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雖然只是納妾,但是他要的排場一點不小,再說小妾家里是個有錢的,更不能委屈了女兒,于是大把銀錢撒出去,想要的效果也就出來了,王府張燈結彩,不比有些人家娶正室差勁。
甄平樂眼睛一轉,望向清荷苑的方向。
對比正房的喜氣洋洋,清荷苑一片慘淡陰沉,烏壓壓的空氣好像都聚集在清荷苑上方,不管是誰望上一眼,都能立馬識別出那就是繼王妃的住處,如今新人進門,繼王妃被王爺拋棄,怨婦的形象好像早就加在了繼王妃身上,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繼王妃的笑話。
然后目光再向遠方漂移,甄平樂隱隱約約的看著竹苑的地方,那是甄平祿的苑子。在王府,幾乎沒幾個人會想的起來竹苑,也很少有人能想到甄平祿,很奇怪,甄平祿明明那么具有存在感,但是好像他自己有隱身的本事一樣,只要他想躲避起來,就沒人能找到他。甄平樂想到甄平祿那雙深深沉沉的目光,原本就沉甸甸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索性把門關上,就像把外面的一切都阻絕開,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進不來,魑魅魍魎的壞人也進不來,只要守著自己的小天地,她就能安安生生的過小日子。
一夜無眠,許多人都在這一夜輾轉反側,不能安生。
承平二十二年,五月初一,蜀南王納妾。
正是春色好時節,王府敲鑼打鼓,人聲鼎沸,在蜀南百姓看著笑話的同時,王爺納了他的第一個妾。
像是一巴掌打在蜀南王的臉上。曾經說過不納妾的王爺,用行動結結實實扇了自己的面子。
不管有沒有知道內情的人,這一天,所有人都在看王府的笑話。
就算王爺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甄平樂也高興不起來。
早上,她比任何人都起得早,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是睡不著。索性就早早的起床,看著遠方的太陽徐徐升起,日暮拉開一天的演變。拉開她心里的惆悵。
甄平樂披著外衣,坐在窗邊,抱膝靜靜地看著天色。
能這么安靜的待一會兒,什么都不想。也是一種溫暖。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很多人,周嬤嬤一大早就起來。和繼王妃一起準備新人進門的事宜。其實就算繼王妃不主動提出來掌權,周嬤嬤也會請繼王妃出面,擔當一天的大夫人,主事納妾事宜。畢竟外人還不知道王府的大權掌握在嫡女手上,周嬤嬤也不想甄平樂再出風頭,還是避一避為好。繼王妃自己先提出來。倒是省得周嬤嬤費心思。
周嬤嬤起來的時候,甄平樂就已經坐在窗前了。
當天值夜的是紫煙。現下睡得昏昏沉沉,周嬤嬤并不打算叫醒紫煙,時辰還早,讓她們再睡一會兒,這兩個丫頭也累狠了。周嬤嬤走向甄平樂,看見大小姐只穿著單薄的外衣,外面還吹著涼風,差點忍不住訓斥兩句。
一看甄平樂的臉色,周嬤嬤又把嗓門里的話咽回肚子。
無奈的在心里嘆了口氣,周嬤嬤拉起甄平樂,帶著她回了內室,一件一件的把甄平樂的衣服穿戴好了,又給她梳洗好了,看著明媚動人的大小姐,周嬤嬤勸解道:“你也不用胡思亂想,男人都是一樣的性子,總歸要自己看開一點,才能好過,何必拘于小事。”
小事?
甄平樂在心里笑了笑,輕聲問周嬤嬤:“他也是這樣的人嗎?”
“誰?”周嬤嬤似乎沒聽清,湊近甄平樂又問了一句。
甄平樂便不說話了。
周嬤嬤不用想也知道甄平樂說的是誰,但是周嬤嬤就是要裝作聽不懂、聽不見的樣子,不能讓甄平樂把那些話說出來,包括那個人,現在的場景非常不適合。
很多事情,特別是男女之間的事情,周嬤嬤沒法說,也說不清楚,她見過的離別實在太多了,有時候比起納不納妾,忠不忠貞,愛不愛,是不是從一而終,周嬤嬤覺得,能相安無事、平靜安寧的生活已經很不容易,要在混亂里求生存,生存里求幸福,幸福里求愛情,愛情里求長久……人的貪欲那么多,怎么能一一滿足。
這些道理告訴年紀輕輕的甄平樂實在太殘忍了,周嬤嬤不想甄平樂受傷,并且說出來的道理誰都懂,又有幾人能聽得進去。
都是要自己一一嘗過了,才能明白,真的只要活在當下就好了,何必觀望遠方。
周嬤嬤看了一眼天色,也來不及和甄平樂多說什么,叮囑了一句,“不管今天發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
甄平樂抬頭望著周嬤嬤,悶悶的點頭。
周嬤嬤這才出門,做她應該做和必須做的事情。
甄平樂坐在床上,怔怔的發呆。
有時候腦子里的想法真的不是人能控制的,她不想把很多人都想成是王爺這樣,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會出現一些心思,一些猜疑,一些不確定,讓她快把自己逼瘋了,卻不得已要保持清醒,告訴自己勇敢的走下去。
甄平樂想到繼王妃說的那句話“總要能看到希望,才能繼續走下去”,這么多年,繼王妃的希望是什么?
就算王爺說的都是真的,繼王妃不是因為愛他才嫁給他,但是這么多年了,互相扶持著生活了這么多年,怎么都會產生感情,即便不是愛情,也能是其他的感情,又怎么可以說是欺騙?說是背叛?
王爺毫不猶豫的踢開繼王妃,真的沒想過當年為什么在一起么?
如果真的只是利用,也太能假裝了。
甄平樂斜靠在床頭,木木的看著屏風。
她還能記得靳玄霽對她說過的話,要她等他,他會等她長大了,來娶她,可是那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甄平樂每天強迫自己多想一些他的事情,不管是容貌,還是聲音,還是姿態,或者只是小動作,只要還能想的起來,沒有忘記,甄平樂都能欺騙自己,他們之間還沒有結束。
可是真的好久了,快要有半年了,他一點音訊都沒有,怎能讓她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