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咣的聲音響徹醫院走廊。
梁笑笑的舅舅許志榮,在聽到媳婦罵丁博還敢動手動腳那一刻,徹底打紅了眼。
他一腳接一腳的踢丁博,踢的太過用力,他自己也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又改兩手緊緊地揪住丁博的衣領,用拳頭掄。
丁博別說還手了,太過突然被動的挨了一腳后,他再沒有機會爬起來。
只能讓自己維持住抱頭,別被對方砸的再撞到暖氣片上。
這邊打的熱鬧,四周圍滿了人,另一頭醫院的大門口,梁柏生和四五個后勤部的保安人員,也一起沖進了醫院。
緊趕慢趕的梁柏生,一臉焦急,蹣跚地跑的飛快,他扒開前面看熱鬧的人群,急喘著先是喉嚨動了動,隨后才怒斥道:“怎么回事兒?浩宇呢?啊?!”
“浩宇?”舅媽嗖地轉頭,在人群中率先發現梁柏生,失望地看了過去:
“你只知道你有個兒子。
梁柏生,你還記不記得你有個閨女?
這孩子是我姐豁出命才給你留下來的,你就是這么對待的?!”
舅媽扯過梁笑笑往前一推,指著梁柏生的鼻子方向怒斥道:
“看看你女兒,一個大姑娘家被這么多人看著挨打,被你兒子那伙人給打的。真是有了后媽就有了后爹,你!這回我們真是徹底看清了你!”
梁柏生隨著話音兒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捂著半邊臉的女兒,他一臉慌張道:
“笑笑?笑笑你告訴爸,怎么了?你怎么了?浩宇怎么了?”
梁笑笑咽下這一刻又被忽略的委屈:“浩宇他……”
梁笑笑顧不上回答了,因為她舅舅那邊被好幾個人一起拽,她趕緊和舅媽沖了過去,攔著四五個壯漢,尖著聲喊道:
“不許拽我舅舅!”
也是在這時,丁麗以跪坐的姿態,聽到梁柏生的聲音趕緊仰頭看過去。
她沒捂臉,她把那半張青紫一片的臉,清晰地露出來,讓所有人看的真亮,也趁著這空擋告狀道:
“梁柏生,咱兒子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浩宇他……嗚嗚,他們還來鬧事兒,欺負人欺負的沒邊兒了。你看看他們給我們打的,你要給我和兒子做主啊,嗚嗚。”這才雙手捂臉哭了起來。
這面丁麗的姑姑也顧不上混身的疼了,看見那面幾個人拽開許志榮了,趕緊半跪著爬了過去,去扶被打的直哼唧的兒子。
粗糙的大手一會兒摸丁博的腦袋,一會兒又摸摸兒子的鼻子下方,就像是怕丁博被打沒氣兒似的,嗓門飚老高耍賴道:
“我腦袋疼,你給我等著!
我兒子被你們打成這樣,我們要住院!
我要告你們蹲大獄,咱走著瞧!”
舅舅猛地回頭,四個人拽他愣是沒拽住,他不光掙開了拉架的人,他也給梁笑笑掙的又是一個跟頭。
頓時,走廊里再次傳來幾秒鐘噼里撲通的聲音。
舅舅對著丁博橫放在地上的腳踝又是一腳,西服被拽開裂開的聲音,嚇的丁麗的姑姑瞬間驚恐地瞪大眼。
那一刻,連梁笑笑在內,心里都被嚇的噗通噗通的,直覺上就像是今天要過不去了似的。
而舅媽本來是一邊兒去拽那幾個工作人員的胳膊,一邊兒再看向梁柏生,結果聽到這話了,不怪和下手狠的舅舅是一家人。
舅媽也不拽了,舅舅踹完被拽走,她又加足火力忽然回身往回跑了兩步,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時,她對著丁麗的姑姑上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啪”的一聲,打的老太婆臉一歪。
丁麗過來攔,舅媽反手用皮包對準丁麗的腦袋就是一抽,嘴里也沒閑著,兩不耽誤狠厲道:
“我就打你們了,怎么著?去吧,住院,我讓你們訛!這錢我花,不把你們打的真住院咱不算完!”
梁笑笑推開去扶她的梁伯生:“舅媽。”
又被攔架的人抱住腰的舅媽,都被拽走半米遠了,不甘心的她,還用穿著高跟鞋的腳蹬了兩下空氣,怒氣洶洶道:
“你們住院那天,就是我報案搶劫那天!我們家孩子還要驗傷,不告的你們不賣孩子窮的尿血不算完,不讓你們賠個傾家蕩產咱沒完!”
女人怒不可遏的尖利聲音傳出好幾米遠。
梁柏生深呼吸,看著閨女跟著小舅子夫妻倆往醫院大門口去了,咽了咽吐沫,表情很痛苦,感覺剛才某一瞬,一顆心差點兒跳出嗓子眼。
可是他顧不上別的了,趕緊腳步一挪換個方向要推門進病房,進病房前又被丁麗的姑姑一把拽住小腿兒:“梁柏生,你就看著你老婆孩子……”
“滾!”梁柏生一腳踢開,推開病房門就看到了讓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清醒后得了逆行性健忘的梁浩宇,他聽到梁笑笑的哭聲,忍著大腦昏眩感強迫自己坐起來。
是的,他只記得他姐姐,一時式意識喪失使得他都不記得爸爸媽媽是誰。
心里只一個聲音:姐姐挨欺負了,他得去幫。
重度腦震蕩的孩子無力支配自己的身體,著急坐起那一刻,在梁柏生的驚惶聲中,又再次頭一歪,連帶著針管瓶子和醫院設備全部被他拽倒,整個人半個身子栽到了床下。
“浩宇!!”外傷導致輸血的那個部位,再一次磕在了地面上,頓時鮮紅的血跡染紅了梁柏生的半只手,也紅了他的雙眸。
“啊!浩宇!”丁麗猶如瘋了一般沖到了病床前。
醫生回頭大喝道:“看他床頭病例,血袋,快!”
“ab型。”另一個醫生沖門口的護士喊道。
梁柏生心揪緊的疼,像是有人遏制住他的脖子不能呼吸般緊張。眼睜睜地看著那么點兒個孩子,被那么多儀器一樣一樣的帶上。
醫院門口,某位認識舅舅的醫生呵斥勸道:
“志榮,你再這樣,醫院就得報警了。大早上的,打的滿醫院幾層樓患者跑下來看熱鬧,你給我冷靜冷靜!”
而舅媽卻板著一張氣憤的臉,指著梁笑笑的鼻子罵道:
“你哪輩子該他們欠他們的?!”
梁笑笑哭著回道:“舅媽,對不起。因為那是我弟弟。”轉身重新跑回醫院。
因為是手足。舅舅坐在車里,脫下被撕碎的西服,雙手掩面,肩膀抖動自責道:“姐沒了,我沒照顧好笑笑。”
因為是手足,梁笑笑握著梁浩宇的手心疼的直掉淚,她本不想和丁麗有沖突,她怕不能像現在這樣守著梁浩宇。
當病房里,這回只有梁柏生和梁笑笑時,梁柏生在寂靜的病房里,忽然出聲,像是傻了一般問女兒:“你弟弟是?輸的是ab型血?”
也不等梁笑笑回答,一把扯下梁浩宇床頭的病例翻看血型那一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