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經

124 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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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又笑了。

徐伯仲過來見禮,徐夫人指了指身邊的鄒秀兒,輕笑道:“替我送幾個瓜給她。”而后便與銀瓶寶瓶一同沿著碼頭走了一陣,登上另外一艘中型樓船。

片刻,那樓船就行駛起來,沿著大河南下,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鄒秀兒有些呆。

她本能地跟了幾步,才停了下來,去看徐伯仲。

徐伯仲打量著她,笑的十分慈祥,問道:“是秀兒姑娘是吧?難得我家夫人喜歡你……”他招過一個徐家的伙計,吩咐道:“夫人要賞秀兒姑娘,你去替秀兒姑娘張羅一下,將我們順帶的幾樣瓜果并沙瓜一起給秀兒姑娘裝上一木筐送過來。”

既然家主喜歡這小姑娘,他也不必小氣了。

這些瓜果聽起來價格很貴,但在南方當地卻是遍地都是幾乎能隨便采摘的東西,算不上什么。要給,就多給一些。

就算徐夫人將來不一定會再來這里更不一定會見到這小姑娘了,但并不代表她會不知道他的舉動!

“啊,使不得,使不得……”鄒秀兒已經知道了,這些個沙瓜,要買一兩銀子一斤的!

僅僅一個沙瓜,怕就有十兩銀子!

就是真拿回去了,她都不敢吃!

而那樣一個木筐,就算是小一些的木筐,也有好幾十斤重了!

“沒關系。”徐伯仲笑笑道:“夫人說了賞你,你就領受著。能讓夫人高興,可不是多少瓜果能換來的!”

“啊,這個……”鄒秀兒慌亂不已,看著徐伯仲笑容真誠,說不出話來。突然,她靈機一動,像徐伯仲一躬身后跑了出去,原來是看到了鄒大成。

徐伯仲也沒有攔。

鄒大成被自己妹妹拖著過來,到徐伯仲面前十分恭敬客氣,正要說話,徐伯仲擺擺手,待去取瓜果的伙計吃力地扛過來一筐瓜果在徐伯仲面前放下了,徐伯仲才對兄妹二人道:“賞你們的,拿著就是。總不至于再搬回去,我們徐家丟不起這個面子。”

鄒大成已經從船上伙計們口中知道,海船和貨物,都是姑蘇徐家的。姑蘇徐家,的確不在乎這點兒東西,不過鄒大成依舊有些為難道:“這種金貴東西,給我們是糟蹋了。財東不如賞我妹妹幾個銅板,她肯定更加高興。”

“呵呵。”徐伯仲對此沒有置評,別了兄妹二人,繼續忙碌去了。

他離開之后,鄒秀兒拉了一下自己哥哥,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瓜果,她竟然只認識沙瓜和香蕉,滿滿一大筐怕不下百斤,呆呆地道:“哥,這些……怎么辦?”她不自覺地吞了一口什么。

“徐家財東是說賞你的,容不得我們拒絕,我幫你先送到茶室里去放起來。”鄒大成沉穩多了,道:“你去找夏少,看看怎么辦。”頓了頓,他補充一句,道:“雖然的確是賞給你的,但這些真拿去賣的話只怕是好大一筆銀子。這么多人看著呢,我們不能當什么沒發生的偷偷弄回家了。”

若只是幾文甚至十幾文的,他們當然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我聽你的。”鄒秀兒沒有意見。

她是窮苦大的孩子,根本不敢想這些瓜果能值多少錢。當數字大到她不敢想的地步,她根本不敢去拿!

鄒大成松了一口氣,想了想脫了褂子將露出來瓜果給略微蓋上了,而后扎了個馬步,叫了個相熟的人替他托了一把手,將木筐背了起來,背向了茶室。

鄒秀兒連忙跟上。

到了茶室,他直接將東西背進去一個空房間,從外面鎖上門,將鑰匙給了鄒秀兒,對她道:“你去找夏少,跟他說一下情況。”

鄒秀兒將鑰匙收好,點點頭,匆匆地離開了。

這是一個藏在一個深巷里小院子,一顆老槐樹立在東南角,一般探出了墻外,濃蔭遮蔽,厚重的仿佛風都吹不動一般。

院里的樹蔭下,徐立前一身青衣,長劍光影斑斕,卷動一地落葉不斷翻滾,快的難以看清楚他的面容。

良久,他才停歇下來,站在樹下提劍沉思一陣,才走進了東廂房的書房,將桌面上的信封拆開,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我十歲了,聽大家的意思,我能像她們一樣隨便外出啦,說不定什么時候就來探視大兄你了?偷偷告訴大兄,娘應該是已經找到大兄你了,同我們姐妹提到了你的近況,稱贊大兄白手奮斗智慧能耐,驕傲之情簡直寫在臉上,一直在笑,脾氣好的很,真的。另外一個好消息,娘說她這兩年都不會強求你回家……我猜是娘盼著有一日大兄你能主動回家?”

“再有一點,胡不為胡家公子回到姑蘇參加了今年的縣試,得了第一名,還組了一個‘青云號’參加龍舟賽,一樣旗開得勝勇奪魁首,當真是腳踏青云,風采翩翩,讓人刮目相看。恩,我們都差點兒認不出他來了呢……”

“……大兄還記得我撿到的莫仁嗎?父親看上了他,收他做了弟子,成了我師兄了……哦,父親一直都有負責一個探子的組織,所以這些年一直都在外游歷……我問過父親,父親說可以告訴你,但大兄你也要就此保密,不能隨便說給旁人聽……”

“差點兒忘了,廢王有偷偷到了姑蘇,秘密在仙姑觀見了大伯,大伯又叫了清姐姐過去,難不成大伯依舊想讓清姐姐嫁給廢王嗎?但廢王都年過四旬了,真不知大伯是真的想的。”

事無巨細,寫了滿滿的十幾張信紙。

原來,母親也會為他驕傲……徐立前將那一段文字反復品讀了幾遍,心頭難免激動,但一時又酸澀復雜,竟然怔了許久。

原來,母親也會認可他。而不是如同從前,說是對他寄予厚望,但眼底總有難以全部掩飾的那一種輕視……是的,輕視,亦或是輕蔑。仿佛無論他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幼稚的、可笑的!

徐立前摩挲著信紙上那一段文字,眼底有些模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