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要如何找出幕后之人起訴,顧念之就來興趣了。
她拋卻那些顧慮,興致勃勃地問宋錦寧:“宋夫人,既然您說這封信不是在您清醒狀態下寫的,我完全相信您。那么要找出是誰誘騙您寫的,并且用來陷害您,就很容易了。”
宋錦寧:“……”
她也是聰明人,從小被人叫“天才少女”叫大的,可是她怎么不覺得這件事很容易呢?
當然,也許是她和顧念之聰明的地方不一樣吧。
術業有專攻嘛……
顧念之在高能物理上一竅不通,肯定不如宋錦寧,而宋錦寧在法律方面完全不懂,兩人也算半斤八兩。
專業的事就要交給專業人士去做。
宋錦寧很快釋然,欣喜笑道:“真的很容易?那你教教我,如何找出那個人呢?”
顧念之朝宋錦寧攤開手,“您能把這封信給我嗎?”
宋錦寧毫不見外地將這封信放到顧念之攤開的嫩白掌心,依然是折疊的狀態。
顧念之也沒有打開,只是對宋錦寧道:“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專業人士鑒定這封信是什么時候寫的。”
“我知道能鑒定筆跡真假,原來連寫信的時間也能鑒定了?”宋錦寧好奇地問道,“是什么技術手段?”
“有紙張,有墨水,白紙黑字地寫在這里,拿去司法鑒定室讓專家檢驗一下,是能鑒定寫信的日期的。”顧念之輕松說道,這在法學界經常被用來鑒定遺囑所成的時間。
就算現在的遺囑都是電腦打印出來的,但是需要當事人簽名才有效。
遺囑鑒定時間,就是鑒定當事人簽名的時間。
“真的啊?那就太好了。”宋錦寧抿嘴笑了笑,看得顧念之一個閃神,幾乎被她的笑容迷得暈暈乎乎。
宋夫人這樣的才是真美女啊……
顧念之在心里感嘆著,更加確信霍紹恒的父親霍冠辰是瞎了眼。
曾經有這么美好的女子真心愛過他,他是怎么做到拋棄這樣的女子,轉而跟白瑾宜這樣的人在一起的?
白瑾宜無論從樣貌、人品,還是智商、教養,都比宋錦寧差遠了。
唯一比宋錦寧強的,也許只有她的家世吧。
畢竟白家這樣大名鼎鼎的家族,枝繁葉茂,不是宋家這樣偏重于科學的人家能比的。
而且宋家好像也不是大家族。
因為顧念之沒有聽霍紹恒提起過他母親這邊任何親戚朋友。
如果宋家有親戚,應該是不會讓宋錦寧這十六年被這樣對待的。
“宋夫人您放心,我馬上去找帝都司法鑒定處的電話,將這份信親自送過去,請他們鑒定一下這封信寫作的時間段。就算不能精確到哪一天,至少也能確定哪一年哪一個月。”顧念之記得曾經學過一個有關遺囑官司的案例,帝都的司法鑒定中心就做出過遺囑簽名日期的鑒定。
如果宋錦寧沒有記錯,這封信不是在實驗室出事故以前寫的,而是在實驗室出事故之后這十六年的某一天寫的,就能證明跟宋錦寧無關了。
她這十六年有嚴重的精神病,自己根本就沒有清醒的意識來寫這樣一封纏綿繾綣的情書。
那么就可以斷定,是有人誘哄她寫的。
這個人是誰呢?
就很好圈定了,不是白瑾宜,就是霍嘉蘭。
考慮到這封信是把霍冠元當收信對象,那霍嘉蘭的嫌疑應該可以排除在外,就只有白瑾宜一個人了。
而且宋錦寧一直記得白瑾宜,也允許她靠近自己。
最后嫌疑對象只有一個人:白瑾宜。
宋錦寧默然半晌,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但是她這十六年來一點記憶都沒有,知道的信息連顧念之都比不上,很難做出什么正確的結論。
她喃喃地問:“……這個人,是誰呢?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顧念之起身給宋錦寧倒了一杯溫牛奶,送到她手上:“宋夫人,我有一個嫌疑對象,就是您的好閨蜜白瑾宜。”
也就是搶了宋錦寧丈夫的白瑾宜。
宋錦寧捧著溫牛奶搖搖頭,苦笑道:“白瑾宜不是我閨蜜,但我們是比較好的同學和朋友。”
“……嗯,差不多吧。”顧念之不跟宋錦寧糾結字眼兒,“從作案手段、時間和動機來說,她都具備條件,所以如果這封信證明是在您失去清醒意識的時候所寫,就可以去法庭起訴她了。”
“手段和時間可以理解,可是動機這一項,我是很難理解。”宋錦寧一雙不畫而翠的眉毛淡淡攏了起來,“紹恒告訴我,她現在是冠辰……是我前夫的女友,可是她心里的人,明明不是霍冠辰,而是他大哥霍冠元。你說,她為什么要讓我寫這樣一封給霍冠元的信?”
“啊?哦……”顧念之菱角般的小嘴此時已經張得圓圓的,如同一顆小小的粉色荔枝,自帶美瞳效果的大眼睛也瞪得滴溜兒圓,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宋錦寧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念之,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很震驚嗎?”
何止震驚,簡直是驚恐好伐……
顧念之在心里悄悄吐槽。
難怪霍紹恒先前跟她說,他們之前知道的那些事,只是事情的一個方面,現在宋錦寧提供的,就是事情的另一個方面了。
她原本以為,是白瑾宜一直覬覦閨蜜宋錦寧的丈夫霍冠辰,才在閨蜜實驗出事故,整個人失去清醒意識之后,悄悄勾引了她丈夫霍冠辰,然后炮制出一封污蔑宋錦寧名聲的“情書”,讓覺得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的霍冠辰憤而離婚,然后白瑾宜趁虛而入,跟霍冠辰在一起了……
但現在從宋錦寧的嘴里知道白瑾宜喜歡的其實是另外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霍冠辰的大哥霍冠元,也就是霍嘉蘭的父親!
這個樂子可鬧大了……
想起霍嘉蘭一副痛恨宋錦寧這個“狐貍精”勾引她父親的尖酸嘴臉,顧念之再也忍不住,低下頭,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你笑什么?”宋錦寧更加驚訝,“難道我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不是不是……宋夫人,您別誤會,我是想起了別的事,一時忍不住。”顧念之忙深吸一口氣,將胸口的笑意壓了下去,再抬起頭,已經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微笑模樣。
“你這孩子……”宋錦寧嗔了她一句,“別叫我宋夫人,忒見外了,你就叫我伯母吧。”
“噯!好咧!宋伯母!”顧念之親熱地叫了一聲,往前探出握住宋錦寧的手,“宋伯母,那把要起訴的事先放在一旁,畢竟鑒定筆跡不是一時半會的事,眼看明天司法鑒定中心就放假了,要拿到結果也是新年以后的事。”
“嗯,這沒關系。十六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幾天。”宋錦寧溫柔說道,“不過我希望不管用多久,都不能讓這件事成為一筆糊涂賬。”
“那是一定的。”顧念之也是一個較真的人,聞言跟宋錦寧又親近幾分,“宋伯母,那我跟您說另外一件事,你想想要如何做。”
雖然霍紹恒說他的母親不能吃回頭草,但是顧念之覺得,還是應該尊重宋錦寧的意思。
宋錦寧跟霍冠辰之間的事,是他們兩人的事,顧念之不是霍紹恒,她的立場還是比較偏女性化一些。
“什么事?盡管說吧,事情已經壞成這樣了,不管再有多壞我都不驚訝。”宋錦寧攤了攤手,表示沒有關系。
顧念之點點頭,“那我就說了。”頓了頓,她盡量平緩柔和地說:“……我聽說,明天霍家有盛大的新年酒會,屆時白瑾宜和霍……上將,會宣布訂婚。”說完她一眨不眨地看著白瑾宜,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神情。
“霍……上將?你是說霍冠辰?”宋錦寧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僅此而已,心情不愉快肯定是有的。
不管是誰,失去清醒的意識十六年,然后一醒來,就發現自己不僅離婚了,而且前夫都要跟別人訂婚了,都不會無動于衷。
特別這個前夫,她還曾經深愛過。
宋錦寧眼底的星光黯了下去。
她醒過來,記憶還停留在十六年前,那個時候,她和霍冠辰還是恩愛夫妻。
她深深愛著他,他也深深愛著她。
就像一個轉身,突然發現那個深深愛著她的人毫無征兆就移情別戀了,這個打擊太過急切猖狂,她其實還沒有做好完全接受的心理準備。
愛意如流水,但人的身上沒有一個可以隨時對愛情進行控制的開關。
你不能想讓它來就來,想讓它走就走。
宋錦寧雙手緊緊抓著自己身上的藍條紋細格薄毯,纖細的手背上青筋都爆起來了。
顧念之將自己的手輕輕覆在宋錦寧的手背,堅定地說:“伯母,您告訴我,您還想挽回嗎?如果您還想挽回跟霍上將的感情和婚姻,我們也不是沒有法子。”
她只要宋錦寧一句話,你要,還是不要。
宋錦寧咀嚼著顧念之這句話,如同含了一個幾千斤重的橄欖,無味雜陳。
“紹恒跟我說,霍冠辰十年前跟我離婚,然后就跟白瑾宜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宋錦寧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但顧念之還是察覺出其中的微微顫抖。
她垂下眼眸,點點頭,“是真的。白瑾宜和霍嘉蘭都親口說過。而且霍上將,對白瑾宜也很親密……”
宋錦寧閉了閉眼,從眼角處又落下幾滴眼淚,聲音已經哽咽了:“那好……那就算了,讓他們訂婚。”
“真的嗎?”顧念之反復確認,她握著宋錦寧的手,“您可想清楚了?霍家和白家這種人家一旦訂婚,應該肯定就會結婚,那您和霍上將,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
“那沒關系。”宋錦寧閉著眼睛,斷斷續續地說:“……不用了。我們之間既然發生過這種事,這樣的裂痕永遠也無法彌補。如果我的男人不能給我全部的感情和身心,那我寧愿什么都不要。”
顧念之怔了一下,繼而又非常歡喜地抱住宋錦寧的胳膊:“伯母伯母,您這句話說得真好!我也是這么想的!”
宋錦寧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睜開一雙煙籠寒水般的眸子,抬手輕撫顧念之柔嫩的面龐,笑了笑。
“您放心,我明天就在這里陪您,哪里都不去。”顧念之給宋錦寧掖掖薄毯,“您要不要換個房間住?這個手術椅躺著挺難受。”
宋錦寧搖搖頭,“我明天要去霍家的新年酒會。——念之,你能幫幫我嗎?”
“啊?您要去?您不是說要放手?”
“是,我是要放手,所以我明天,等他們訂婚儀式結束之后再去。”宋錦寧唇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雖然我跟霍冠辰已經沒有可能,但是話要說清楚,我不能不明不白就戴上紅杏出墻的帽子。——他們不要臉,我還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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