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拽掉敷眼睛的白毛巾,人還一半清醒一半懵的狀態時,盯著棚頂,扯嗓門喊道:
“楚亦鋒?楚亦鋒?”
“噯?來了來了。”
圍著圍裙的楚亦鋒,手里還拿著幾根香菜,畢月歪頭看過去,沖楚亦鋒一笑。
她忽然覺得,今天真好。
就畢月這抿嘴一樂,讓剛閃身進臥室的楚亦鋒,心里一蕩。
馬上化為行動,三兩步躥上前,對著畢月的嘴唇啃咬了起來。
兩人鼻息相間,楚亦鋒頭埋在畢月的脖頸處,正在平靜心緒,沒抬頭,有點兒愧疚說道:
“這半個月,該領你看病看病,再領你出門玩兩天,你還沒去哪玩過吧?”
半個月?
就半個月?
畢月瞪著大眼睛,盯著楚亦鋒看。
而楚亦鋒干脆松開畢月,低頭撿香菜,再站起身直接命令道:
“起床刷牙洗臉,先吃飯。”
他不想和畢月說,至少現在不想和畢月說,“你要習慣”這四個字。
他也不想在畢月大好年華的時候說,你嫁給軍人,咱們相聚是件最奢侈的事兒。
楚亦鋒將晾涼的雞蛋糕推到畢月面前,又遞過去一個饅頭,畢月擺手,牙疼再加上被半個月這仨字膈應的,沒啥好胃口。
楚亦鋒偷瞄了畢月一眼,裝作沒看懂臉色的樣子,若無其事般說道:
“你那牙啊,不消腫恐怕不能拔的。上午你先上課去,中午我去學校接你,咱到時候再去醫院看看。
我怎么瞧著?”楚亦鋒大手上前,掰過畢月正喝雞蛋糕的小臉兒:
“我瞧著好像不是一顆牙似的。你怎么連哪疼都不知道呢?傻。”
畢月表現的像真傻似的,毫不在意揮手道:
“吃兩片消炎藥先對付吧。我今天約了賣地那對兒娘倆,說好了得去辦手續。
下午還得想招偷溜曠課呢,要不然等我明天放假了,人家辦證的也放禮拜天了。”
“要我干嘛用的?”
“嗯?”畢月一愣,不明白楚亦鋒的意思。
楚亦鋒一挑眉,咬了口饅頭,平平常常道:
“我不在,你無山獨立。我回來了,你還不趕緊有山靠山?
把你那些證件都給我留下,讓那賣地的,下午兩點在你學校門口等著。”
當著楚亦鋒的面前,畢月表現的很平常。
可等她坐在教室里時,頂著腫了半邊臉兒的形象,卻大眼睛彎彎直愣愣地盯著黑板,一直抿著唇。
梁笑笑用胳膊肘推了推她:
“他回來了,你就這么高興?瞧你那樣,想笑就笑唄,別控制。”
“等我小叔回來了,我給你錄下來,你指定比我笑的瘆人。”畢月又含糊臉紅地解釋了一句:
“他可會說話了,那嘴甜的。”
“嘴甜有什么用?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寧信世上有鬼,不信男人那張破嘴。”
楚亦鋒兩只手拎滿的了東西,煙酒糖茶、罐頭蛋糕的。
剛準備要用腳踢門時,收拾完了打算要去飯店的畢父,正好打開了大門。
門里門外,只一步距離,畢鐵剛看到是楚亦鋒,眼睛瞪大,一愣,驚訝道:
“哎呀!這不是小楚嗎?你啥時候回來的啊?”
“叔叔。腿咋樣了?痊愈了沒?我也是剛回來,昨晚才到。”
畢鐵剛接過東西,熱情地迎著楚亦鋒進門:
“快進來孩子!好多了好多了。手術完就是慢慢養的事兒。這還得虧你給找的大夫呢。
這不嘛,我這都能給大妮兒他們看飯店跑個腿兒啥的了,下地該干哈干哈,啥事兒不耽誤。挺好!”
“那就好。我還還一直挺惦記著。畢成他們都上學了?”
畢鐵剛還以為楚亦鋒是想打聽畢月呢,含糊回了句:
“嗯那,這不都上學點兒嘛,上學的都早走了。來,咱進屋嘮。我喊你嬸子泡茶……”
習慣性支使劉雅芳泡茶,可今兒個,畢鐵剛說到這卻一頓,有點兒抱歉地繼續道:
“這你嬸子有點兒感冒了。”
“嚴重不?”
“誰道啦?說讓去醫院也不聽啊。反正以前她也愛一天天頭疼腦熱的,凈事兒。不是這疼就是那疼,你等著我……”
“叔,我嬸兒在哪屋呢?”穿著白襯衣的楚亦鋒,一副跟畢鐵剛很親的模樣,裝作啥啥都不知道的說道:
“那我得看看我嬸子。不行咱去醫院看看,別托著再嚴重了。”
畢鐵剛沖著劉雅芳的房間喊道:“大妮兒她娘,小楚來看你了,快起來收拾收拾!”
依照楚亦鋒的本意,他確實是想走一步是一步。只先來畢家看看。
畢竟走了這么久了,理應到了家了,先看長輩,這是應有的禮貌。
至于畢月和她娘吵架這事兒吧,他思來想去琢磨過,一聲嘆息是他的答案。
他覺得他誰也管不了,目前身份,還太沒身份,還太站不住腳。
說多說淺,真容易兩面全得罪了。
讓他徹底連期待身份的資格都喪失掉,那多得不償失啊?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他打算看看情況再說。
結果等他一進門,看見躺在床上嘴上一圈兒全是火泡的劉雅芳,那密密麻麻的小火泡,紅腫的眼睛,牙也腫了,而且腫到臉明顯的歪歪著。
披散著白頭白發,看起來比他的畢月要慘多了。
這一刻,楚亦鋒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兒。
尤其是畢月娘看見他進門,半撐著身體坐起來,還像往常似的,以前,沒碰見他母親和他姐之前的態度,挺熱情慈愛道:
“小楚來了。快坐。你瞅瞅我這不中用勁兒。啥時候到家的?咳咳。”劉雅芳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楚亦鋒趕緊上前拍劉雅芳后背:“嬸子,正好我開車來了,咱上醫院看看去吧?”
“看啥看。就是感冒。吃兩片去痛片就好的事兒。”劉雅芳咳嗽的不行,還不忘揮手拒絕。
畢鐵剛不是好氣兒接話道:
“你啥你都去痛片兒!那是靈丹妙藥啊!正好小楚來了,你說說你嬸子吧,那家伙,成犟了。咋說也不聽。剛商量半天去醫院,她還攆我去飯店。”
楚亦鋒只一句話,劉雅芳瞬間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嬸兒,親姑娘親媽,是沒有隔夜仇的。畢月她不對的地方,我替她給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