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諸事談妥,林如海心中也松快了許多,方才問起賈璉怎么來得如此之快?身邊兒都帶了什么人……等等。賈璉遂將來事細細說明。
聽到賈璉打馬趕來,林如海心中很是柔軟。又知道他行李隨從都還在船上,便對黛玉道:“你哥哥一路勞頓,你且好好安排,還住他原來的院子,都給他留著呢。”
黛玉哪里有不應的道理?好吧,黛玉承認自己前世便是顏控,且如今的賈璉在林如海的熏陶下,并不似書中所言那般貪財好色之徒,且很有幾分風流倜儻。遂笑著說道:“早已安排陳嬤嬤親自去打點了,父親放心便是。”
林如海見黛玉早已安排妥當,心里很是滿意。三人又閑聊了幾句,林如海便讓賈璉去梳洗歇息,言及晚間飯時再叫他。賈璉亦是點頭應了,方退下。
晚間,三人又坐在了一起。林如海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瞧著身旁空出的位置,心中難過不已。賈璉見此心中亦是仿佛永遠空缺了一塊,難以填補。
黛玉心中雖疼痛亦然,卻也只得寬慰二人:“母親瞧著父親和哥哥這般模樣,怕也是吃不下去的。”說到這里,還轉頭看了看林如海身旁的空位,偏著頭問道:“母親覺得玉兒說得可對?”
子不言怪力亂神,林如海原是不信這些神佛之說的,便是賈璉在林如海的影響下也是不信的。可此時,二人心中卻很是愿意相信。林如海遂笑道:“如此我們便多吃些,讓你母親看了也高興高興。”
賈璉也趕緊給林如海添了兩箸菜,勉力笑道:“姑母素來愛吃這些,姑父便幫姑母多吃些。想來姑母也是高興的。”林如海看了眼賈璉與黛玉,笑了笑,含淚塞了進去。此時,京城將軍府里,賈赦亦是在邢夫人與迎春的陪同下,剛吃過晚飯。
賈赦不知如何竟想起賈璉離開時說的話,便對邢夫人道:“老爺我覺得璉兒說得甚是有理。且你膝下無一男半女終是不好。莫不如便將迎丫頭和那琮哥兒具記在名下,也算是兒女雙全了。”說完還不忘得意的瞧了邢夫人和迎春一眼。
在邢夫人想來,這迎春記在自己名下。幾乎是板上釘釘兒的事兒了,既有賈璉臨走前所說的話,又有近幾日迎春常常陪侍身旁,心中也算接納了迎春。卻不想今日賈赦卻又突然冒出個琮哥兒來。不由看了看迎春,沉了臉色。
若以往。邢夫人即便心中不滿,或許也只得點頭應了。可如今,邢夫人自持有賈璉依仗,雖心中仍是忐忑。卻小心開口道:“如此,怕是不好吧?迎春記在我名下也就罷了,到底是個姑娘。且吳姨娘身子不好。絹姨娘。可能愿意?”
都說賈赦是個渾人,此話一點不假。邢夫人明明白白說的是姑娘無妨。他卻硬要扯成姨娘不愿,還瞪著眼吼道:“絹姨娘怎了?她還敢有意見了不成?記在你名下,那是抬舉她兒子!很該把她叫來給你磕頭才是!”
邢夫人被噎得胸悶,卻又說不出話來,只拿眼瞪著賈赦。這下,賈赦更是不滿了,狠狠地道:“你瞪著倆魚眼泡子作甚?!”邢夫人嚇得直看地上。此時倒是迎春幫著邢夫人說了句:“想來母親是怕哥哥回來,心中不愉。”聲音輕得賈赦差點沒聽清。
不過賈赦到底還是聽清了,想了想皺眉道:“也是!這記在你名下,便也算是嫡子。”說完想起自己與賈政之間的關系,尤其是這些年發生的那些齷齪,更不愿賈璉將來再經歷一番,方點頭道:“迎丫頭說得倒是在理。”
邢夫人心中那個慪啊!明明是自己說的好嗎?卻不敢與賈赦爭辯。只臉色不愉的橫了迎春一眼。迎春倒是看出了嫡母的不愉,卻又不知此時說什么才好,只得應了句:“都是母親教導的。”便不再言語。
邢夫人倒是被這句話取悅了,心中暢快的點了點頭,接過去說道:“虧得你是個聰明的,要遇上那些個教都教不會的,我也是無法。”
扭頭又向賈赦問道:“那族譜的事兒,老爺可有章程了?”賈赦點頭道:“我已與老太太說過,也知會過珍哥兒。等挑個好日子便辦。”聞言,迎春心中方才大定。
邢夫人也是點頭笑道:“老爺辦事兒就是利索。”賈赦得了夸獎,心中亦是得意,便笑道:“那是!也不瞧瞧老爺我是誰?”一家三口即便賈璉不在,也算其樂融融。
賈璉到林家第三天,正同林如海在前邊,招待前來吊唁的官員與鹽商,黛玉守在靈堂上,給賈敏燒著紙錢時,不想孫嬤嬤急急跑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黛玉便大變臉色,眼中滿是與年紀不符的狠厲之色。
那眼神,讓孫嬤嬤恍惚在那里見過,很是打了個寒顫,卻又不敢多想。黛玉深吸好幾口氣,才對孫嬤嬤冷冷地道:“可看準了?”聲音雖平緩,卻凍得人死人。孫嬤嬤不敢遲疑,連忙點頭道:“回姑娘,都看得真真兒的。”
黛玉聽聞此言,便點頭不再言語。錦兒幾個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心中卻有不好的預感。見黛玉如此,也不敢出言相勸,孫嬤嬤更是不敢多動一下,只在一旁候著。直到香燃盡,黛玉方在錦兒的攙扶下站起身。
看了綺羅等人一眼,輕緩了口氣道:“綺羅和錦兒跟我過去,其余人等,暫且守著母親。”說完便轉身步出了靈堂。孫嬤嬤猶豫半響,到底追了出來,壓低了聲音問道:“可要通知老爺?”
黛玉想也不想,便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暫且不必!父親連日操勞,那里就須得處處勞煩父親的?我且先去瞧瞧吧。”
前世的母親突然病逝,一直是黛玉壓在心中的隱痛。便是到了這里,也還一直痛著。賈敏用母愛一點點撫慰著她,直至七歲生辰。黛玉才恍覺賈敏和自己前世的母親,是一樣一樣的。說不得到這里來,便是老天對她的垂憐,再給她一個母親!卻不曾想竟被人如此算計沒了!
黛玉此時心中便是滿腔的恨意!雖面上不顯,可跟在身邊兒的綺羅、錦兒并孫嬤嬤等人,都感受到了從黛玉身上傳來的陣陣寒意。遂都小心翼翼的看黛玉神色行事,不敢多說一字半句。
等到了花廳。孫嬤嬤立時叫人搬來了繡白牡丹圍屏。請黛玉坐在后邊。黛玉剛坐下,趙秉便走了進來,躬身對著圍屏一禮。恭聲道:“稟姑娘,昨日下午有人遞了一匹白絹進府,卻不是走的前門,而是從后面遞進來的。”說到這里抬頭看了看孫嬤嬤。
見孫嬤嬤點頭。便繼續道:“因著孫嬤嬤之前有過交代,小的心中存疑。便遠遠的跟著。發現那人進了不遠處一戶宅子,小的不好立時去打探,便退了回來。不想今日正巧小的剛下值,路過后門時。又見那匹白絹被送了出去。”
聽到這里,黛玉已經顰起了秀眉,冷聲問道:“可知送到何處?又是誰人送出?”趙秉并不為黛玉聲音的冰冷所動。仍沉聲答道:“回姑娘,小的因著昨日之事。便又跟了上去,發現正是送到昨日那人進去的府邸,便轉了回來。問了守門的小廝,說是白姨娘的丫鬟心兒送去給她遠房表親的。”
此話一出別說是黛玉,便是綺羅并錦兒兩人都變了臉色,孫嬤嬤更是滿臉的憤怒,低聲怒喝道:“這黑心肝的東西!哪有什么親戚?”黛玉卻是很快穩住了心神,緊盯著屏風繼續問道:“可打探清楚是那戶人家?”
趙秉立時回到:“打探清楚了,說是一戶姓莊的鹽商。”黛玉一聽姓莊,心中便有了猜測,又聽是鹽商便更是篤定了幾分。想了想道:“既如此斷不會只此一次,繼續觀察便是。”又轉頭對孫嬤嬤道:“多派幾個人看著白姨娘和那個心兒。”說完便讓趙秉退了下去。
孫嬤嬤見趙秉退下方小心的問黛玉:“莫不如抓了起來好好審問?”黛玉卻是搖頭道:“此事我自有主張。”說完便起身往外走,錦兒等人立時跟上。
見黛玉往側院兒去孫嬤嬤便問道:“姑娘這是……?”黛玉也不隱瞞道:“去白姨娘屋里。”孫嬤嬤立時變了臉色,想要阻止卻又不敢說出。
黛玉還是第一次來白姨娘的屋里,清清淡淡的也無甚裝飾。只在西屋有一神龕供著一尊菩薩,卻不似往日里見過的,既不是觀世音或者文殊,也不是如來或者彌勒佛。不由得挑眉看向孫嬤嬤。孫嬤嬤瞇縫著眼睛,想了半晌卻也沒想起來。
倒是一旁的綺羅靠近黛玉小聲道:“我陪夫人去廟里多,倒是見過幾次,仿佛是地藏王菩薩。”孫嬤嬤一聽此話立時也說道:“如此說來也像,只咱們這樣的人家很少供奉。道場也遠在九華山。”黛玉聽到“地藏王”便不再追問。
黛玉剛剛進屋,白姨娘便迎了出來,見黛玉幾人在自己供奉的菩薩前嘀咕,便是心下一緊,卻不上前。此時見黛玉轉過頭,方才上前兩步蹲身行禮。黛玉忙伸手扶起她堆笑道:“萬不敢當姨娘的禮,說到底我也是長輩。”說完便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心兒見此立馬送了茶水過來,錦兒伸手接過卻并說給黛玉。黛玉笑道:“我也不渴,很不必如此客氣。我雖是第一次到姨娘屋里,但咱們好歹也算是一家人。”
白姨娘聽聞此話方才心中松了口氣,想著到底是小孩子家家,再聰慧又那里懂得什么。遂笑道:“姑娘這話很是呢,只不知姑娘今日,怎地想起到我這里來了?要我說姑娘很該常來走走,別把自己個兒悶壞了才是。”
黛玉卻不理會她后面那些個話,只輕聲嘆道:“我畢竟年幼,很多事兒也沒經過,前邊兒靈堂便很有些招呼不周。姨娘也是父親身邊兒的老人,便想著來請白姨娘幫襯著些。”說完看著白姨娘輕聲問道:“不知姨娘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