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昭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用他那只曾經被毒箭射傷過的,如今也尚未好全的胳膊,緊緊的拽住了宋楚宜。他悶哼了一聲,雙腿緊緊的夾著馬腹,左手按住右胳膊,猛地把宋楚宜提起來放在馬上,額頭上早已經滲出了冷汗。
晉北的風撲面打在臉上,像是有無數小刺刺進了皮膚里,疼的宋楚宜半天后才算是緩過了神,她有些吃驚的盯著自己的手,不明白為什么能對周唯昭做到這樣毫無原因毫無保留的信任。
她不是不記得怎么信任人,上一世固然受盡了信錯人的苦楚,得到了刻骨銘心的教訓,可是重生以來,她一直很努力的去相信對她釋放善意的人,祖父、祖母還有舅舅跟大哥,她一直很努力的說服自己要相信他們。
可他們是她的親人,周唯昭于她而言卻什么也不是,她卻一點兒也沒有懷疑過他的話,如今生死關頭,他讓她松手,她毫不猶豫的就松了,盡管知道極有可能就掉下馬車摔得頭破血流。
宋楚宜并沒時間再繼續深究這里頭的原因,周唯昭已經松開了韁繩,勉力的勒住了馬,率先跳下了馬,然后才伸手來拉宋楚宜。
有絲絲的猩紅從他的右胳膊處冒出來,宋楚宜眼尖的一眼看見,輕呼了一聲,就眼睜睜的看著周唯昭似乎脫力的坐在了地上,她順著周唯昭手的力度蹲下去,這才發覺周唯昭背上手上都有傷痕,他穿著的還是絳紫八寶團紋的的袍子,血冒出來也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他剛剛伸手來救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
她剛才懸在生死之間,幾乎都忘記了,眼前這個人也是受了重傷才休整了沒幾天的,她看著他蒼白的臉和干燥的嘴唇,再看看他肩頭上不斷往外滲的血,頭一次覺得有些驚惶無措,又有些心慌意亂。
她向來覺得這份人情她是還得上的,可是這樣的救命之恩,怎么還?
晉地的風實在太干燥了,她剛剛又在車廂里撞的厲害,現在松散下來才察覺到自己也滿身是傷,臉上也刺痛得厲害,可她暫時還顧不上這些,周唯昭的胳膊還在流血,她極力穩住心神,一貫刻意壓得有些沉穩的聲音終于變了腔調:“殿下,我帶您回去!”
就在這時,有疾風從背后刮來,宋楚宜發燙的耳朵幾乎似乎已經被那陣風波及了,她沒來得及回頭去看看端倪,就被周唯昭猛地伸手一拉,然后就地滾了幾圈,她急急的回頭一看,就見三難形如鬼魅的出現在她身后剛才那陣風,就是他撲到面前來帶出來的。
青卓跟含鋒動作也極快,一左一右的飛撲上來纏住三難,這個小和尚也不知道是怎么養的,年紀分明比青卓含鋒還小上幾歲,可是一身的武功卻練得極好,赤著腳,可那腳踢在人身上就好似是鋼筋鐵骨一般,力氣大的驚人,青卓肩頭上挨了一腳,只覺得像是撞上了鐵板,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幾步,喉嚨里發癢,張口就吐出一口血沫子來。
三難的目的并不是他,手腕間纏繞的碩大圓潤的佛珠被他捏的幾乎要變形,他忽而轉身直朝地上的宋楚宜跟周唯昭撲過去他已經暴露了身份,今天要是不把這四個人通通殺死在這里,皇覺寺豢養端王死士的罪名就足以叫皇覺寺所有人遭受滅頂之災,師傅這么多年的苦心經營,一定不能敗在他手上。
周唯昭反應極快,見他轉身的同時已經盡全力的騰身躍起,三難的的掌風到時,他堪堪彎腰避開,像一條魚一樣滑到了三難背后。
含鋒已經在周唯昭的示意下護在了宋楚宜跟前,手里握著劍,臉上神情凝重眼前這個小和尚真的有些邪門,這一身的功夫竟比他們這些從小就在龍虎山上練武的道兵還要精萃。偏偏現在殿下還受了傷,又有一個不會武功的宋六小姐在......
好在場面也并沒有僵持太久,三難也自知已經沒有時間了,要是等追兵追上來,他就算武功再厲害,畢竟三拳難敵四手,只能趁著現在速戰速決。
他朝著含鋒撲了上去,招式狠辣招招都是殺手,尤其是那雙腳,蹬在人身上的時候仿佛有千斤重,含鋒以輕功見長,可是在這個小和尚跟前也是避無可避,根本招架不住。
周唯昭跟青卓一左一右的攻上去,三難只好又調轉回頭去對付周唯昭跟青卓,他雖然知道周唯昭是會武的,卻沒想到中了毒還受了傷之后他還這樣能打,一時一下子要應付三個人,就有些吃力。
就在這時,后頭葉景川也帶著人趕來了,遠遠的看見周唯昭跟宋楚宜,先喊了一聲。
三難回頭看見他,面色陡然灰敗起來,他原本已經把宋楚宜跟周唯昭單獨引出來了,要是他的人手再多一些,折在那三條路和廟里的人再少一些,現在就已經成事了。可惜獨木難支,可惜功虧一簣......神佛要這樣,他也沒有辦法。
他抬起了手,周唯昭的劍一下子就刺進了他的胸口,他卻并不是伸手去擋,而是去劃自己的臉,一下一下極為用力,片刻之后他的臉就已經是血肉模糊。
然后他掙扎著后退開來避開了周唯昭的劍,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的騎上了剛剛青卓來的時候騎著的那匹馬,一往無前毫不猶豫的跟馬一起跳下了山崖。
這變故也就發生在片刻之間,誰也沒想到他忽然會自殘,青卓跟含鋒手上動作就慢了一點,這一猶豫的功夫,三難跟那匹馬已經一起消失在他們視線里了。
隨后趕來的葉景川也把這一幕看在眼里,驚得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三難終于連人帶馬的消失,他才急急的想要沖過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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