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兩端

“……他們沒有傷害爹爹,多半是因為,找爹爹去,不是為了復仇的緣故,而是為了尋求出路,如今爹爹已經退隱,不管政事,顯然并沒有要幫他們的意思。

爹爹能給他們的,最多也就是庇護罷了,可是皇帝哥哥卻可以給他們提拔重用,嘗他們夙愿。這個現成的好人,皇帝哥哥為什么不做?

皇帝哥哥怕他們遠在天邊,只能心里揣度,不知道真正庇護他們包容他們的是誰,那不如就讓他們進到朝廷里來,讓他們就在皇帝哥哥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就會漸漸知道,是皇帝哥哥恩賞他們,是皇帝哥哥重用他們,是皇帝哥哥寬宏大量,最能容人。

再則他們家人脈多,如果真的能為皇帝哥哥所用,那么將來大有裨益。說不定還會領得再行一波群賢聚首呢?一個好的皇帝,不就是該引得天下賢能的人,都來歸附效力嗎?”

九姐兒的話說得讓魏延顯心里熱熱的,她說的是很有道理,而且,自從魏明煦去了之后,朝廷上謝文良一家獨大,已經隱隱有了只手遮天的意思。

魏延顯也想培育真正屬于自己的人手,可是朝中的賢良之輩,大多已經歸附謝文良,沒有歸附的也是些老學究,冥頑不化的老頭子,自己又沒有魏明煦那樣讓人佩服的才華手段,很難讓他們死心塌地地對自己折腰。

這次冷家的人,對他而言的確是一次機會!

然而,轉念一想,魏延顯更加擔心,這會是九姐兒是跟魏明煦串通好了的一個計謀,說不定,魏明煦還許了冷家更多的好處,就是他讓九姐兒來當說客的:“把冷家的那群叛逆引進朝廷,你如何敢保證不是引狼入室?”

如果他們一心幫著魏明煦,那么自己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九姐兒苦口婆心的說了好半天,竟然只換來了他這么一句不上道的話,九姐兒氣得七竅生煙,賭氣說:“那你就把我也一塊殺了,說不定我也是跟他們串通好的,要來給你造反呢!你就這樣這個人也不信,那個人也不信,這天底下,你還能信誰?

你從不信人,你的臣子知道再怎么做也不會從你手下得到信任,每天被你猜忌,性命不保,誰還敢全心全意地效忠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懂不懂!這點子魄力都沒有,這么兩個人皇帝哥哥都沒有信心看得住,那還做什么皇帝?

要是我,他們造反就讓他們造,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翻出什么花來。

哼!”

九姐兒這烈火性子,原本秋菊跟她好說歹說,不可在魏延顯面前太過直率,有些話要委婉穩重地說,可是這丫頭還是年紀太輕,才幾句話又露了本性。

一時被魏延顯惹惱了,她也顧不得那許多周全,騰騰騰騰地把話說完了,心中又憋著火氣,道了一聲告退就走了。

才剛一出了養心殿,外頭夜里的冷風一吹,九姐兒這才消了點火氣,又暗恨自己方才不穩重,前頭不是說的好好的么,怎么后面又火了。

可是此時再回去也不好,只能先往翊坤宮去,自己大半日沒有回去,姐姐怕是擔心壞了。

養心殿里,只留魏延顯一人,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思。

剛回到翊坤宮,歆姐兒著急的已經不行了,聽說她去了養心殿,生怕她出什么亂子,已經打發太監過去看了好幾遍,險些就要親自過去要人了,如今乍見了九姐兒回來,滿嘴念著阿彌陀佛。

擔憂地問九姐兒有沒有惹什么麻煩。

九姐兒不耐煩地應了幾句,說:“就是跟皇帝哥哥一同用了晚膳,能有什么事?”

魏延顯今夜宿在養心殿,九姐兒心中思緒反轉,想著今日和秋菊聊的那一整日,心中對歆姐兒不溫不火的性子有些著急。

只遣散了人,拉著歆姐兒在炕上坐了,一面道:“姐姐,在這宮里,你不能一味地只做菩薩,人家來拜你,你就笑笑,人家來踩你,你也笑笑。

那謝錦年不過是個貴妃,如今卻生了皇長子,踩到你的頭上來,她成日在皇帝哥哥耳邊,沒有說爹爹和娘親一句好話,姐姐你可是娘親養大的,你怎么遇到事總是一句話都不說?一點都不想著幫襯著爹爹和娘親?

要自保也沒有你這樣的。

你凡事不爭不搶?到頭來呢?皇帝哥哥原本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你跟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有些話,你不能只存在心里不說啊。你不說他怎么知道?

你難道滿心里就只想著你自己的安穩日子,哪怕不念及我爹爹和娘親,那皇帝哥哥的江山呢?你都不幫襯著他,讓他偏聽則暗,連江山社稷都壞在謝錦年手里?”

歆姐兒被九姐兒幾句話說得惱羞成怒,可偏偏她又不是個好爭好強的性子,即刻眼淚便盈上眉睫,落下淚來,她不想跟九姐兒爭執,只能應承著:“妹妹教訓的是。”

就這一句話,幾乎要堵得九姐兒七竅生煙!

恨鐵不成鋼地站了起來,跺了跺腳走了,再不要留在這里瞧她抹眼淚。讓人心疼也不是,生氣也不是。

九姐兒在魏延顯和歆姐兒這兒兩頭碰壁,只覺得自己是為了他們還有爹娘操碎了心,卻偏偏沒人領情,反而鬧得里外不是人。

又怪自己多管閑事,性子又急,如若自己也能像秋菊姐姐那樣,不驕不躁又有智慧,那該多好。

又想著不如還是跟歆姐兒一樣,什么都不管,做尊糊糊涂涂的泥菩薩也就罷了。

這一夜翻來覆去,幾人都沒有睡好,次日一大清早起來,九姐兒也不想見歆姐兒,只覺得這翊坤宮悶得慌,打算出去找黃九姑娘說會兒話,難得她還是個敞亮人。

正邁步往外走,繞過翊坤宮的后角門,忽得聽見外頭吵吵嚷嚷,似是有人起了爭執,倒不是女兒家的動靜,反而是男人聲音:“你一個無父無母的窮小子,身上怎么會有這樣貴重的簪子?這寶石雕工,明明就是宮里上用的東西!說!你是不是監守自盜,偷了皇后娘娘宮里的財物,打算夾帶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