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金枝

第十一章 皇上的心思

之后的宴會,又有幾個大臣的女兒展其才藝。不過平淡無奇,并無出彩之處。論其年歲,該是趁著御前獻藝露個臉面,日后好說議親事。

夜墨瀾一直漫不經心的看著鳳傾月,看她一派平靜,卻是有些不好受了。

若鳳傾月接下圣旨,痛哭淋涕或是失魂落魄,他興許不會在意了她。偏偏她掉了兩滴眼淚,就將兩人過往抹了去。特別是那句如意郎君,刺痛他的心,惹得他直想抗旨向父皇求了她。

人之天性往往就是這樣,不被人在意,就會想法設法的引人注目。得不到的,千方百計也要奪了去。

得之,卻覺不過爾爾,棄之如敝履。

鳳傾月實則心中怨念難止,若不是被夜離軒一嚇,怕是止不住淚的。

之后,卻是沒那般悲痛了。只是欣賞著歌舞的時候,偶爾神游天外罷了。

“公主,人都走凈了,可以離開了。”送行的小太監一聲提醒,令鳳傾月回過神來。

宴會結束,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殿離去。而鳳傾月看到前方的夜墨瀾,頓下了腳步。

他同旁人說著話,自然不會分心注意她。偏偏她就怕與之同路,入了他的眼。只得看著他漸遠的背影,出了神。

這場景好似有些熟悉,她當初的決然離去,不知洛風又是如何心境?現下這落寞之人換做了她,果然是報應不爽。可錯的向來不是她,怎偏生報應在她頭上?

回到使館,鳳傾月呆坐在書桌前,提筆,卻是良久也寫不出一個字來。只落下一個墨點,沾染在潔白的宣紙上。

她心亂如麻,只想找些事做,好將腦中那些零落片段盡數忘了去。一番糾結,卻是沒有半點法子。

“公主,吃些東西吧。”

玲瓏見鳳傾月宴上只隨意用了幾口,回來又心不在焉的,沒準備歇息。怕她餓壞了身子,便叫膳房做了些吃食送來。

鳳傾月看著玲瓏,瞬而有了些想頭。她在這西夜唯一有的念想,便是眼前這俏生生的丫頭了。上天對她也算眷顧,至少沒讓她陷入孤立無助的困境。

她同洛風可謂是青梅竹馬的情誼,一朝被棄,還不是照舊過日子。現下不過一月之緣,有什么剪不斷理還亂的?

“你也該是餓了,坐下一起用吧。”

“公主,這不合規矩。奴婢陪著你就好。”

不理玲瓏推托,鳳傾月拉過她,坐在一方。

“你是我的人,這規矩得我說了才算。你要不隨了我,我也沒心思吃了。”

總算見公主高興了些,玲瓏便任性了一回。

十幾年來,她們第一次同桌用膳。沒有那些事俗規矩,只有兩人自幼相交的主仆之誼。其樂融融,好不開心。

年歲漸大,玲瓏收斂了一身活潑,越發沉穩干練了。本是一起調皮戲耍的玩伴,有了主仆之別,便逐漸疏遠,再難有牽手之趣了。今日一桌用膳,將距離拉近許多。鳳傾月也總算找到一絲慰藉。

“公主,這瓷瓶要收著嗎?”

玲瓏整理床褥時發現了枕邊的瓷瓶,看著眼生,便是遞到鳳傾月跟前。

“不知是誰的,扔了吧。”本想接過,卻覺其意義不在。扔了便好,免得徒惹傷心。

她再不想留些傷人之物膈應自己了。

轉眼見了那白紙上的一點墨,便想到了要寫之字。拿過狼籇筆揮灑而書,一個大大的“棄”字躍然紙上。龍飛鳳舞之形,波瀾壯闊之勢。

棄我去者,不可留!

再說那皇宮御書房內。

御書房一派燈火通明,夜凌昊閉眼躺坐在金漆龍紋椅上,阮安在一旁小心候著,生怕一個動作驚擾了萬歲。

“阮安。”

聽到皇上的聲音,阮安立馬精神抖擻,忙躬身應到:“奴才在。”

“你可知朕今日為何這般做?”一貫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是將阮安逼成了苦瓜臉。

“奴才不敢妄測圣心。”說話間,阮安僵直了背脊。

“朕許你無罪。”

阮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腦門狠狠一嗑,求饒道:“皇上恕罪,皇上這等圣人的心思,奴才哪能體會。”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阮安此番小心也是應該。一個不小心就是掉腦袋的事,阮安哪敢高談闊論。

“得,起來吧。跟了我幾十年,倒是這德行一直沒變。你也算頂好的奴才了。”

一聽皇上這話,阮安便是安了心,知道這馬虎眼算是打過去了。

阮安能待在夜凌昊身邊近三十年,不是沒有道理的。平日里規矩做事,安于現狀。關鍵時刻又心思敏捷,善于變通。兢兢業業三十年,本分得很。

而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是惜命。多說多錯,能少說話就得要多做事。

“你知道的,離軒和墨瀾,注定要擇其一人。偏偏墨瀾是個多心的。此番一統天下之勢,他竟然暗中做下手腳,害得前功盡棄。他以為朕不知道,朕卻是早將他看了個明白。”

聽夜凌昊這么一說,阮安暗暗奇怪。皇上做太子的時候,就想著一統天下,現在被壞了大事,該是惱怒七皇子的。怎么看來,七皇子好像還得了好處?

知道阮安心中疑惑,夜凌昊低笑道:“你不懂了吧。”

“奴才愚鈍。”

“墨瀾這小子,聰明反被聰明誤。他以為朕留了他,是看中他行軍打仗的才能。天下統一,朕便會廢了他。是以他給自己留了后路,雖然西夜一家獨大,卻還是需要他這個大將軍。朕還沒死呢,就惦記上皇位了。”

聽到皇上此話,阮安又是跪下叩首。

“百無禁忌,皇上天威浩蕩,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可不想皇上一發怒,便讓他交代了小命在這。

“行了,朕這身體能撐多久朕知道。不過朕要他們知道,這天下,還是朕說了算。要爭,就給朕拿出本事。別一個盡會陰謀手段,一個盡會兒女情長。”

夜凌昊說完,總算是舒坦了。坐上這天子之位,便是孤身向天,連個能說體己話的都沒有。多少心事壓在心頭,令得他難受。還好有個好奴才,能做個好聽客。

想到這好奴才,夜凌昊來了興致。

“阮安,你說你知道朕這么多秘密,朕是否該毒啞了你?耳朵也該割了,日后往朕面前一站,朕就可以暢所欲言了。”

“皇上饒命,奴才定然把嘴封嚴實了,不會透露絲毫。”皇上說過,給他賜名為安,便是讓他安分守己,保他安穩。

現下他卻不能說來堵皇上的話。要是惹怒皇上,那可真是殺身之禍了。

夜凌昊見阮安害怕得冷汗直下,終是有了個好心情。

“罷了,日后朕身邊跟這么個丑東西,還不得大失威儀。擺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