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趣。
徐玫微微歪著頭看著對面的小男孩,一只手放在斑點花的腦袋上,揉來揉去。
“你要我把你留下來……”徐玫問道:“你要是在道觀當道童,還是給我當小廝?哦,道觀是我父親的,我只是住在這里而已,可不是這里的小道姑。”她好心地解釋了一下,問道:“你想要哪個身份呢?”
莫仁聞言迷茫了片刻,大約是一時沒明白徐玫的意思。但他也沒有追問,猶豫了一下,道:“當小廝可以。”
徐玫又問道:“那你會什么?”
莫仁道:“我能照顧它。”他指著徐玫身邊的斑點花道。
徐玫這才意識到,除了最初莫仁偷桃的那一次外,之前在桑林里,和剛剛她在院子里散步走到這里之時,斑點花居然兩次都沒有對這個叫莫仁的小男孩有所警惕提示。
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么?
徐玫摸著斑點花的腦袋,想了一會兒,道:“那就這么說定了。不過我娘一會兒肯定要找你問話的。你若是答的不好惹她懷疑,堅決不肯答應的話,我也沒法子。”
莫仁也認真想了想,道:“我明白。”
徐玫便領著莫仁往前頭走。
她到的時候,徐夫人已經問完了話,正坐著品茶,看見徐玫領了一個小男孩進來,眉頭動了一下,沒有做聲。
徐玫行禮,甜甜地道:“娘,玫兒差點兒忘了跟您說,玫兒昨天在桃樹那邊撿到一個人,他都餓昏了,您看他這么廋,好可憐的,玫兒想要留下他,好不好?”
徐夫人讓徐玫站在一邊,打量了莫仁幾眼,仿佛沒有太在意,只是隨口問了句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有沒有親人了之類。莫仁說自己不記得家了,是被壞人拐出來的,走走停停被關了近半年,好不容易趁著商隊遇到劫匪時候混亂才逃出來的,又怕被抓一路往山里鉆,才迷迷糊糊到了這里,餓極了才倒在了桃樹下,被徐玫給撿到了。
徐夫人聽完竟然也就沒有多問,微微露出憐憫之色,道:“既然玫兒喜歡你,那就就暫且留在她身邊吧。”
徐玫歡喜,向徐夫人道謝。
莫仁也跪下來,給徐夫人叩頭。
徐夫人擺擺手,問徐玫道:“收拾好了?收拾好了,那么就走吧。”
徐玫哪知道有沒有收拾好。這并不是一個小孩子該明白的。她順從地坐了軟轎,下山回家去了。
回到徐宅,一路沒有下車,直接到了梧桐苑前。
徐立前和徐惠正在梧桐苑前面迎接。
“半年不見,小妹又長高了。”徐立前露出些笑容,比劃道:“差不多都快趕上大妹了。”
徐惠聞言立即不高興地反駁道:“姑娘家家的,長成個傻大個兒,丑不丑。”
徐立前和徐玫都笑著沒有爭辯。
這樣倒是讓徐惠覺得惱了,挑剔地看著徐玫,問道:“我們小妹真是大駕啊,居然勞動娘親親自去接才肯回來……難道不知道娘親事物繁忙嗎?真是的,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這么任性!娘也縱著你,都不罰你!”
徐玫忙道:“惠姐姐,我知道錯了。”
她并不愿意與徐惠起爭執。
徐夫人從里屋出來,兄妹三人也就結束了交談。仿佛聽到了徐惠的話,徐夫人對徐玫道:“這一次玫兒任性了,回集雅苑禁足三日,才許出來玩。”
徐玫苦了臉。
徐惠見狀挑了一下眉,隱隱有所得意。
徐立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給徐玫說情,但卻沒有開口。徐玫能夠察覺,他與徐夫人之間,已經開始有所隔閡。而那個性子敦厚愛護妹妹的男孩子,才長成為一個小小的少年,笑容下卻已經開始有了陰霾。
據說,徐夫人已經開始讓徐立前著手產業賬冊,開始讓他處理一些具體的事物,用繁瑣和忙碌占據了徐立前大量的時間讓他沒有時間精力去研讀詩書。
徐立前清瘦的厲害。
徐玫心中嘆息一聲,回到集雅苑之后,讓人找個空擋,將徐立前請了出來。
“大兄。”徐玫注視著徐立前,問道:“你不開心嗎?”
徐立前愣了愣,片刻才笑道:“沒有,只是有些累。”徐夫人恨不能將他埋在經濟賬冊和店面瑣事之中了!他能夠應對,但心頭卻一日比一日壓抑煩躁。
徐玫佯作仔細地觀察了他的臉色,肅然點頭道:“大兄果然很累,連笑都讓人看著累呢。”她想了想,好奇地道:“是不是娘給你的課業太重了?但玫兒聽人說,大兄所有的課業都完成的很好的。”
徐立前不知道給怎么向徐玫解釋。
他不是完不成徐夫人的課業,對于他來說并不太難……但那些并不是他想做的!不想做的不喜歡的,偏偏被充斥在他的生命里!而他真正喜歡的,想要去追求的,覺得美妙無比的,卻是……
“小妹在山上生活的好不好?”徐立前不想與徐玫談論自己,于是想換個話題。
徐玫點點頭,探身靠近了徐立前一些,有些神秘地與徐立前咬耳朵,道:“大兄,玫兒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徐立前問道。
徐玫悄悄地道:“爹爹他也玫兒布置了很多的課業的,但玫兒一直都有偷懶。比方說,每天要背一段《千字文》,其實那整個玫兒早就會背了,但爹爹檢查的時候,玫兒卻說自己好不容易才背會了一小段,有時候還騙他說前面的又忘了……于是爹爹也沒法子讓玫兒去被新書,那樣只要爹爹不在,玫兒就可以在背書的時辰玩別的啦。”
小姑娘稚嫩的臉龐,露出小小的,得意的笑容。
徐立前愣了愣,不禁啞然,揉了一下徐玫的小腦袋,笑道:“就玫兒聰明。回頭我就告訴父親去。”
徐玫小臉一變,連忙撒嬌道:“別啊,大兄你別欺負玫兒嘛。”
“小小年紀,就知道耍滑頭了。”徐立前嗔怪,搖了搖頭——
徐玫能夠用這種法子偷懶耍滑,那是因為她年紀小父親并未對她要求太高的緣故。而他……對面自己母親布置下來的課業,他能夠說自己完成的吃力,從其中偷出時間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么?
那怎么可能。
他的母親,怕是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小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