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終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邪乎(月票270 )

一入七月,天氣越發炎熱。

七月七,吳老太君難得地,當著穆連慧的面,嘮叨起了她的婚事。

穆連慧垂著頭,一言不發,吳老太君說了良久,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多少,不由覺得心煩,不滿地看向練氏。

練氏心里叫苦連連,嘴上道:“老太君,我思前想后的,京中合適的公子就沒幾個了。”

吳老太君哼笑:“沒幾個?那就是還有幾個嘍?”

“談不攏……”練氏苦著臉道。

她為了穆連慧的婚事操碎了心,也試著去打聽過,可結果都不好。

不是練氏瞧不上人家,就是人家推諉一番。

其中緣由,練氏其實也明白,京中公候伯府就這么幾家,各個都有自己的門路,穆連慧已失去慈寧宮里的歡心,這事兒誰都看在眼里。

除非是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姑娘了,否則,都要掂量掂量。

吳老太君也清楚,嘆了口氣,道:“那就不嫁在京里。惠郡主不就是遠嫁平川王府了嗎?”

練氏笑容僵在臉上。

穆連慧與惠郡主能一樣?

惠郡主那是庶女,睿王妃為了打壓庶女和妾室,這才求著皇太后把惠郡主遠嫁,瞧著是門當戶對,實則是趕出京城。

可穆連慧是她嫡嫡親的女兒啊。

練氏當然希望她留在京中,就留在自個兒的身邊。

若是跟穆元婧似的嫁得遠遠的,平日里冷了熱了都不曉得……

兒子在戰場上廝殺已經夠讓練氏提心吊膽的了,再添個女兒,練氏可不愿意。

練氏抬眸悄悄瞟吳老太君,見老太君神色認真,不似信口一提,她只好把求情的話都先咽下去,應下了。

“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吳老太君皺緊了眉頭,“你想先應下,回頭再在京里細細挑?”

“老太君……”

“隨你,你慢慢挑著,”吳老太君板著臉,道,“無論是京里的還是京外的,由著你挑,但你總要給我挑出個結果來。喏,正好七月里,給你半年工夫,等明年正月里還沒個說法,我進宮去跟皇太后講,讓她在京城外指一家。”

練氏趕忙恭謹應下。

等抬起頭來,看向穆連慧時,練氏的心又絞了起來。

她跟吳老太君你來我往的,穆連慧卻完全置身事外,不曉得神游到哪里去了。

練氏瞪穆連慧。

穆連慧全然不覺,良久站起身來,說了聲“我回去了”就真的直直出去了。

吳老太君沒攔她,端著茶盞抿了抿,又問:“我聽阿單說,中饋的事兒都教得差不多了?”

這又是一樁苦心事體!

練氏硬著頭皮,擠出笑容道:“府里的事體都教了,連瀟媳婦機靈,學得快,如今管得也算是有模有樣的,外頭鋪子莊子里的周轉她也學得不錯,我想,再過一兩個月,就能都交給她了。”

杜云蘿跟著學管家,每日里不是單嬤嬤壓陣就是蘇嬤嬤陪著,練氏只能什么心思都歇了,仔仔細細教導,免得叫吳老太君挑出錯處來。

吳老太君滿意了,臉上有了笑容:“過幾日就是中元了,府里做法事,連瀟媳婦沒操持過,你指點指點。”

練氏應下。

韶熙園里,小丫鬟們都興沖沖的。

蒼術的事體過去了三個月了,當時心中的害怕和恐懼,現在都散得差不多了。

杜云蘿從窗戶里看出去,就瞧見她們湊在一塊笑著說晚上要去拜月,又說要抓喜蛛來驗巧。

煙兒興沖沖道:“我聽錦蕊姐姐說過,以前云棲媳婦抓了喜蛛來,到天亮一打開,能結密密的一層網呢。”

“那是她手巧,你去問問沈媽媽,柳樹胡同里,哪個不夸她手巧。”

小丫鬟們你一言我一句的。

杜云蘿托著腮幫子,低聲問錦蕊道:“都安排好了?”

錦蕊垂眸:“夫人放心。”

杜云蘿勾起唇角笑了:“讓她們去廚房里領些水果五子,算我的。”

錦蕊應聲去了。

杜云蘿看著錦蕊同小丫鬟們一說,樂得她們都歡呼起來,朝著她遙遙福身謝恩。

七夕夜,杜云蘿睡得很早,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來,錦蕊伺候她梳洗,道:“夫人,紅芙昨夜里崴了腳。”

杜云蘿淺淺點了點頭。

用過了早飯,杜云蘿便往花廳去。

花廳里嘰嘰喳喳的,管事婆子娘子們不住說著什么,杜云蘿站在廡廊下就能聽見她們聲音。

“連瀟媳婦,這是什么了?”

杜云蘿聞聲回頭,見練氏來了,她問了安,道:“二嬸娘,我也剛來,不知道她們在說什么。”

兩人一道進去,練氏面無表情掃了眾人一眼,花廳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都在說什么呢?這么熱鬧,也說與我聽聽。”練氏在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道。

婆子娘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推著,在練氏發作之前,管采買的賈婆子干笑了兩聲,道:“二太太、夫人,是這么一回事。

昨兒個七夕,不少丫鬟都在園子里拜月抓喜蛛。

本來都是好端端的,也不知道哪個先看到個影子,嚇得叫了起來。

這一下就亂了套了,有嚇哭的,有摔倒的……”

“什么影子?”練氏啐了一口,“七月里莫要說胡話。”

賈婆子縮了縮脖子,嘀咕道:“這不就是七月里才邪乎嘛!”

練氏臉上一白。

杜云蘿蹙眉,道:“早上聽說,我院子里那個紅芙崴了腳,我還以為是她不小心,原來是昨夜亂套了。”

“夜里黑,指不定把樹影看岔了,一個叫起來了就各個嚇壞了,三人成虎。”練氏道。

婆子娘子們面面相窺。

杜云蘿緩緩道:“二嬸娘說得在理,我曉得你們有的信有的不信,總歸就是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二嬸娘,您說呢?”

眸中閃過厲色,很快便消失不見,練氏笑容如常,頷首道:“就是這句話。”

“府中過幾日就要做法事了,便是有什么,也都干凈了,都別自己嚇自己,媽媽們的膽子總比小丫鬟們大些吧。”杜云蘿笑著道。

做法事成了所有人的定心丸,這事兒暫且就放下了。

翌日一早,卻更加人心惶惶了,昨夜園子里巡視的兩個婆子也瞧見了一閃而過的影子,差點當場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