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ШЩЩ.⑦⑨.сОМ。
難以啟齒是一方面。說到底,她也并不知曉當年關于她那位公主母親等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的所有細節——
她的公主母親去世很早。一句話也沒有‘交’代下來。
當年服‘侍’其人的,沒有一個是自幼跟隨她的貼身信任之人。也就是說,她們一樣一無所知。而應該知道些什么的,據徐夫人查實,早在公主下嫁徐家的時候,就已經不存于世。
恩,從這一點推斷,當年公主下嫁,的確是存有秘辛的。這也是為什么有宮里老人向老爺子說,徐夫人并非他的血脈,他立即就相信了的原因。
但在徐夫人這里,當年再多的秘辛,此時都毫無追溯的意義。她只知道一點,她徐元真,的的確確是徐家血脈,就足夠了!
——就算太上皇肯定是其中最大的知情人……難道他就不會從利于他的角度去撒謊嗎?是以,太上皇的話,疑‘惑’是其他知情人的話,誰來說,就算的確是真的,她都是不會相信半個字!
“老爺子是我的父親,你們的祖父。”徐夫人淡淡地道:“我既然已經保證不會去如何向你們大伯追究,就一定會做到。你們也一樣。”
“是。”徐立前三人都肅然應下。
只是,徐惠心中卻是難平:徐玫的確沒有什么損傷,但自己卻……徐惠突然想起胡不為的隱隱的別樣的關懷之意,心頭一陣擁堵難受,低聲道:“難道就這么算了!”
徐惠眼圈有些紅,低聲道:“娘您該知道了吧?‘女’兒是經由周太傅府上經過一遍,才被送回來的。那個周汐兒,話里話外的意思,總強調她和她們周家一定會替‘女’兒遮掩……但‘女’兒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她們不過是想用‘女’兒的名聲要挾‘女’兒!”
“難道‘女’兒就要任憑她們這般要挾!”
“難道‘女’兒從今之后就因此再不進京了!”
“‘女’兒心中憋屈的慌!”
“你放心。”徐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不論周家接你入府是存了什么樣的心思,我保證,他們絕不會再動一動某種心思!”
徐惠抬起頭,一臉狐疑地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寶瓶行禮,輕聲道:“實在不巧的人,昨日周家愛‘女’也突然在府上失蹤,疑是被人擄走,甚至驚動了京兆府的差人上‘門’呢。不過,周家也解釋了,這是誤會,周汐兒是隨著長輩去了寺廟禮佛,要住上兩天兩夜呢。”
徐惠幾人怔了怔,立即回過了味兒來。
只怕周汐兒正是被徐夫人派人擄走了一遭,而后仿著周家對徐惠的說法‘逼’著周家不得不撒了個慌!人不在府上,可以在寺廟禮佛,當然也可以是遇到了其他的意外!
“那真是太不巧了。”徐玫立即附和道。
她的娘親行事,當真是……不拘一格,直來直去,威武霸氣!徐夫人根本不想去揣測周府想要什么!她只管用這種直接的方法,將主動權找了回來!除非是周府愿意舍棄一個周汐兒不要了!不然,他們從徐惠身上有的任何想法任何打算都要偃旗息鼓,想都不要想!
徐玫心中贊嘆不已,向徐立前遞了一個眼‘色’。
看吧,大兄,你與娘親的行事手段差太多了啊!
徐立前收到徐玫的眼神,面容微苦,也道:“是啊,那真是太不湊巧了。”
如此手段,他只怕永遠都學不來……
徐惠冷哼一聲,似乎放松了些,咬著‘唇’,沒有再說什么。
徐夫人依舊淡淡地品茶。
徐玫看了看徐立前,又看了看徐惠,覺得他們二人說過了,該輪到自己了,于是坐直了身子,問道:“娘,玫兒想知道,咱們徐家將來,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其實我覺得祖父說的沒錯,商人單純用金子銀子堆積起來的風光,實在太惹人覬覦,難以長久的。”
形勢總是要往前走的。
無論大夏能不能度過這個難關,將來是中興還是覆滅,徐家扎根在大夏土地上,無論如何,都會受到巨大影響!
“你這丫頭,難得懂得居安思危,比他們兩個強多了。”徐夫人聞言有些驚訝,隨即目‘露’贊許,就連清冷淡漠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有了不少暖意,道:“我徐家船隊如今已經是東南這一片廣袤大海上的霸主……徐家的退路,當然就在海上。”
徐夫人看向徐立前,道:“既然說到這里了,立前,你孝期滿了之后,去跟著走幾趟海船吧。也看看外面天地廣闊,并非僅僅眼前這一方水土吧。”
徐立前愣了一下,恭聲道:“是,母親。”
徐惠忙跟著問道:“娘,那我呢?我也想去。”
“到時候你若愿意跟著,就跟著。”徐夫人似乎并不如何贊同,但也沒有反對。
徐玫于是也道:“那娘,到時候我也跟著湊湊熱鬧吧。”
“隨你。”徐夫人瞥了她一眼,道:“老爺子身邊不能沒有人……立前,你下車步行扶靈去吧。”
徐立前連忙應“是”。
徐惠和徐玫緊接著,也被打發了出去。
車隊緩緩而行,灑下漫天的白‘色’紙錢。
才正月里,天氣就一日比一日暖和起來。
人們像是隨著‘春’天的腳步到來,也生出了力氣有了盼頭似的,京城的街道也格外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說著姑蘇徐氏捐獻家產以興大夏的故事。
“兩百萬兩銀子,那得要多少啊!”很少有人能想象的出,這么多的銀子,到底該是多少銀子,不禁道:“只怕我要掉進去,就爬不出來了!”
“一百個你都爬不出來!”其中有人眼神輕蔑,道:“我告訴你,這么多的銀子,若是造成磚石的話,完全能夠造一棟三間三層的銀樓!真正的銀樓!”
“那徐家真有錢啊!”許多人駭然無比。
“唉,你們這就不知道了吧?”有人神秘地道:“徐家是做生意的不錯,但在座大家有不少都是做生意的,到底能賺多少,心底難道沒有估算?別說如今世道艱難,生意難做的時候了!徐家這是大義,為大夏,貢獻出了全部的家底!我有個侄子在徐家分會做底層的小伙計,他說了,他們最下面的小伙計已經養家艱難,所以還沒有被扣工錢,只是賞銀少了絕大部分而已,他上頭的人,越是在徐家干的久的拿的工錢多的家中日子好過的,就越是扣下的多!據說他們分會的大主事和兩個副主事,最近半年都要一分錢也拿不到呢!真真是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嘍……”
“真的假的?”有人不相信。
“那還能有假?”那人繼續道:“不信你們去打聽!給徐家做事的有那么多人,難道個個都撒謊?我跟你們說,要說這徐家傳家兩百多年,代代都經商,肯定攢了不止這么多的銀子這么多的家底不是?”
“對啊對啊,都說富不過三代,徐家都富了十了代了。”有人品出味,咋舌道:“家底肯定厚實著呢。”
“是啊,徐家原本攢了兩百年的家底,的確很厚實……但可惜啊,十幾年前,這家底都空了!聽說就連祠堂里供奉的金銀銅器,都被人融了帶走了呢……”
“怎么會!誰敢對姑蘇徐家動手?”有人驚呼起來。
“各位都不是傻子吧?”那人睨著眼睛,聲音卻放的很低:“十幾年前是什么時候,各位不知道?”
十幾年前,正是太上皇修建陵寢約十來年,國庫壓力大增入不敷出的時候……徐家那么大的金山銀山又怎么能留得住!
那個時候被整個家族被搜刮一空的,豈止一個徐家!
多少有名的富商大族,從此一蹶不振,甚至家破人亡!
只是徐家悄悄地度過了難關,很快重新以海路發達起來,讓人誤以為他們家沒有遭劫呢……
人群會意過來,但已經涉及到了太上皇,就沒有人再敢接這么話頭,打起了哈哈,說起別的。但一陣哈哈過后,話題又情不自禁地繞了回來:
有人憂慮地道:“若是這兩百兩銀子不夠用的,怎么辦?徐家都掏空家底了,怕是再供不上了吧”
許多人不禁憂心忡忡。無他,大夏太窮了,到處都是要‘花’錢的地兒!
但還是有人咬牙低聲道:“我堂堂大夏國,怎么能將國運依賴在一介商家身上!徐家能掏出家底供應大夏度過一次難關,已經是仁至義盡!若朝廷依舊無用,白養他們做什么!”
甚至更有口不遮攔的:“這大夏又不姓徐!”
新帝高坐御座之上,聽聞周太傅面無表情地復述著“民間言論”,終于控制不住,抓了面前一方硯臺,猛地砸到了大理石地面上,砰的一下,摔個四分五裂!
“好!好的很!”新帝滿臉漲紅,‘激’動得渾身發顫,咬牙道:“好一個徐家!好一個徐夫人!”
“陛下為何惱怒?”周太傅微微側了下身子,躲開了濺過來的硯臺碎片,面容十分沉靜。
他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雙鬢已經斑白,面容也已經蒼老生出了許多褶皺。但他站在那里,身姿卻依舊如同一座高山一般堅定‘挺’拔,仿佛能承受住任何的重擔,雙目依舊如同深淵一般深沉寧靜,充滿了萬事了然于‘胸’的睿智。
“世人議論,乃是實情。”周太傅沉靜地道。
“什么實情!”新帝惱怒道:“以為朕不知道呢!那個‘女’人這二十年掙的銀子,比整個徐家二百年加起來掙得都要多!兩百兩算什么!兩千兩她也拿的出來!什么發不出工錢節衣縮食,什么掏空家底支持大夏……荒謬至極,簡直就是在放屁!”
新帝顯然惱火極了,竟然是爆出了粗口!
徐元慎可是將徐家家底透給他了!他想的很好,只要將徐家通過一次捐獻與大夏綁到一起,那么徐家那兩千萬兩銀子就能任他索取!有了那么兩千萬兩銀子,更有了徐家這個能夠撈錢的錢袋子,中興大夏,輕而易舉!
可如今,那個‘女’人竟然裝窮!世人愚昧,居然真信了!
關鍵是,若他再向徐家要錢,就成了他這個大夏皇帝無能!整個朝廷無能!大夏不要再姓“趙”,姓“徐”算了!
“陛下慎言。”周太傅冷靜地道:“徐氏擁有金山銀山又如何?難道他徐氏愿意供養這大夏朝廷上下人等,陛下您就真的滿意了?若真有那么時候,臣又有何面目位列百官之長,倒不如投在徐家‘門’下做個賬房!”
“老師!您!”新帝梗著脖子看向周太傅,不敢相信周太傅會說出這樣的話。
“陛下,您要一筆銀子度過難關,臣理解,臣也贊同。”周太傅施禮,道:“但救急不救窮。難關度過去之后,正是彰顯陛下仁政愛民識賢任能,臣等兢兢業業發揮才干的時候!”
“唯有您我君臣同心同德,方能成就中興大業!”
“而非單單指望著一介商人供養!”
“臣等丟不起這么臉面!”
“陛下您也丟不起這個臉面!”
“大夏更是丟不起這個臉面!”
泱泱大國,全靠一介商人支撐……說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新帝面上紅一陣黑一陣,變幻許久,方才吐出一口氣,握著拳頭緩緩坐下,道:“老師教導的是。朕差點陷入了‘迷’障,丟了祖宗臉面。”
“陛下心憂天下庶民苦難,心情急迫一些,實屬難免。”周太傅聲音緩和了下來,似乎對于新帝能夠立即反省而感到格外欣慰滿意,他開口道:“徐氏既然已經捐出了足夠數目的銀兩糧食,陛下也當大肆褒獎,安撫人心才是。如今當務之急,一是征伐張賊,此乃維護陛下之名譽大夏之名譽;二是督促‘春’耕,此乃國之根本,耽誤不得;三是肅清吏治……此為收復民心,不過非是一日之功,且其中復雜不易‘操’之過急;四便是新科取仕,年輕士子心懷正義且滿腔報國之心,不能辜負。您的首屆‘門’生,日后也好填補整肅吏治后留下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