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經

309 請托

309請托

309請托

胡不為看向遠處,露出苦澀。半晌,方才道:“回京之后,許是老師那里已經有了安排吧。”

這就是不愿意繼續討論的意思了。

徐立前沒有再問,陪同胡不為向族學走去。到了族學地界,與胡不為交情不錯的徐家小輩聽到消息,嘻嘻哈哈地走出來,擁著胡不為進了族學食堂。食堂里,已經整治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幾壇秘釀好酒已然擺好,顯然是要大肆熱鬧一番。

“人生得意須盡歡!”徐立克端起酒碗高高舉起,向著胡不為笑道:“來,大家共同舉杯,恭賀咱們的狀元郎衣錦還鄉!”

“多謝,多謝!”胡不為大口痛飲,清亮的酒水灑落衣衫也不在意,如此灑脫不羈,立即引起轟然叫好之聲。一碗酒大口喝完,胡不為將干凈了的碗底向外一亮,道:“今日胡某高興,不醉不歸!”

“好!”

“狀元郎痛快!”

食堂里的氣氛濃烈,說笑聲鼎沸,甘醇的酒香也很快彌漫了整個地方。

徐立前坐在一邊,看著胡不為來者不拒,眨眼間便喝進了許多酒水,不多時便身體搖晃,一身醉態,開始擊節高歌《將進酒》……徐立前心中嘆息,不禁有些擔憂,低聲吩咐人將酒水換掉了。

小花園。

“小姐,胡公子舞劍做歌之時,抓了一個酒壇迎面倒在了頭上臉上,全身都濕透了。”流蘇低聲道:“他醉的很厲害。”

徐惠望著粉白的桃花出神,沒有開口,不知有沒有聽見流蘇的話。她伸出手,細細將桃樹上才發出了嫩綠葉子一個個地慢慢摘了下去。良久,這項工作做完,她才后退幾步,重新凝視眼前這株桃樹。

綠葉一點不剩了。

只有粉白色的花朵,開在虬然疏離的枝丫上。

——多像是一樹紅梅。

月色清冷。

徐惠起身出屋,站在院子里,安靜地站了許久。

“小姐,夜里冷,您……”流蘇低聲開口道。

她以為她家小姐在等待著什么,就像許久前的那一個夜晚,有一個醉酒的人就來到了玲瓏苑外。只是,今天她早已四處查看過了,并沒有人。

流蘇有些為自己的主子覺得難過。

徐惠依舊沒有開口,轉身回到了房間,倒了杯熱水喝了,重新回到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流蘇將杏色的紗幔放了下來。透著紗幔,她看到自家主子十分平靜的睡顏,突然覺得,鼻頭有一點兒酸。

次日。

天亮了。

徐惠做完了功課,洗漱沐浴,搬了把椅子放在了清晨的陽光下,似乎不想出門了。

“小姐。”流蘇快步走過來,神色間有些不自然,像是激動又像是惱火,向徐惠道:“胡公子來了,想要見你。”

徐惠瞇了瞇眼,淡淡微笑道:“請胡兄進來。”

她側目示意,很快就有人在她身邊的圓桌旁加了一把椅子。

徐惠站起來,平靜地看著來處,看著胡不為一步步走過來。比起昨日,他看起來少了幾分意氣風發的風姿,多了幾分宿醉清醒后的頹然。

“打擾惠小姐。”胡不為向徐惠施禮,緩緩在徐惠對面坐定,目光直直看向她,開口問道:“為什么?”

徐惠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

流蘇上了茶之后,打發了所有人都離遠了一些。

“胡兄又問什么?”徐惠覺得窘迫,脫口反問道。

她為什么要覺得心虛愧疚,她從未給過他任何關于感情反面的暗示說明。而她也早就明確地拒絕過了,并未模糊什么,更未給過他期許。他今日依舊在堅持,純碎是他自己的緣故。

是他自負又不懂知難而退。

她實在不必愧疚難安。

徐惠想到這里,坐直了些,目光也不再閃躲,而是大方無愧地迎上了胡不為的目光,就這么與他對視著,毫無遲疑。

只是,放在桌下藏在袖子里的手,卻握成了一個拳頭。

良久。

胡不為突然笑了,笑的釋然,似乎十分開心。只是,他的笑容讓他的眼睛也瞇了起來,仿佛是閉上了,不再讓人窺視其中的情緒。

這樣的笑容,徐惠心底沒來由又生出了一陣慌亂。她輕咬了一下唇,問道:“聽說你還要去五柳觀?”

“回來了,總要拜一下夏先生。”胡不為依舊笑著,言語之中透著冰涼。

“那,不麻煩的話,我想請胡兄替我帶一份東西給玫兒,不知可不可以?”徐惠說話聲音很輕,輕的有些細微的顫抖。

徐家鎮離五柳觀才多遠的距離。

徐惠想要交給徐玫東西,多的是人使喚,完全不需要胡不為這個“外人”來轉交。而她此時偏偏提出這么一個請求,總讓人下意識就想要探尋其中的深意。

胡不為收斂笑意,安靜地認真地看著徐惠。

徐惠略有些不自在,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微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來了。若是胡兄不愿意,那就當我沒說。”

“惠兒,你真的是這么想的?”胡不為開口問道。

徐惠心頭一顫,嚅動唇角,許久答不出話。

“好吧。”胡不為突然又道。

“什么?”徐惠怔愣一下。

“惠小姐不是有東西要托在下轉交給玫小姐么?”胡不為看著徐惠,平靜地道:“我答應了。”

徐惠茫然,突然間失去了反應。

她不知道胡不為是不是明白了她反常言語之間的暗示。她看著胡不為,覺得他似乎明白了,但又突然不愿意接受這般:他真的明白了?!

“惠小姐?”胡不為再次出聲。

徐惠終于回神,起身道:“那請胡兄稍等,我去去就來。”她起身很急,轉身向屋內離開的速度也很快,以至于碰到了身前的圓桌,引得茶盞震動了好幾下,顯得十分的慌亂。

胡不為出手,穩住了他面前的茶盞。

徐惠快步走進屋里,找了個空匣子,本想隨便丟點兒東西進去,但她坐在鏡子前呆呆半晌,才掏出一串鑰匙,打開抽屜后的暗門,取出來一個首飾盒。

首飾盒通體用瑩潤的珍珠和一些銀絲編撰而成,十分精致。

徐惠打開了首飾盒,看著里面那一對雕刻龍鳳呈祥圖案的金鐲子,看了許久,方才重新合上了首飾盒,將首飾盒放入空匣子之內細細安放,再次合上了:喀嚓。

(我有罪所以我回來贖罪了。)(未完待續。)