在笑自己太傻,竟然還會對皇上抱有幻想。
皇上皺眉正欲開口責問她,卻又忍了下來,不想再計較。
蘭答應拖著重重的步子,踉蹌著走出了西暖閣,她的臉上掛著淚,身子哭得直發抖,這一次,她是真的絕望了,對皇上,對未來,對自己,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