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誰的命?還有小姐最近種了好多好多的草,別人家的小姐都愛種花,她的小姐卻愛種草,而且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草,有一種草竟然長得跟人的舌頭一樣,看上去甚是可怖,小姐卻將它當寶一般,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它澆水,放在陽光底下曬太陽!如果一時半會兒沒有看見,必會像丟了魂似的在整個楊府中亂找!
巧兒還在想這些的時候,韓凌已經抬起右手,按動腕下的一枚機關按鈕,腕上那只精致的護腕便射出了數根冰蠶絲,而韓凌纖細單溥的身子也隨著那射出的冰蠶絲漸漸騰飛到了半山腰上。
“小姐,小姐,你千萬要小心啊!”巧兒仍不放心的高喊起來,站在一旁的春蓮仍是一言不發。
“春蓮,春蓮,你跟了小姐那么久了,據說還是從廣寧伯府出來的,小姐如此看重你,還將你從田莊上接了過來,你怎么這么冷血,一點也不關心小姐的死活啊?”巧兒有些不悅的說道。
春蓮目不轉睛的盯著半山腰上已縮小得只看得到一個黑點的小姐,嘴抿得更緊了,她怎么可能不擔心?只是不能如巧兒一樣咋咋呼呼的什么都說出來或是表現在臉上,小姐身邊需要一個穩沉的人,余嬤嬤再三叮囑她一定要聽小姐的話,小姐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她的道理的,也不要多問!
韓凌這次采的不是草,而是一種花,一種開得極為妖艷的紅色的花,她也是最近翻到一本醫書。上面有記載,傳說中的地獄之花曼陀羅其實也可以與其他藥材一起制成一味良藥,不管成不成,也得先試試再看看!
按照前世的記憶來看。他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在這兩年之內找到救冶他的辦法!
自從七年前她與娘親和四舅被豐臣瀧一挾持出京城,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那一次離開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對他說過,七年未見。也不知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
徐墨玄與陸顏召賽完馬后,又去了櫻士館喝茶,討論了一下今年的武舉考試,申時正的時候便回到了魏國公府,和往常一樣,他每天回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聽雨樓中看徐舒玄,自徐舒玄的病情惡化之后,大伯父也沒有去外地任上了,現在留任在京城任吏部尚書。
大伯父也在為大哥四處尋訪名醫,太醫院的那些老頭們基本上都不作指望了。現在一家人都將那渺茫的希望放在了江湖上的那些閑云野鶴的名醫身上。
但徐墨玄心里卻一直相信,大哥的病一定可以冶,他甚至拿出了七年前韓凌開給他的藥方,請了江湖上多位義士去尋找,不過,至今也沒有得到一個好消息。
走進聽雨樓后,徐墨玄又徑直來到了書房,發現大哥并不在書房之中,便問了守門的琴兒,琴兒告訴他說。二小姐將大少爺帶到府中的桃花園里散步去了!
琴兒是三年前從廚房調到這里來的丫鬟,從前的阿姝自告假回鄉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了!
徐墨玄一聽是那個長公主帶來的女兒將大哥帶去了桃花園,便暗覺有什么不妥之處,趕緊飛快的奔至了桃花園。
桃花園自然是因里面栽種了各色品種的桃花而得名。也算得上國公府中一處極美的風景,滿園桃花,妃紅儷白,如同聯翩鋪錦一般,微風拂過,驚起一路芬芳艷雨!
然而。在這極美的景致中,徐墨玄看到了令他這輩子都難忘而驚詫的一幕!
一棵落英繽紛的桃花樹下,徐舒玄正斜躺在那把輪椅上,此刻的他顯然已是睡著了,雙眸已合,面色蒼白而晶瑩,清絕俊美一如往昔,而站在他面前的一名穿著粉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外披白色紗衣的女子正俯首在他額頭上輕吻,好像這么輕輕的一吻并不能滿足她心中的渴望,她又將唇瓣緩緩移下,最后印在了大哥的唇瓣上。
這個女人即使背對著他,但他對這個身影已是非常的熟悉,她便是那個長公主帶來的女兒,國公府里的二小姐徐明煙!
怎么會這樣?她怎么能對大哥這樣?身為長公主的女兒,而且已有縣主的身份,竟能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情?難怪長公主給她說了那么多門親事,她都沒有同意,直到現在還待字閨中!
徐明煙與大哥同齡,現在都已經二十三歲了!
徐墨玄此刻真有一種沖動,想要跨上前去提著她質問,或是狠狠的教訓她一頓,可是理智終究讓他止步了,在她還沒有發現之前,他放輕了腳步,緩緩后退,直至離開了這個桃花園!
他躲在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木后守著,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她將大哥推出了桃花園。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走!”這是大哥的聲音,一貫的溫潤清澤,聽不出喜怒情緒。
徐明煙先是愣了一下,既而柔聲一笑。
“那我以后再來看大哥!”她說著,款款向前走了幾步,又忽然回頭,道了一句,“大哥,我會找到世上最好的名醫冶好你的病的!”
說完,她眼里似乎還有淚光閃爍,又似有些欣慰的癡迷,最后帶著她慣有的笑容穿花拂柳走了!
待她走遠之后,徐墨玄這才迫不及待的想從梧桐樹后現出身來,可是剛一抬步似乎又覺得不妥。
他猶豫著止了步!這件事情他到底要不要對大哥說?如果傳出去必定對他的名譽有損,而且長公主也一定不會放過他!
正當他滿懷憂慮躊躇不定時,卻聽到徐舒玄的聲音道:“出來吧!”
徐墨玄一愣,這才抬起好似千鈞重的腳步走了出來,大哥雖然不懂武,但是耳力極好,他的那些小動作從來都逃不過大哥的耳朵。
“大哥——”他輕喚了一聲,卻不知道說什么。明明有滿肚子的話要問,卻是難以啟齒。
馨風陣陣,徐舒玄忽地咳嗽了起來,咳著咳著。他甚至有點想吐!
“大哥,身體還是不舒服么?為什么這七年來,你的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那個小丫頭不是說,按她所開的藥方。即使沒有龍舌和血滴子,也能壓制住你的病情嗎?”徐墨玄問。
那個小丫頭不會騙他們的!這一點他敢篤信!
突然之間,他的腦海中生出了一絲懷疑。
“會不會是她?”他口中的她自然是剛剛離開的徐明煙,“二姐剛才……”
話說到一半,他還是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重重的嘆息。
“剛才的一幕,你都看見了?”徐舒玄忽然問。
徐墨玄霍地抬起了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面上依舊平靜無波的徐舒玄。
“大哥,你都知道了?你剛才根本就沒有真的睡著?”
徐舒玄點了點頭。
“這個女人她不知廉恥!大哥,你剛才為什么不拒絕她?”徐墨玄憤然不解的問。“就算沒有血緣關系,她也是入了徐家族譜的嫡女,她和你是兄妹!”
為什么不拒絕?徐舒玄心里苦笑,他其實也很想拒絕,只是他沒有辦法拒絕,那一刻,他甚至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香,這種香能夠麻痹他的意識,甚至令他昏睡或是產生幻覺!
他已經用足夠的意致力去抵抗這種香氣對他的控制了,但還是無法做到完全的清醒。
徐明煙竟然會制出這種麻痹人意志的香料。她到底是跟誰學的?或者說她本身的身份就很可疑!
“大哥,你還記不記得,你有定過婚約的?”徐墨玄忽然有些痛心的說道,“那個小丫頭。我想你不會忘記吧?她現在長大了,我們徐家可以去楊家提親了!如果你不便跟大伯父說,那我去幫你說!”
“不,不要說!”徐舒玄忽地打斷。
他看著徐墨玄十分嚴肅的說道:“墨玄,你給我定的這門親事本來就不算數,楊夫人她也不會當真的。那時候你也是個孩子,這事如果誰也不提起,就當沒有發生過!”
“但若提了呢?楊夫人以及楊家所有人都能做見證,他們不是不守信用之人!”
“就算他們提起來,這門親事,你也必須給我退了!”徐舒玄忽然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
徐墨玄就錯愕的怔住了。
“為什么?”過了很久,他還是不甘心的追問,“難道你不喜歡那個小丫頭嗎?難道你真的對那個女人……”
“住口!”徐舒玄猛地又咳嗽了起來,徐墨玄頓覺失言,歉意又心痛的為他拍著后背。
“對不起,大哥!”他輕聲說道。
徐舒玄抬起眸子,看著這個一直以來從未質疑過他做任何事,甚至對他唯命是從的五弟,忽然心中升起一陣愧疚和疼痛感。
“墨玄,你聽我的,如果你真的讓她進了這個國公府,讓她嫁給了我,終有一會后悔的!”徐舒玄說道,“你也知道這個國公府里看似平靜實則藏了些什么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忍心讓她嫁進來被我們所累?”
就是這最后的一句話讓徐墨玄的心忽地就痛了,他從前真的沒有想這么多,他只是很喜歡那個女孩,因為喜歡所以就想將她留在身邊,抑或是大哥的身邊,只要能天天看到就行了!
徐墨玄沉默了良久,突地低聲道了一句:“可是她終有一日還是會出閣的,到時候楊家肯定會為她選一門高門大戶,難道你愿意看到她嫁給別人嗎?其他的高宅大院又比我們這魏國公府好得了多少?”
徐舒玄沒有說話,他如同曜星盈水般的眸中也隱隱透著一絲痛苦。
“大哥,我沒有你這么心胸寬廣,如果你不愿意娶……”
他頓了頓,看著輪椅上因病而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的徐舒玄,說道:“那我娶好了!我會去求父親幫我去楊家提親!”
韓凌摘到那朵開得艷紅如血的曼陀羅花后,便高高興興的帶著巧兒和春蓮一起回到了鳳陽學館。
鳳陽學館開辦于五年前,至今卻已是相當的有名了,據說是一個學識非常淵博的大儒所辦,里面所請的先生都是十分有才學之人,于琴、棋、書、畫、制藝等方面也各有精通,里面設有各種學課如經學、史學、詞章、女學,游學等,還有一門學課,鳳陽學府沒有對外開放,也鮮少有人知道這一門學課到底教的是什么?而坐館的這位先生也是十分的神秘,學館中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一年能來兩次就不錯了,就是每次授課時,也是隔著屏風,學生們能看到的也只有那半透明的屏風上所投射上去的修長剪影!可雖然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卻也有傳言道這位先生仙風道骨,恐非塵世中人!
韓凌便是因為這個傳聞來到了這個學館的女學學習,而且這也是四舅舅對她的要求,四舅舅給她和表姐們都交了束修,她們可以每天都來這學館里上課!
當然來不來也是她們自愿的了!今天便只有四舅舅的親生女兒楊歆和她一起來了!
她中途逃了課,本來是想帶著春蓮一人到那鐘靈山上去采藥,卻不巧被巧兒發現了,巧兒是大舅母給她挑選的丫鬟,這丫頭機靈乖巧十分活潑,大舅母也是想給她解悶的,可這丫頭的性子卻是十分的急躁,也藏不住什么話。所以被巧兒一哭一鬧,她便只有將這丫頭也一并帶去了!
這會兒回到鳳陽學館,還沒有進入女學學堂的門,便聞得表姐楊歆的嬌怒聲傳了出來。
“我表妹不是那樣的人!我姑姑也不是那樣的人!你們都給我閉嘴,以后也不許在背后說我表妹的壞話!滾滾滾,都給我滾!”
“楊歆,虧得你還是楊家的孫女,你們楊家人不是極有修養的么?你父親被贊文韜武略有大將之風,還被皇上選為附馬,娶了當朝最受寵最美艷的公主,你母親就更不用說了,高貴的身份和氣派擺在那里,怎么說,你也是他們的女兒,怎地這般潑辣無禮,這個學堂是你們家的么?憑什么叫我們滾?”
韓凌聽得說這番話的少女的聲音甚是柔婉,卻是字字咄咄逼人,不由得心中暗驚,這女孩的口齒十分的伶俐且暗藏心機,分明就是在激怒表姐,挑撥她和表姐的關系。
楊歆表姐是個直率性子的人,所有高興不高興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這么鬧下去,她非得跟這些官宦人家的千金打起來不可!
不過,憑著楊家的聲望和在鳳陽府的地位,誰這么大膽敢這樣和楊歆表姐說話?
韓凌將手中的馬鞭遞到了春蓮手中,然后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徑直走進了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