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心中氣悶,母親變成這樣都是叫她們給氣的。沈靜儀,若不是她,也不必變成這樣。
“母親,這件事,往后不得再做了。”
“卓哥兒,你這是什么意思?”顧氏痛心道:“我這么做都是為了誰,那個老東西不死,你就一日成不了世子,有她壓著,母親什么事都得束手束腳的,如此,還能堪什么大用?”
沈卓抿唇,不回答她的話,他承認,她說的是有道理,可是,殺了老夫人不若殺了沈靜儀來得干凈。
“兒子還有事,不打攪母親了。”他抬手行禮,隨即離去
顧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她這么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們么?
侯府眾兄弟之間,就屬她的兒子最是聰慧機敏,連先生都夸為神童。
試問,她的兒子不做世子,還有誰能做世子?
就大房那幾個溫吞的,與她的兒子有何可比之處?
出了瑞豐堂,沈卓想了想,腳步一轉朝著嘉善堂走去。
沈靜儀說過的話一直回蕩在腦海里,沈含玉,她當真不是父親的女兒嗎?
看到他過來,阮嬤嬤并沒有什么驚訝的表情,將他迎了進去。
“孫兒拜見祖母。”他恭敬地行禮道。
老夫人靠在床頭,看著他,微微點頭,“起來吧!”
“是……”
“在尼山書院可還好?”老夫人說道:“那里雖是在山上,可夫子皆是有名人士,不僅注重你的文采,更注重你的品性。”
“孫兒知道了!”沈卓說道,他在書院的確受了不少的苦頭。
老夫人心中嘆息,嘴上道:“你可明白我將你送到那里的心思?”
沈卓一愣,隧道:“還請祖母明示。”
“你母親是個爭強好勝,從不安分的人,卓哥兒你從小就聰慧過人,這點我比誰都清楚。即便我不為你啟蒙,你也不輸于其他人。可,你的聰明卻用錯了方向。”
“祖母……”
老夫人抬手,“我知你想說什么,你也不必多說了。”
也就是說,這件事,是沒有轉寰的余地了?
沈卓低下頭,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才起身,跪在地上。
老夫人面色平淡,并未再開口。只是那繃緊的下巴有了一絲裂痕。
“孫兒知道母親犯了糊涂,只望祖母平安康健。”說著,他磕了幾個頭,起身道:“孫兒告退!”
他終是選擇了離去。
老夫人突然一陣暈眩,一旁的桂嬤嬤阮嬤嬤立即上前扶住她,“夫人,您怎么樣?”
“無事……”她擺了擺手,看向門口,蒼涼道:“你們說,我都這么大把年紀了,只是想我的兒孫能夠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可是,為何就這么難呢?”
兩人不說話,垂下眼簾。
高門之中,本就沒有真正的和睦,哪個不是這般,一路走過來的。
悠然居里,沈靜儀放下筆,將賬本放好,“就快年底了,兩位乳兄也該歇下來了,嬤嬤這幾日不若將他們接進府中團聚吧!”
“奴婢不敢,這外頭也有地兒,奴婢出去就好。”
“嬤嬤不必客氣,府中外院有的是房間,安頓兩位乳兄還是夠的。”
主要是,她不放心謝嬤嬤離開她,如今顧氏和沈卓都回來了,尤其是沈卓,這廝最是喜歡在她身邊的人身上動手腳。
一旦有什么動作,她只怕防不勝防。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杜絕所有一切可能的后患。
謝嬤嬤無法,只得應下。
翌日,沈靜儀照常去嘉善堂,卻沒想到陳煜也在。他今日著了件玉色的長襖,腰間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絳,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正坐在鋪著銀紅撒花椅搭的高椅上,與沈治沈坤閑聊著。
沈靜儀收回目光,上前福了福身子,“見過大伯,父親,”頓了頓,又道:“世子……”
“儀姐兒來了,可用了早飯?正好備了幾樣你愛吃的,等你呢!”沈治笑著問道。
沈靜儀想說自己用過了,這幾都起得較早每日過來侍候老夫人,是以都是在悠然居用了才來的。
剛想說話,便瞧見陳煜瞥來的目光,她又將拒絕的話咽了下去,“回大伯,我還沒用呢……”
陳煜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一如她才進來時一般,不再看她。
沈靜儀有些氣悶,他這這張臉到底要給她擺多久的臉色?
從進京那件事開始,他便見了她就淡著一張臉,即便關心她時也是一樣。任她如何服軟也無用,真是難哄。
“父親,祖母可起身了?”她坐在另一邊悄聲問著沈坤。
沈坤點點頭,“早就起來了,方才阮嬤嬤已經端了藥膳進去,那邊兒不必你去伺候了。”
“您也去看過了嗎?要不,我先進去看下祖母吧?”
“一會兒一塊兒進去就好。”沈坤道:“你不是還未用飯么,正長個子的身子,可不能餓著。”
聽了這話,沈靜儀有種想要咬舌頭的沖動。
她其實吃過了,吃過了啊……
是以,用早飯時,沈坤親自給沈靜儀盛了一大碗糯米甜粥。
“聽說你在金陵每日必用,今兒個早上特意吩咐廚房做的,熬了幾個時辰的,快嘗嘗。”沈坤說道,倒真像一個疼愛自己孩子的父親。
“儀姐兒身子太單薄了些,往后還得多補補才是。”沈治也說道,夾了塊蛋卷放到她的跟前。
沈靜儀看著面前的粥和蛋卷,咽了咽口水,這份量,頗多。
陳煜皺了皺眉頭,有些后悔留下她了。
在三人的眼皮子下,沈靜儀硬是吃了個差不多,就連角落處候著的綠拂都睜大了眼睛。
小姐原來這么能吃啊!看來,往后得吩咐廚房多準備點兒膳食了。
若是沈靜儀知道她這么想,只怕想撞死的心都有了。
勉強用過飯,沈靜儀已經撐住了,匆匆看過老夫人便離開了嘉善堂。
她得去消消食,不然,準能將自己撐死。
走了一會兒,肚子還是撐撐的,她忍不住道:“府里有消食的藥嗎?”
綠拂歪頭想了想,“似乎之前團子大爺常常吃多了,有問大夫拿過消食的藥,小姐,團子又撐到了嗎?”
不是團子撐到了,是她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