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搖心中卻有些猶豫,今日的事,盡管她不是全知道,卻也多少知道一些,關于魏明煦傳說遇刺一事,只是這件事是歆姐兒吩咐過的,不許和九姐兒說。
步搖卻是個知道九姐兒性子的,但凡她問的事,今夜不回她,她是不會入睡的,況且也不是什么難事,御前小德子手底下,自然有魏明煦的人。
林芷萱和魏明煦放心將九姐兒放進宮里來,自然是給他們處處安排周全的。
九姐兒在宮女的伺候之下,換上了寢衣,卻只說點心吃多了,并不著急入睡,殿里的燭火一直亮著。
步搖雖然心中有幾分忐忑,私心里,卻覺著九姐兒雖然比歆姐兒小許多,可是在宮里這半年來的許多大事上,卻是比歆姐兒有主意的。
但是今次的事,唯獨怕九姐兒憂慮父母太過,那就不好辦了。
九姐兒千盼萬盼的,步搖終于猶猶豫豫的過來,九姐兒上前拉了她,到自己的床榻上坐了,這才問:“好姐姐,你怎么去了這么久?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步搖略一猶豫,這才將魏明煦和林芷萱在冷家遇刺的事情三言兩語的說了出來,卻也連忙補充道:“可是皇上已經派小德子今日去王府探望過王爺和王妃了,二人均是毫發無傷,況且遇刺的事情,也只是以訛傳訛,究竟那日的情形怎樣,還要聽王爺明日怎么說,才能定論。”
果然九姐兒在聽到魏明煦遇刺之時,渾身都緊繃了起來,直到步搖說了“毫發無傷”四個字之后,九姐兒才舒了一口氣。面上的神情卻無大的波動,這小丫頭定力還是有的。
九姐兒并沒有在此事上糾纏,無論如何,爹娘明日都會進宮來,只要他們還能進宮,便是說性命無憂,可是到底有沒有受傷,是不是毫發無傷,九姐兒心中卻是打鼓。
可是爹娘遇刺,魏延顯為什么會去找謝錦年呢?
九姐兒想不通,然而晌午的用膳的時候,魏延顯是屏退了左右的,他們究竟談了些什么,魏延顯身邊的宮人也都不知道,實在很難打探。
九姐兒暗自思忖著,喃喃道:“這事兒癥結怕是還在冷家身上。這個冷家,你說是前朝皇室遺孤?”
步搖點頭,將冷家的來歷一一與九姐兒道明。
九姐兒忽然想到了什么:爹娘毫發無傷,究竟是冷家的人太弱,不值一提,還是皇帝哥哥猜想,冷家已經歸順于父親,所以又起了猜忌之心?
哎呀!
哪怕皇帝哥哥不這么想,謝錦年也一定會讓皇帝哥哥這么想的,到時候怕是一分疑心也要變成十分了。
所以他生氣,今晚不打算來歆姐姐宮里了,后來怕是還是在養心殿里坐不下去,打算找謝錦年再跟他商量計策。之后又擔心爹爹回來,他若是在十五月圓之夜不陪著歆姐姐,會被爹爹和娘親察覺,再責怪他不懂規矩。
所以他來,是因為忌憚爹爹。
這個小心眼的皇帝哥哥啊,他怎么會好端端的,又去懷疑爹爹。明日一定要設法提醒爹爹,不要給那個冷家求情才好。
九姐兒心中轉過思緒萬千,終于打定了主意之后,才讓步搖下去,只留她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次日一大早,九姐兒就吩咐人伺候她洗漱梳妝,直等到下了早朝,魏明煦和林芷萱進宮,與魏延顯在乾清宮擺宴,九姐兒早就等不及,一聽說林芷萱和魏明煦進了宮,也不管人是在哪里,便飛奔著過去了。
林芷萱原本是不想進宮來的,昨兒剛回來,王夫人就抱著疏哥兒在靖王府里等著了,她也是聽了些不好謠言,擔心得很,林芷萱瞧見了疏哥兒,更是親的心肝兒肉似的,晚上在懷里抱著睡了一晚上,疏哥兒瞧見她也總是哭,說想娘親。
林芷萱心疼得不行,連連許諾,會一直陪著他,再也不離開了。
今兒進宮,林芷萱也只是為了來看九姐兒來的。
才剛在乾清宮的暖閣里跟魏明煦喝茶說話,九姐兒便飛也似的來了,眼中含著淚,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林芷萱和魏明煦,殷殷問詢有沒有哪里受傷,倒是比林芷萱這個做母親的還要啰嗦些。
林芷萱忍俊不禁,看著又長胖了還長高了不少的九姐兒,便知道她在宮里的日子過得還不錯,林芷萱安慰了她兩句,說都是謠傳,他們回京就是為了辟謠的,讓九姐兒不要擔心,一面又攬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了,道:“可不能再胡吃海塞了,你瞧瞧,才幾個月不見,又長胖了這么些,以后吃成個小胖妞,該嫁不出去了。”
九姐兒這才破涕為笑,推著林芷萱,撒嬌地喚娘,卻也抬頭,看著眉眼含笑的林芷萱,覺著這一回出去,娘的心情的確好了不少,仿佛變了個人似的。眉眼間那樣明媚的笑意,她有好些年都沒有見過了。
入席,傳膳,太監宮女往來伺候。
只因太皇太后的孝期未過,依舊不穿歌舞管弦,倒是能讓他們這一家人好好安安穩穩地吃個飯。
魏延顯果不出所料地問起了魏明煦遇刺之事。
魏明煦道:“不過是一場誤會,因為冷家這么多年避世不出,本王和王妃也是流連山水之時誤打誤撞上了山,只當是尋訪世外高人,所以帶的人也并不多。
冷家山莊依山傍水,風景極佳,小住了幾日,流連忘返,倒是忘了山下等著的奴才,他們苦等多日,沒有消息傳下來,慌了手腳,只當是我們出了什么事,竟然帶人打上山去。”
“哦?是嗎?”魏延顯有些猶豫,只試探著再問心中疑惑,“可是我怎么聽說,杜勤帶人打上山去的時候,滿院子都是刀劍,鮮血撒了一地,還傷了人命。”
魏明煦喝酒的手略微一頓,幽深的鳳眸睨了魏延顯一眼,含笑道:“那是冷家的家務事,與本王和王妃無關,我們只是為了賞春在山上小住,至于冷家的人怎么自己跟自己打了起來,那就要問冷家的老祖宗了。我們畢竟是外人,管不了他們的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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