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不歸

第595章 進宮

第595章進宮第595章進宮

祁蘅怔怔的看著她,怔怔的落著淚,凄聲道:“哈卓!是我沒能護得好你!”

“……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太……沒用……”哈卓笑意薄薄,隨時會被死亡的利劍穿透:“至死……不及……”

“別說了……”祁蘅抱著她嗚咽:“告訴我……你有什么未了心愿?”

“只愿……殿下安康喜樂……”哈卓答得飄渺,眼神遠遠的放空,像一縷云,飄在久遠的時空里,“能與殿下……相遇……在一起……真幸福啊……”

“你可以安心的去。”一片凝重里皇帝的聲音沉沉的響起,心中涌起一絲柔軟,輕聲道:“朕向你保證,瑾王,他會安康喜樂。”

皇帝看著祁蘅抱著輕弱如羽的女子,看著她游絲一線掙扎不肯離去,知道她還是放心不下祁蘅,冷聲對趕來的太醫道:

“無論如何,給我延續住她的命,讓她見到寧馥為止!”

“是!”

皇城內暗潮翻卷,一個女子在血泊內完成了她以死搏來的心愿。

城門外寧馥倚樹而立,聽完了這七天里的變幻風云。

她滿是塵灰的臉上,早已沒有了血色,卻也沒有氣怒,仿佛自從聽見那句“遲了”開始,所有的氣怒便被那霹靂消息烘干蒸發。

她緊緊貼著那樹,不如此似乎便不能再支撐自己的身體。

名醫說的很簡單,一是怕對寧馥刺激太過,二是有些事他自己也不清楚,然而寧馥的心,早已沉在了深水里。

哈卓與她涉嫌從當朝瑾王身側竊取情報與穹夷通聯,入了天牢,然后哈卓腹中的骨肉沒了,踏入長樂宮,有人看見不久之后,太醫匆匆奔往長樂宮。

他安慰寧馥:“也許她只是因為胎兒沒了……”

寧馥搖搖頭,他閉嘴,這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以哈卓對赤嶸的心思和她對草原的忠誠,被迫從穹夷只身來到大周,又受人鉗制不得不住進王府,哪有可能再忍下去?前途渺茫沒有任何希望,她怎能不搏不掙?也許從她由不得自己任人擺布的那一天開始,這女子就已經孤注一擲破釜沉舟,永遠不打算給自己留退路了。

“我要進宮。”良久之后,寧馥淡淡道。

“姑娘。”名醫試圖勸她:“這太危險,以你現在的處境,進宮無異于羊入虎口,有哈卓以命相抵,皇帝定然對她與瑾王堅信不疑,你回京,等于自投羅網,還是等太傅大人……”

“不能等他,也不能讓他卷進來。”寧馥語氣決然。

名醫不再說話,拍拍手掌,有人自樹后出,捧著清水衣物和梳洗用具。

“你不能這個樣子進宮,皇帝疑心很重。”他道:“一路風塵趕回,他會怎么想,只會認定你是心虛。你洗去塵灰,我給你改裝下。”

寧馥洗了臉換了衣,名醫細細的幫她清理打理,又用羊油替她抿去唇上的起皮焦裂,后而取過一個盒子,遞到了她的手上。

寧馥打了開來,展后閱完立即一怔。

“料算到你是這副性子,即使哈卓這般對你,你也仍舊不會對她如何,你聽了這些事,無非是在自責,到底當初還是你把她從穹夷帶到大周來,若是當初早知今日,你便就是任由穹夷不穩,也斷然不會讓她到大周來,早早的便丟了性命。這些東西,你拿去吧。”

皇城九重,無宣召不得入。

內廷的旨意還沒傳到外城來,宮門前禁軍穿梭不休,把守嚴密。

忽有蹄聲如雨,飛馳而近,禁軍們紛紛轉頭,便看見平闊如湖面的巨大廣場上,有人單騎匹馬,披一身如金日光,一線驚電,霹靂穿空而來。

來人一身黑裙,和身下黑馬渾然一體,急速馳騁中衣裙飛舞招展,像一朵霾云自蒼穹之上雷霆之間剎那掩至,倏忽罩頂。

那馬極其神駿,禁軍們尚自目眩神迷,迷失于來者氣概風華,那單騎已至眼前,驚風渡越,剎那而過。

仿佛天地間飛過鴻羽,抓握不及。

等到禁軍反應過來,那一騎已經連越兩重宮門!

日頭的金光被那道身影連成一線,似一支金色的鳴鏑,直穿這帝京中樞,九宮正中而過。

此時第三重宮門前守衛的人才隱約聽見騷動,一抬頭便被那黑云遮了視線,正要橫槍相攔,馬上人突然斜俯下身,攤開手掌對著他們一揚。

那手掌瑩白如玉,禁軍們以為是要出示入宮腰牌,將槍一收,便聽得一聲長嘶,勁風掠耳,那馬那人已經過了第三重門,隨即一個守軍覺得腰間一輕,手一摸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被人摸去了腰間金锏。

每重宮門各守其職,任何情況下不得擅離崗位,第三重門守軍驚異之下,只得呆在原地,并鳴號示警。

修長的鳴號聲穿裂層云,穿透闊大高遠的九重宮門,大周建國以來第一個悍然單騎白日闖宮者,令守門禁軍吹響了早已塵土的黃金號角。

那一人一騎,卻始終不曾回頭。

寧馥自然不管這些。

哈卓在宮內現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現在肯定時間緊迫,沒有腰牌和帝王傳喚的她不能在一重重宮門不停的被盤問消磨時間,而且就算內宮有傳出允許自己覲見,以太監磨磨蹭蹭的速度,等他們到就太遲了。

生命太長,長到很多人忍耐不得自行結束。

生命太短,短到有時根本不可以給別人準備一秒的時間。

第四重宮門!

兩柄巨型長槍鏗然一架,金光四濺巍然若山。

一騎潑風而來,碗口大的馬蹄濺碎流水般的日光。

長槍槍尖鋒利明銳,如一對冷眼,毫不動搖的盯著那三門連闖的騎士。

馬到近前!

金光乍現!

“鏗——”

一柄金锏載著日色,突兀出現在騎士手中,迎著槍尖悍然一掄,金屬相撞的尖銳悠長回聲中,兩柄重達百斤的長槍被狠狠劈開。

黃金槍尖劃過一道彩色的眩光蕩起如槳,兩個持重槍的力士踉蹌后退。

一退間那馬已騰身而起,三丈長宮門一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