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不知多久,建章帝才有了動靜,他偏頭對安公公說了一聲:“請太孫來。”
賴成龍心里不由自主就咯噔了一聲,不知道建章帝說請周唯昭是什么意思眼下正處理著恭王在京城安內的事,這樣的事,建章帝就算再憎惡恭王,也不該叫周唯昭手的吧?
周唯昭來的很快,見了他們倆也并沒露出驚怪的神情。
建章帝三言兩語把事情同他說了:“那逆子就是被錦衣衛千戶宏發還有廣平侯世子合謀放走的,放走了之后又一路上通風報信給他方便,讓他躲過了重重追殺順利進入晉地,以至現在鎮南王和吏部侍郎生死不明杳無音訊。”
周唯昭的神情凝重起來:“勾結錦衣衛.......”
建章帝冷笑了一聲:“不僅錦衣衛,你媳婦兒出閣之前......”他想了想,用了更合適的詞:“你媳婦兒最近這些日子的多災多難,也同那逆子脫不了關系。他遠在晉地,居然還可以控京城局勢,有趣吧?”他一手指了賴成龍:“你同太孫說說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賴成龍應了是,說了王家跟韓正清勾結的事,看了建章帝一眼,語氣極為嚴肅:“勾結戍邊大將,控京城輿論攻訐太孫妃,恐怕為的是您。”
廣平侯垂著頭沒出聲,他知道賴成龍這話說的還算是很緩和了,什么沖著太孫來的,這分明也是沖著建章帝來的,恭王分明就是想要造反了,沒的說的。
建章帝問周唯昭:“聽明白了?”
周唯昭搖搖頭:“不甚明白。”
賴成龍心里腹誹,這一切都是你媳婦兒捅出來的,你要是不明白,還有誰明白?這兩夫妻......
建章帝瞪了他一眼:“那逆子沒死,你知道的。”
當初建章帝已經把這事兒告訴了他,周唯昭點點頭:“您不是已經把他的死訊宣揚出去了嗎?禮部連他的棺木都準備好了,在皇陵那里的靜安寺停靈七十九天再下葬。皇祖父,他已經死了。以后再出現冒充皇叔的人,按律當誅九族。”
廣平侯心肝顫了顫。
建章帝卻笑起來,前陣子太子恭王的事出了之后,他一度嫌棄周唯昭太聰明,覺得這不是皇室的福氣,可現在看來,的確是福氣。
“你說的是,以后任何一個敢冒出來說自己是恭王的人,按律都當誅九族。”他還活著,他是皇帝,他說恭王死了,就是死了。
建章帝頓了頓,又道:“如今就有人不知死活借著恭王的名義生事,這事兒,朕交給你處置。聽說晉地有人冒充恭王,你去替你死去的皇叔做個主,把冒充他的人殺了!”
廣平侯的心肝再度顫了顫,捏著拳頭終于沒忍住抖了起來。
建章帝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起來罷。”
廣平侯有些艱難的爬了起來,弓著身子退至一旁。
“你那兒子竟然敢跟劫匪勾結害了恭王,死不足惜,你們侯府降成子爵,襲一代。”
廣平侯覺得一顆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他知道還是少年時一念之間拉了建章帝一把救的自己,感激涕零的跪倒在地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這事兒若是再有除了你和賴成龍陳平知道,是什么下場,你知道的罷?”
廣平侯匍匐在地點頭如搗蒜:“臣知道......臣知道......”
建章帝揮手叫他下去了,仍舊把臉轉向周唯昭:“這事兒你來辦,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殺了那個逆子。”
周唯昭有些遲疑:“要孫兒去晉地?”
建章帝立即呵斥:“胡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去晉地做什么?!連鎮南王尚且一時沒了消息,何況是你?朕是叫你想法子,沒叫你自己去!”
賴成龍眼觀鼻鼻觀心,不禁覺得絕了,到現在為止,事情的發展態勢竟然跟宋楚宜之前猜測的一模一樣。
周唯昭提醒建章帝:“既然他還勾結了錦鄉侯和王侍郎,如今王侍郎被捕,那錦鄉侯恐怕會有所察覺,您看如何處置錦鄉侯?”
建章帝嘴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他是你父親的妹夫,沒料到卻跟那個逆子走的近。朕倒是想問問為什么。”
周唯昭跟賴成龍一道退出來,先問了這一月多來的進度,聽說要派人去接手宏發的事就搖頭:“你的人你心里該清楚,他好像跟你很久了?”
從去陽泉開始,宏發好很受賴成龍的重用,他是賴成龍早期就從千戶帶起來的心腹,從一個小旗一點點被賴成龍提拔上來。
是以賴成龍才覺得惱怒異常,他一手提拔宏發上來,卻沒料到宏發最后竟是這樣回報他,他臉色很有些難看:“是很久了,久到我都從沒懷疑過是他。”
當初賈英鑫和許良當道的時候,宏發都一直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卻沒料到最看重最信任的人原來卻就是那把刀,饒是賴成龍也有些難以接受,恭王到底是給他慣了什么湯,他才會背信棄義且膽大包天竟然做出這樣的錯事?
他緩了緩神重新恢復從前鎮定:“殿下說的是,不能派人去問他,他這個人,嗅覺比狗都要靈敏,一旦派人去接替他的差事,他立即就會知覺......”
而宏發,是知道恭王在哪里的關鍵他要跟恭王通風報信,總得掌握個具體渠道。如果他一旦發覺京城情形不對,那么,恭王一定也知道了,倒不是怕恭王知道,恭王如今本來就i是光腿的不怕穿鞋的,是怕恭王得知京城的動靜而加快速度,更甚至對鎮南王不利。
“得想個別的法子。”賴成龍若有所思:“調他進京也是不能的,換我在他如今的處境,一定會謹慎異常,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再三品味。”
相處了這么久,他深知自己這個心腹是什么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