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著深色的披風,帽子遮去了他大半的面容,看不清具體的特征與身份,唯有尖細的嗓音卻怎么樣都無法掩飾。
孟夏轉身看了過去,并沒任何意外。
“這一點,我自然知道。”
她沒什么情緒地說著,眼中早就沒了先前目送孟朗時的暖意:“所以,后天的壽宴,我不會再缺席。”
“少主準備如何一鳴驚人?”
那人雖然嘴里稱呼著孟夏為少主,只不過卻并無多少真正的敬意,似乎并不太看好一個不過十三歲的小姑娘。
孟夏自是聽出了端倪,倒也沒任何不悅。
她淡淡說道:“我娘留給我的那些書信中已交代清楚,季國早就亡國,所以季氏一族的幾大暗衛都可以自主選擇去與留。這也是十幾年來,她從沒有主動找過你的原因。”
頓了頓,孟夏目光堅定而從容:“今日你肯來見我,我已經很高興。至于這聲少主,還是等你自愿成為我孟夏的暗衛后,再叫不遲!”
這話,倒是讓披風人略顯意外,片刻后笑著說道:“九公主小小年紀卻頗有主見與魄力,如此,奴才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你沒有做出最終決定之前,不必再來找我。而且,不論結果如何,我也同樣尊重你的選擇!”
說完最后一句,孟夏不再久留,徑直抬步離去,只留下那披風人獨自在林中注目。
轉眼,便到了孟昭帝生辰。
晚上單獨的壽宴只是家宴,安排在怡慶殿。
三皇子孟朗早早便過來接孟夏,看著終于恢復了生氣的皇妹,心中分外高興。
等他們兩人到達之際,怡慶殿早就已經熱鬧不已。
“三皇兄,你怎么把她給帶來了?”
清脆卻霸道的女聲很快響起,就在孟夏剛剛邁入大殿后不久。
那口吻,帶著嫌棄,帶著不屑,更帶著不滿與不悅,只不過,這一切情緒所指向的當然不是三皇子,而是三皇子身旁跟著的孟夏。
眾人無需循聲而望,能夠如此說話之人,除了五公主孟錦還能是誰?
相反,此刻殿中眾人下意識看向的,反倒是三皇子身旁的少女。
他們紛紛想知道那個被孟錦當眾奚落的人,到底是誰。畢竟,這里面絕大多數的人根本就不認識孟夏。
雖然同為公主,可不是誰都能夠與五公主孟錦一般同時備受皇上皇后的寵愛,而且還有個出身極高的生母劉貴妃,自打出生起便是真正的享受到千驕萬寵。
“五皇妹是不是喝酒了,父皇的壽宴還沒正式開始,你怎么就開始說起醉話來了?”
孟朗一進來便感受到了孟錦極為不善的目光,因而站在那兒徑直反駁道:“你是公主,九皇妹也是父皇的公主,為什么你來得,她就不能來?”
這話一出,原本那些根本不認識孟夏的人頓時恍然大悟,倒是很快多多少少猜到了些端倪。
一個月前,季氏的死雖然并沒有在宮中引起什么風波,但私底下不少人還是聽說了一些關于那天之事的小道消息。
季氏之死跟劉貴妃母女有關聯,而九公主則是季氏所出!
被孟朗當眾嗆回來,五公主頓時掛不住臉面。
可她也知道,父皇對于這三皇兄的寵愛與器重更在她之上,一時間,也不好過多當眾去正面針對孟朗。
“三皇兄生什么氣,我這不是替九皇妹擔心嗎?宮中這么多位公主里頭,誰不知道九皇妹的針線做得連教習嬤嬤都看不下去。你說,到時她獻壽禮呈上香包,要是把父皇惹得龍顏大怒的話,倒霉的還不是她自己?”
五公主笑著很快轉了話鋒,一臉假模假樣地說道:“我這可是為了她好,她得感謝我才對,不是嗎?”
自打南孟開國以來便有不成文的規定,皇帝壽辰之日,皇子當面獻上親手寫的字畫做為壽禮,皇女則獻上親手做的香包。
聽到五公主的話,不少人都跟著笑了起來,一個個看著孟夏滿是輕視。
宮里的人向來都喜歡迎高踩低,一個幾乎都不被皇上記得的公主還永遠那般不合群、不爭氣,又怎么可能不被他們所排斥。
孟朗臉都黑了,沒想到孟錦竟然如此過份,當著眾人之面還要故意欺凌阿夏。
他正想發火,卻被一旁的孟夏輕輕拉住了。
“五皇姐不說,阿夏還真不知道自己在宮里頭原來如此出名呢!”一直沒有吱聲的孟夏朝著孟錦頗為平靜地說道:“有勞五皇姐憂心,不過五皇姐實在是想太多了。”
“放肆,你算什么東西,竟然敢這般跟本公主說話?”孟錦當下便被孟夏的話給惹惱了。
這死丫頭擺明了罵她多管閑事,還以為她聽不出來?
孟夏眼皮都沒跳一下,甚至于淺淺一笑,略顯不解地說道:“五皇姐糊涂了,我是你的九皇妹,這樣跟你說話,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呀。”
“你……”孟錦頓時被孟夏堵得說不出話來,原本好好的一張俊臉生生氣成了豬肝色,惡狠狠地瞪著孟錦氣得不行。
從小到大,她還沒這般被人頂撞過!
“五皇妹還是注意點公主儀態吧,一會讓父皇看到當真不好。”
孟朗冷哼,當下警告著驕縱狂妄的孟錦。
“三皇兄果然偏心得厲害!”
孟錦不服,但忌于很快將到的父皇,卻也不得不暫且收斂幾分。
可是,她依然朝著一旁的孟夏毫無顧忌地警告道:“孟夏,別以為有三皇兄護著你就萬事大吉。一會要是讓我知道你呈給父皇的香包不是你自己親手做的,我定讓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你還說……”孟朗皺眉,提高了音量。
“三哥,別生氣。”孟夏一把拉住欲再替她出頭的孟朗,當下勸說道:“不值當。”
見狀,孟朗也懶得再搭理孟錦,拉著孟夏先行落座。
他特意讓宮人將自己的座位跟孟夏安排在一起,雖然比著往常要離皇上遠得多,可那并不重要。
雖說只是家宴,但這樣的座次安排明顯不太合規矩,一時間孟夏更是引來了諸多復雜目光的打量。
“這個孟錦,實在是越來越過份了!”
孟朗沒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落座后當即朝著身旁的孟夏說道:“你不用怕她,一切自有三哥替你做主。放心吧,我不會讓任何人拿香包之事做由頭在父皇面前為難你!”
“三哥,我沒讓別人替我做香包。”孟夏好脾氣地說著,表示不用擔心。
孟朗卻是吃了一驚,湊近低聲反問道:“什么,難道你準備的香包真是自己親手做的?”
說實話,孟朗見識過孟夏不少本領,但似乎從沒有與女紅沾得上邊的。
“那當然,難道三哥也瞧不上我的針線女紅?”孟夏攤了攤手,略顯無奈。
“當然不是,阿夏你可千萬別多想,三哥肯定覺得你做的香包是最漂亮的,可是,可是……”
他硬著頭皮小聲說道:“可是你若想給父皇留下最好的印象,就必須……”
“三哥,欺君是大罪,我可不想因為這么點小事栽跟頭,甚至連累到三哥。”孟夏邊說邊將茶杯遞給孟朗:“放心吧三哥,我自有打算的。”
“可是……”孟朗知道孟夏應該是有所準備,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就在這時,外頭響起一陣洪亮的通報之聲,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