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為了驗證二叔的說話,就在眾人還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一個高高大大的陌生男子走進了上房,他面無表情,冷酷凜冽,短打衣裳很普通但手上拿著一把鑲嵌了寶石的劍。
書白一見此人,瞳孔就縮了縮,然后還拉著清源和子洋往后退了兩小步,給人家讓出路來。
被堂兄拖拽得差點摔倒,子洋悲傷欲絕,以為堂兄放棄了抵抗,這可怎么辦,他該怎么和朵兒交待。
十八歲的小秀才淚流滿面,聽到陌生男子傲慢的說他是來收房子的,再看到那人掏出一張紅契請李村長和族老們過目,子洋一個踉蹌,卻被堂兄死死拽住,呵斥他冷靜點。
冷什么靜冷靜!這能冷靜嗎?房子被爹賣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啊,叫他怎么辦呢?
那人也不知是何來歷,反正莫文銳好像很怕他,點頭哈腰的,一點舉人威風都沒有了。
“張兄,張兄,你看我這不正騰房子呢么,你放心,今晚保證交鑰匙給你。”
“那你快點,我家主子等著搬進來,別忘了咱們的約定,晚一天,你就得賠償十兩銀子,晚兩天,那就是百兩了!你也別想著耍賴我告訴你,我家主子一個招呼,你就等著吃官司吧。”
“那不可能,怎么可能耍賴,咱可是讀書人,誠信守義那是必須的。”
“行啊,我就去李村長家里坐等鑰匙,李村長咱們現在就走吧?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一說。”
李村長現在也拿不準這姓張的意思,按說紅契沒有他出面,縣衙不可能開出來的,當然還有一種特殊情況,那就是買房子的人權勢滔天,在雙方自愿的情況下,縣衙可以開紅契。
權勢滔天啊,李村長琢磨片刻,便帶著張姓男子去了他家讓李德光出面接待,莫家那里事關李朵兒的幸福,李村長還是要盯著才放心。
房子已經賣了,人家都上門收房子了,田地也沒了,家已不成家,還有什么好分的,子洋哭也沒有用,他爹扔給他二十兩安家費,族譜寫明把他分出去單過,今后老人也不用他管,就跟分支別宗差不多的意思,這事就了結了。
二十兩,在鄉下是好大一筆錢,小彎村哪個分家也沒有得這么多的,可賬不是這么算的,子洋除了這點銀子和他自己為結婚置辦的一點家當,其他什么都沒得到,房子和田地,二十兩可辦不來。
最最讓人氣憤的是,今天子洋結婚,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他爹竟選擇這樣的時候跟人交易,他就這么看不上這個小兒子,要這樣作踐他?
隨著張姓男子的到來,小彎村已經傳遍了,莫子洋被家人拋棄了,人家賣房子走人,留他在這里丟人現眼。
有二十兩人家也不羨慕,你家里人不要你了,你就跟孤兒無異,若不是子洋娶的李朵兒,李家在小彎村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恐怕早就有一大波村民涌到莫家來看熱鬧了。
捧高踩低,世人慣是如此。
子洋已經完全懵了,整個人渾渾噩噩,意識都模糊了,所有的手續都是書白替他辦的,分家文書也是書白抓著他的手簽的名兒,當他被灌下一杯溫熱甘甜的桃花蜜,清醒過來時,眼前只剩下他的新婚妻子,還有大房的幾個親人。
是的,在小彎村,子洋只剩下李朵兒和大房的親人了,他嫡嫡親的家人已經裹挾了家當搬去了大彎村,王家人連廚房的鍋碗瓢盆都搬了個干凈,幾間房子也是空空如也,片紙不留。
可笑的是,王家男子只顧著搬東西,連李家祠堂里關押的女人們都顧不上了,等他們回到家中才想起來這茬兒,于是王氏的兩個侄兒又和莫文銳跑回小彎村要人。
此刻,李村長和族老們都走了,李大牛父子也回去準備屋子暫且收留女兒女婿,大房的眾人還在安慰子洋。
書白說:“子洋,振作起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爹娘都不要我了,還哪來的福?哥你逗呢?”子洋生無可戀的樣子,他顧不得矜持,死死握住李朵兒的小手,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連這也沒了,那他還不如死了干凈。
書白沉吟片刻,斟酌了詞語道:“子洋,買房子的人,哥認識,一會他來了咱們問個清楚明白,說不定,咱還能從他手里買回來。”
這話才是說到了點子上,子洋馬上就眼睛亮了,神情激動的說道:“大哥,你借我錢,我把房子買回來,這里是我和朵兒的家,我不想就這樣放棄,將來我有了錢,我會還你的,一定還啊大哥。”
“莫著急啊子洋,你先和朵兒去房里洗把臉歇一歇,這事哥來辦。”書白給李朵兒使了個眼色,李朵兒便乖巧的扶起子洋,小兩口慢慢走回了新房。
莉娘問道:“哥,買房子的人你真認識?”
“如果哥沒猜錯,他應該是張世子的人,那個杜黑。”書白說著擰緊了眉頭,“剛才怕子洋再受不住打擊,哥沒說實話,總感覺杜黑出現在這里有蹊蹺,墨語!來一下!你去李村長家求見那位張爺,就說老爺我有請。”
墨語一溜小跑,沒多留就陪著那位張爺來了,莉娘一見就啊了聲,“是你啊杜黑,你在這搞什么鬼。”
黑鷹沒有扒假面皮,也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環顧四周,林翠屏忙揮手讓丫鬟小廝們都下去,景元也讓清源帶去大槐樹下溜達,屋里就剩下書白夫婦加莉娘加黑鷹。
黑鷹仍是沉默不語,莉娘知道他在觀察四周,便對意欲開口的兄長搖搖頭,過了一會,黑鷹才向書白拱手行禮。
“杜黑見過大人。”
“客氣了。”
書白伸手虛扶,黑鷹站直,低聲說明了來意,二房的宅院確實是張信授意他買的,也是跟蹤張紀的人從而發現莫二叔要賣房子,因為擔心張紀的人要耍什么奸計,便先把房子買下來,再觀察張紀想搞什么鬼。
原來,想搞鬼的是張紀,可是,這跟二叔有什么關系?難道他們又混到一起去了?會對大房不利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