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盧皇后比杜夫人還要心焦,她緊張得咬的只差嘴巴都咬出血來,時時刻刻盯著門,謝司儀上前拿了帕子替她擦了額頭上的汗,輕聲細語的勸她:“娘娘也別太著急,圣上從前畢竟那樣寵殿下,殿下跟他求個情......”
這不是求情就能解決的事兒,盧皇后一腔的埋怨忍不住又冒起來了,她曉得盧太子妃的委屈,也知道恭王跟太子這次做的實在是不像,可是太子已經癱瘓了,恭王也要吃教訓了,在廊坊病了那一場到現在還沒好,不過就是想跟盧太子妃求求情,她以為盧太子妃最多也就是不答應,誰知道盧太子妃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把事兒直接捅到了建章帝跟前。
這分明是在逼著建章帝加重對恭王的懲罰。她閉了閉眼,覺得盧太子妃實在太過于心狠了,不怪杜閣老跟杜夫人,連她自己也覺得,杜閣老的法子可行,畢竟當年那么深的情分,豈是說斷就能斷的?何況這些年太子對她又一直不好。
誰知道盧太子妃竟真的能狠得下心,一點往日情分都不顧,還把這求情的信當成對付恭王跟杜閣老的利器,這樣一來,建章帝對恭王的惡感猛增不說,連帶著恭王跟杜閣老兩個人之間也要出現齟齬主意是杜閣老出的,還是想盡了法子去求了恭王答應的,可到頭來這法子卻不僅沒用,反而還害的他這么慘。杜夫人當初還跟他說盧太子妃答應了只要他寫信就幫忙求情,現在恭王怎么想?
她越想越頭疼,心里又懸著心,建章帝下定決心的事,少有改的,臨走之前就說了,這回一定要給恭王教訓,就肯定不是說著玩玩便罷的......
她才拿起杯子要喝水潤潤喉,緩緩自己的心情,就聽見外頭鬧起來,謝司儀匆匆忙忙走出去,又面色蒼白的進來,先看了盧皇后一眼,躊躇半天才期期艾艾的告訴她:“娘娘......前頭傳來消息,說是殿下忤逆圣上,對圣上不恭,圣上讓他去守三個月皇陵......讓他在祖宗先人跟前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犯下的過錯。”
盧皇后兩眼一翻,真的暈了過去。
建章帝居然真的舍得!這個忤逆的名聲一旦按在了身上,哪里還有前程可言?!就算是當官的那些人,一旦被人參個忤逆不孝,那也是要罷官,何況是皇家的人!
忤逆不孝,這四個字落在人身上,比一座大山還要讓人喘息不過來,恭王捂著被建章帝的硯臺砸的血呼呼直流的額角,兩只眼睛緊緊盯著建章帝,唇抿的死死的。
他要是忤逆不孝,當初就該直接拒了盧皇后的意思,就該直接跟建章帝鬧開他跟盧采薇的事兒,而不是當個給盧皇后跪了三天的傻蛋。
可現在,他因為已經被逼到了絕境而奮起反擊的行為,竟然被建章帝直接蓋上了忤逆不孝四個字的大印,他牽起嘴巴笑了一聲。
建章帝卻笑不出來,他盯著自己的小兒子,又轉過頭去看窗外,半響才道:“你們當年的事,朕如今也都知道了。知道你委屈,可有些事,不是委屈便能做的。你活的竟還不如一個小孩子明白......”建章帝在桌案后頭坐下,看著恭王:“這些年,朕對你不好嗎?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你在太原私自挖礦的事兒?你總記著從前你母親哥哥欠你的,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的?朕給你挑的楊氏,這么些年,待你好不好?你這些年,過的比你哥哥差在了哪兒?”
恭王目光閃了閃,偏過頭不一言。
“說什么氣不過,說什么委屈。”建章帝嗤笑了一聲:“不過都是借口罷了,其實你是被養大了胃口,膨脹了野心罷了。”
他說完,連看也不再看他一眼,揮斷他即將出口的話:“不必說了,你去見見你母后。見完了,收拾收拾東西,就去吧。”
竟連中秋跟自己的大壽也不叫他參加,恭王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只覺得喉嚨疼的厲害。
安公公弓著腰來請恭王,面上雖然什么也不露,心里卻抖的厲害,這個月出的事兒可真是太多了,轉眼之間,太子成了這樣,現在恭王又要被打去守皇陵.......
恭王頭也不回的出了門,他知道建章帝的性格,說一不二,決定了的事就不會改,何況他在御書房被砸硯臺的消息應該已經插上翅膀滿天飛了,再求情也是枉然。
安公公走在前頭,他捂著額頭跟在后頭,一路埋頭走的飛快,等到了清寧殿,立住了腳回望這紅紅的宮墻,由這宮墻往外看這鉤心斗角、美輪美奐的宮城。
這里是他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地方,他曾經想永遠住在這里,可他終究不能永遠住在這里了。
一路上都捂著頭,宮里頭伺候的人固然不敢多嘴,可私底下卻難免竊竊私語一番,不消多久,盧太子妃跟宋楚宜這邊也早早的就得了消息。
彼時她才打了杜夫人建章帝只是大罵了一通杜閣老,卻沒真對他怎么樣,是因為朝中還要用他,盧太子妃自然不會拆他的臺沒完沒了,由著宋楚宜把杜夫人敲打了一番,才打她去了所幸杜夫人也知道自己理虧,倒是不敢再提恭王如何如何的事了。
吳嬤嬤一聽就拍著手笑了:“該!這可真是現世報了!”再沒人比她更希望看見太子和恭王遭報應了,這兩兄弟就不愧是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都一樣的人面獸心不是東西。
盧太子妃正跟宋楚宜說向明姿出閣那天的事,聽說是榮成公主的女兒去壓床,又忍不住笑:“倒是叫她得了這個大紅包。”
榮成公主自來是明白人,宋家日后跟太孫就是走不脫的了,她自然是樂意跟宋家親近。待聽完沛音報上來的消息,眼睛也沒眨一眨,回頭去問沛音:“現在恭王殿下去清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